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稚顏回到屋里沒多久,就看到母親身邊的丫鬟過來請安,順便送來了多寶閣的地契
那丫鬟還帶了句話,王妃說多寶閣里的伙計都是她的陪嫁,皆是忠孝純良,值得信任的人,當然,若是蘇稚顏另有打算,這些伙計還需要慢慢安置,切勿操之過急
蘇稚顏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接過地契后就將它放回了自己床上的小匣子里,原本沒有人手,自己還覺得想要做些什么有些寸步難行
可是現(xiàn)在母親這樣爽快的把地契給自己,自己反而有些無從下手,就像一個燙手山芋一樣,只有先收好,再做打算
蘇稚顏踱步到窗邊的放置的美人榻邊坐下后,隨手拿起木棉放在一旁的各府貴女給她下的帖子翻看
無非都是什么那家的嫡女約著出去賞花這家的夫人約去品茶,說來也是可笑,京中的人無一不知自己不喜去赴宴,但無論大小聚會都要不死心的往靖王府下帖子
所以,翻看這些帖子幾乎成了蘇稚顏的無聊消遣之樂了
蘇稚顏一張一張的翻過,上面的內(nèi)容大同小異,都是多么誠懇的期待她的到來,和見面時的樣子完全不一樣,有兩副面孔呢
驀地,蘇稚顏定在眼前的一張?zhí)由?,狐疑的把它從這一沓帖子中拿出來,細細的查看
點翠端著茶進來為蘇稚顏斟茶,有些奇怪蘇稚顏怎么皺著眉一直看著一張?zhí)樱€是盡職的問道,“王妃把多寶閣給小姐了,小姐明日是去瞧一瞧還是要去赴宴?”
蘇稚顏把那帖子拿起來,在點翠眼前晃了晃說,“多寶閣那先不急,你瞧瞧這張?zhí)佣嘤腥?,落款落的的名字是戶部尚書關家長女”
點翠看了看名字確實沒錯,京中也沒有同名同姓的,更沒有第二個戶部尚書關家,也就是說,這下帖子的人,是關梓曦
可是,連點翠這個丫鬟都知道,關梓曦素來與蘇稚顏交好,但從來都不會通過下帖子約出門,并且以關梓曦的性格,是斷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的,蘇稚顏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所以,這下帖子的人,肯定不是關姐姐,不用想也知道,能堂而皇之的以關府名字下帖,關姐姐還無法阻攔的,也就只有關府如今的主母了
蘇稚顏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著急轉頭問到,“木霜,現(xiàn)在是什么日子了?”像是要確定什么事一樣
木霜掰著手指數(shù)了數(shù),然后肯定的回答,“今天是一月十九”
蘇稚顏聽了內(nèi)心暗嘆果然如此啊,冷笑道,“臨了花朝節(jié)了,有些人就開始坐不住了,這是卯足了勁的想踩著我的頭往上爬???”
蘇稚顏將那張關府的帖子抽出來遞給木霜,“去給關府回話,就說我應下了”
點翠木霜幾人面面相覷,雖然不解,但木霜還是依言照做,低頭接過去,說了聲,“是”,就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點翠頂上木霜的位置,在后面輕輕的替蘇稚顏捏肩
蘇稚顏微微放松的瞇著眼睛,十分嫌棄的說到,“要不是為了關姐姐,關府的人我是一點也不想看到”
點翠手下動作不停揉按著,勸慰道,“小姐怎么這么說”
蘇稚顏難能的卡頓了一下,對啊,在其他人眼中,自己和關家并無交集,所以這樣從心里厭惡的情緒很不正常
可難道她要告訴別人,我夢里看到在自己家落難以后,關府落井下石,那個以賢良大度聞名的關夫人在父親被免職時,落井下石百般羞辱自己的母親嗎
于是,蘇稚顏笑了笑,略顯心虛的敷衍道,“我一向不喜被人利用,而且這都把心思寫在臉上了,明晃晃的想要借我的勢,去漲她的臉,憑什么啊”
,“那小姐怎么還讓木霜去給關府回話應下啊,不喜歡不去便是,小姐不需要這樣委屈自己”點翠心疼的回著話
蘇稚顏聽了心里動容,連點翠都知道靖王府是自己的儀仗,只要自己是靖安郡主一天,就沒有被欺了去的時候
可是自己怎么會這樣想不開,放棄這一切,甘愿受苦,連帶著家人和她一起,這和自取其辱又有什么區(qū)別?
蘇稚顏睜開眼睛,示意點翠停下后說,“但我若是因為她們,就打亂了自己的計劃,才是委屈了自己”
邊說邊站起身走到右?guī)浚@里是父親給她辟出來的一間專門給她做書房的屋子
雖說如今大魏女子入朝做官并非少數(shù),但也萬萬沒有那家父親能做到像靖王這樣,愿意給自己女兒辟出一間書房的
其他貴女,不是琴房就是茶室,倒不是說不愿女子讀書識字,而是如今的書籍金額偏高,哪里能夠隨意買這么多書擺上一屋子
蘇稚顏也知道這個道理,只是自己以前只當?shù)M了一個父親的本分,并不覺得有什么特殊的,更何況家中并不缺錢花,對她這樣不算太過的要求自然是有求必應
可后面經(jīng)過那夢,自己才知道自己太單純了,有的人就算不缺錢,也不會這樣舍得
夢中自己嫁給顧奕后,別說辟個書房了,就連自己靠近顧奕的書房都要被訓斥
每日忙于家里長家里短,處理各種的人情往來,別說閑下來看書,就是翻戲本的時間也沒有,
而父親還是靖王時,在知道自己想要讀書的地方,不僅辟了間屋子,還四處收集書籍要填滿自己的書架,哪怕沒了爵位,家里不富裕,也要送弟弟去學堂
就算家里揭不開鍋,父親也沒有將自己一直放在書案上愛不釋手的《荊楚歲時記》的孤本拿去典當,而是好好的收著,蘇稚顏就知道,對于自己和弟弟,父親從未偏心過,是自己錯了
蘇稚顏拿起書案上的《荊楚歲時記》,上面還停留在自己昨日看到的那一頁上,還留這自己的墨跡
是夢中的那場大火,帶走了太多東西
如今看著她以為失去的都在自己身邊,覺得好像就這樣就很好了,所以,她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再離自己而去
咬了咬牙,蘇稚顏坐在梨木鐫花椅,取過箋紙用漢白玉獅子壓好后,取過墨塊在硯臺上磨了會后沾著墨水認真的寫著
蘇稚顏不喜歡被一群人圍著的感覺,,也不喜歡去參加什么宴會,所以,這也是為什么這么多年她身為郡主,身邊卻只有三個人伺候,也只有關梓曦一個好友的原因
蘇稚顏想要借醉清樓給天香樓一次重擊,并不是她心血來潮,而是她知道天香樓絕不是簡簡單單的酒樓而已,它背后的東家是三皇子,自己名義上的三表哥
她與顧奕成婚后,顧奕但凡是醉著回來的話,十有八九都是去了天香樓,可笑自己還當他是去和同僚吃飯,哪里知道他是接著那里魚目混珠與三皇子商議大事
而醉清樓如今雖然還剛在京中站穩(wěn)腳,但之后幾年他幾乎能與天香樓抗衡,且隱隱有超過天香樓的勢頭
只是這醉清樓就有些亦敵亦友了,雖說對于醉清樓自己所知甚少,但她敢確定的是若是背后東家背景不強,怕是早就被三皇子整垮,哪里能經(jīng)營怎么久?
她昨日去天香樓一試,看著那掌柜與說書先生在知道自己是靖安郡主后,對自己點頭哈腰諂媚的樣子,她就知道她賭對了
她與三皇子如今不管怎么說可是一家人,見了面互稱一聲表格表妹都是應該的,這該給的面子,肯定不會落下,、
蘇稚顏奮筆疾書的寫著戲本,想著不管了,左右自己誠心合作,姿態(tài)放的已經(jīng)夠低了,剩下的就看看之后的效果,聽天由命了
也就兩炷香的時間,蘇稚顏終于從書房出來,拿著兩個版本的戲本,為了吸引更多的百姓的興趣,也為了怕有什么不妥好及時止損,這故事蘇稚顏只寫了一小半
一個寫的是一個姑娘家境優(yōu)越,卻偏偏對一個落魄少年情有獨鐘,毅然決然的拋下父母宗族,挑燈夜讀,她陪;紅袖添香,她來;后來金榜題名,落魄少年搖身一變成了狀元郎,那姑娘卻突然暴斃身亡,少年痛不欲生,卻不得不還是十里紅妝娶了別人
而給醉清樓的,寫的是一個狀元郎被大臣看上想留下做女婿,納禮時卻被人姑娘點破丑事,原來那少年品行欠佳,在老家早有妻女,如今高中哪里看得上糟糠之妻,最后被聞訊趕來的女方兄弟按在巷子里打得奄奄一息
蘇稚顏抖了抖箋紙,看著自己寫出來的故事,滿意的點點頭,雖說俗套了些,但現(xiàn)在的人多半都愛看這些
將第一份遞給點翠,昨天去天香樓時點翠一直自己身邊,況且這京中沒人不知道點翠是自己貼身丫鬟,更何況宮中,只有點翠去,才不會惹人懷疑
而另一份遞給木棉,木棉不常隨自己出門,也無人見過,是再穩(wěn)妥不過的了
怕醉清樓掌柜不認木棉,蘇稚顏把自己昨日帶的步搖一并遞給了木棉,做生意的人,察言觀色是基本,看著步搖,也能放下心來
點翠和木棉原本怕蘇稚顏身邊沒個使喚的,正想勸說蘇稚顏不必這樣著急,這時去關府的木霜正巧回來
兩人怕誤了蘇稚顏的事,連忙一福禮出府辦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