第四十七章 終局之后

　　01.

　　我看著皇后哭的情真意切，倒像是真的那么回事兒，便忍不住心里發(fā)笑。

　　蕭老太君的這個手段可謂是一記絕殺，他拿準了皇帝在乎的東西，拿準了比起軒轅策的死，他更在意的朝堂的維穩(wěn)，畢竟若是事情揭示開來，皇后必定是保不住了，蕭家的地位遭到撼動，那么注定就不是簡單的紛爭，這里面牽涉的利益太多，饒是萬人之上的皇上，也不愿意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放到之前，或許皇上確實會為了穩(wěn)固而順著蕭老太君給的臺階，順勢而下，大不了奪了皇后的后宮之權，將所有的罪責歸到柳家身上便好。

　　只是今時不同往日，我料到此番行事，定會讓蕭家插手，便借力打力，好好地打擊一下蕭家的勢力。

　　所以，早在之前，軒轅翊便以聚寶來的事情，順藤摸瓜，畢竟聚寶來只是京城內最粗壯的一根枝干，其他枝干早就遍布全國了，軒轅翊聯(lián)合林家一起，順著一路查下去，不出所料，這棵大樹的根源就在蕭家。

　　更讓人震驚的是，這棵樹已經(jīng)伸到了邊疆，這就意味著，蕭家不僅做著本國的生意，還可他國有往來。

　　云朝雖然不禁止邊境貿易，但是律法規(guī)定，所有官宦人家堅決不允許從商，尤其是不準涉及任何邊境買賣，為的就是朝堂安穩(wěn)，邊境無憂。

　　而蕭家，在朝堂一手遮天，竟然伸手邊境，雖說是做的正經(jīng)買賣，但是蕭家人貪慣了，自然是少不了中飽私囊，我們便抓住了他們身為官宦卻做邊境生意，做了生意還貪人錢財這兩點，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早些時日，便將這些證據(jù)收集全部由軒轅翊呈上去了，皇上對于蕭家說是一點怨言沒有是不可能的，這些年，蕭家在朝堂的所作所為，皇上心知肚明，或許是惦念著到底是先皇后的母族，又或許到底是當年打下這江山的中流砥柱，始終沒有沒有對其發(fā)難，只是小打小鬧的懲戒一下，對于蕭家來說，不過是隔靴搔癢，不足掛齒。

　　但是這次不同，邊境的安全對于任何帝王來說，都是不可開玩笑的，這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事情，是任何一個帝王都不能容忍的。

　　所以，皇后出了這樣的事情，蕭老太君的出現(xiàn)，反而不是雪中送炭而是火上澆油，加深皇上對于蕭家的厭惡，至于這樣的厭惡能達到何種程度，就看蕭老太君的發(fā)揮了。

　　果然，他沒有讓我們失望，三番五次地提著蕭家的功勛，還半威脅著，貿然懲戒皇后，可能會給蕭家?guī)頁p失，蕭家損失了，對朝堂也不是好事。

　　“依老太君的意思，這朝堂應該是姓蕭啊，是蕭家的啊?！被实鄣_口道。

　　這話一出，老太君也慌了，連忙跪下，“陛下，老臣惶恐?。　?p>　　“你惶恐什么？你們蕭家有什么不敢做的？”皇帝繼續(xù)道，“既然如此，那朕將這位置讓給你們蕭家好了？”

　　“老臣不敢啊，陛下，陛下，蕭家絕對是忠于陛下??！”

　　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行著大禮，沒有人敢抬頭多看一眼此時皇帝的表情。

　　“既然如此，那蕭家，也可以歇一歇了?！?p>　　02.

　　皇帝這次是動了殺心了，廢后的詔書第二天就下了，同時，還有對于蕭家的處置，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是借著這次的事由準備削弱蕭家在朝堂的勢力，但是沒人想到的是，柳家也一同糟了降罪，丞相被貶，，以至于朝堂上沒人敢為蕭家說一句話，人人自危。

　　詔書一下，皇后便被打入了冷宮，臨賜死前，皇帝也沒有來見過一面，軒轅翊買通了冷宮看管的嬤嬤，讓我進去見了皇后。

　　我看著那個依靠在墻角的女人，很難把她和昔日的皇后聯(lián)系到一起，她聽到動靜，便轉過頭，看見是我，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冷笑道，

　　“柳白雪，本宮當真是小看了你。”

　　為什么所有的反派都覺得是小看了對方，而不反省自己的問題呢？若不是自己多行不義，又怎么會這般呢？

　　我走到她的跟前，問了一個很沒有意義的問題，

　　“蕭淑婷，你后悔嗎？”

　　她嘲諷地看著我，直言道，“后悔？我為何要后悔？”

　　“我可是敢給皇上戴綠帽子的人，古往今來，誰敢？憑什么就要我一定忠貞于他，而他可以坐擁三千佳麗呢？”

　　這說辭倒是有點現(xiàn)代女權的意思。

　　“那你本事大可以找面首啊，跟有婦之夫搞在一起，你還很高貴嗎？”

　　“況且，柳相為何屈服于你，你當真不知道嗎？”

　　皇后啞然失笑，“我自然是知道的，生在皇家哪有什么感情，只是可笑，那賤人偏偏就能得到真情，憑什么，你說憑什么？！”

　　她口中得到真情的人，應該說的就是先皇后——蕭淑繞

　　“明明，我也很愛皇上，可是他連一個眼神都不愿意給我，新婚之夜，他做了什么，你知道嗎？”皇后笑著，“他竟然連我的蓋頭都沒掀起來，就獨自在我房里枯坐了一夜，進宮最初的幾年，你以為我過的很好嘛，在后宮得不到榮寵你知道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連一個太監(jiān)，都可以瞧不起你，要不是我蕭家在前朝的勢力，算是說得上話的，你以為我能那么快升為貴妃，無限榮光？”

　　我看著她，忍不住道，“那你為何要進宮，去做你蕭家的二小姐，不也是一是榮華富貴？”

　　”呵?！被屎罄湫χ澳怯泻斡?，不還是會因為家族利益，嫁給一個面都沒見過，愛也沒愛過的人？”

　　我聽到此處，心中有一個念頭，“你，真的喜歡皇上？”

　　皇后看著我，眼眸神色不定，突然笑了，“是啊，我喜歡他，看我蕭淑繞那般溫柔且深情的眼神，我渴望沉溺在那樣的目光中，我也希望有人這么看我。所以我要進宮，我要他的眼里也有我！”

　　“你就是因為皇上對先皇后深情，才愛的他，若是他轉而又這般看你，他還是那個你愛的深情且深情的人嗎？”

　　皇后沉默了，像是這么多年突然被人點醒一般，她頹然地坐到在地上，抱著膝蓋，蜷縮著喃喃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愛他的，他應該也愛我的……”

　　執(zhí)念至此，不過是一場自己編織的美夢，你說她真情也好，假意也罷，這些年身居宮中，有幾個人呢還保留著清醒，所有作惡的人，都覺得別人虧欠他，但其實，不過是給自己行惡找了個借口罷了，不這樣說服自己，又如何能殺人見血，下毒封喉呢？

　　“蕭淑婷，人活一世，對得起自己便好，你做惡這么多，傷了這么多人，沒有人欠你的，是你欠了太多人，愛與不愛的，不過是你的一廂情愿，你也該為你自己的行徑付出代價了?！?p>　　說完，我便走了出去，這里不能多留，我還有其他的地方要去。

　　 02.

　　地牢里，我見到了我名義上的老父親，攪弄風云半輩子的丞相，如今落到這般田地，只能說是自作孽不可活。

　　“來了？”柳相開口道，像是早就預料我會前來。

　　“嗯，送您最后一程。”我說道，“畢竟是父女一場，盡點情誼?！?p>　　“父女？”柳相遲疑道，“你當真是我的女兒？”

　　我心下一驚，穿越過來這么久，柳相是第一個質疑我身份的人，難道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親生女兒，會親手一步一步地將父親逼到這般田地嗎？那你可真是孝順?。　?p>　　我長舒了一口氣，開口道，“父親，都是你自找的。到現(xiàn)在還在執(zhí)迷不悟嗎？”

　　“我有什么錯！”柳相大喊道，“我為了柳家，為了光宗耀祖，我有什么錯！”

　　為了祖宗所以賣屁股？

　　我真的是震驚三觀，看來做壞事不僅得說別人虧欠作為理由，還要打著為了家族的幌子，可以的，這很不要臉。

　　“且不說你和皇后行違背倫理之事，你身為丞相，可作過一件為百姓，為朝堂著想的事情，你可曾真的對得起你在朝為官的這幾十年？”

　　“但凡你少一點自私自利的心思，多一點為國為民的念想，你也不至于如此，我尊稱您一身父親，看的是我娘親的面子，你真以為這些年，你明里暗里放任皇后對娘親使得手段，娘親當真不知道嗎？不過是看著你是我爹，便想著忍忍吧?！?p>　　“我今日送你一程，算是對得起最后的父女之情了，以后黃泉路上，你我不必相見?！蔽易叱隼伍T，“哦不對，你不是下地獄的，本就不跟我們一路?！?p>　　 03.

　　皇后被賜死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大概是想洗掉那些骯臟污穢，還朝堂一片清明，隔日，柳相問斬，我沒去看這場人頭落地的戲碼。我安頓好娘親，便待在策王府，這里原本的傭人已經(jīng)被我打發(fā)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蘭草和秋白在我身邊。

　　此刻，我想一個人靜靜，便卒子坐著，看著窗外，天空一碧如洗，干凈澄澈。

　　我看著手上的書信，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那軒轅策，你能不能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