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會做人
土灶頭的火候難控制,李月便拿了只碗碟舀出一點(diǎn)湯汁嘗嘗味道,見李阿婆踮著腳尖湊過來,想了想,也給她倒了點(diǎn)。
“哎喲,這怎么好意思?!崩畎⑵抛炖镎f著不好意思,手伸得老快,捧起碗碟不顧湯汁滾燙就往嘴里塞,一口湯底含在嘴里愣是沒舍得吞咽下去。
一個字:鮮!
鮮到舌尖都快要融化。
李阿婆喝完湯,砸吧砸吧嘴回味著湯汁的味道,忍不住問李月:“你這湯咋做的???怎么能這么鮮!我老婆子從沒喝過這么好喝的湯?!?p> 李月取了兩只大碗,用筷子夾出面條放入其中,笑了笑:“李阿婆哪有你說的這般夸張,不過是普通的雞湯罷了,回頭你要是燉了雞也可以往里頭放點(diǎn)竹筍蘑菇提提味兒?!?p> 李阿婆可不信,她覺得李月有這等手藝哪能隨便告訴人,定是隨口搪塞她的,但她聽了也不惱,手藝嘛,是不該隨便傳人。
因而她也沒將李月的話放心上。
李月舀了一大勺湯低直接沖在盛出的面條上,放入雞腿肉塊,翠嫩的菠菜在濃鮮的湯水內(nèi)沉浮,配上爽口清脆的筍條,滿滿一大碗光看著就教人垂涎三尺。
李阿婆嘴饞得不行,恨不得直接捧起來嗦兩口。
盛完兩碗后,李月又拿出四只斗笠碗,比海碗要小些,像方才那樣分別盛了面條,只是雞肉沒方才的多,但面的分量夠足。
她從梁上取下籃子,把大碗面條和兩小碗都放里頭,倒扣上盤子防止湯汁灑出,再往籃子上蓋了一塊靛藍(lán)色的布巾。
“李阿婆,我得看著福妞和虎娃,一時走不開,你能不能幫我跑一趟把面條給我小姨和姨父送去?!崩钤轮噶酥竷芍恍〉耐?,“另外兩份是我孝敬你和李成叔的,你看成不?”
“成成成,就跑一趟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李阿婆今天嘗過這么美味的湯汁,回去怕是做夢都得想,心里正愁要不要腆著老臉問李月再討一碗呢,人家就自動安排上了。
瞧瞧這姑娘多會做人!
李阿婆一張老臉笑得跟朵花兒一樣,心里別提有多美,看李月是越看越順眼,夸贊的好話不要錢似得往外蹦。
李月面皮薄,聽得脖子紅到耳朵根,倍感羞恥,只得轉(zhuǎn)移話題催促她:“趁現(xiàn)在日頭有云遮著,你趕緊去吧,李成叔也該餓了,碗筷回頭你讓我小姑捎回來?!?p> “行?!崩畎⑵乓皇挚嫫鸹@子,一手小心扶著,“那我先走了?!?p> 李月點(diǎn)頭:“欸,你小心啊?!?p> 李阿婆拍拍.胸.口保證道:“放心,保證不會灑出來?!?p> 這話李月倒是信的,籃子里的面可有她自己的一份,而且李阿婆嘴巴是碎了些,辦事兒從來不含糊,不然村里也不會有那么多人喊她幫忙。
等李阿婆走遠(yuǎn)后,李月把剩余的兩碗面端到房間里,小福妞睡得香甜還沒醒,她抱過虎娃把他放在靠墻邊的凳子上,防止他掉下去。
“會用筷子嗎?”李月拿著筷子和勺子讓他自己選。
虎娃抿了抿嘴,從李月手里拿過木勺,他還小,不會拿筷子。
李月摸摸他的小腦袋,把碗里的面條夾出一部分放在空碗里,吹涼后才給他:“有點(diǎn)燙,你慢慢吃。”
“嗯?!被⑼薰怨詰?yīng)下,用勺子舀起面條,學(xué)著李月的樣子吹了吹,才放入嘴里。
兩歲的小孩雖然能吃肉,但李月還是怕他嚼不碎會噎著,所以他那碗里放的是剁碎的雞肉蓉,和面條攪拌在一起又軟又香,菠菜去掉梗后葉片很軟,倒不用擔(dān)心。
虎娃大抵是餓了,一小碗面條吃得干干凈凈,李月幫他洗漱完讓他走動消化消化,之后再去午休。
于此同時,干農(nóng)活的村民三三兩兩湊在大樹底下乘涼,頂著草帽揮不停地拭汗。
“今年雨水充足,收成比往年要多三成?!编嵞暧煤菇砟税涯?,眼底透露著喜悅。
坐他身邊年紀(jì)相對更大的李成也笑:“咱們落雁山附近算是好的,我聽之前路過村子的賣貨郎說,北方那邊又干旱,他的親戚都想往南邊來?!?p> 提起干旱,鄭年難免想到自己,他也是打北邊來的,那時候是也是因為旱災(zāi)鬧饑荒,他不得已才流竄至此,一路上還碰到過山賊沖下來燒殺掠搶,有很多人為了不餓死連人肉都吃。
那種場面,說是地獄也不為過。
他一開始看到還會犯惡心做噩夢,后來逐漸麻木,甚至在瀕臨死亡的時候也掙扎過要不要拋棄人性,好在他忍住了,拼著最后一口氣來到了李家村。
如今他有妻有兒,雖然過得清苦,但也算美滿,再回憶往昔,那仿佛只是夢一場。
“欸,你想什么呢?”趙芳菲水杯舉了半天不見鄭年有反應(yīng),蛾眉微蹙起。
鄭年回過神,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沒啥,在想稻子今天能不能割完?!?p> “你和李成哥兩人一起再忙活半天定能整完。”趙芳菲轉(zhuǎn)身給李成也倒了杯,感激道,“今天多謝你了啊李成哥。”
“鄰里鄰間幫一把應(yīng)該的?!崩畛山舆^水仰頭一口喝盡,曬了半天嗓子都快干涸的冒煙了。
三人正說著,李阿婆挎著籃子從田埂上走來。
趙芳菲驚訝:“嬸子你怎么回來了?”
她不是讓李阿婆去照看李月和兩個娃了嗎!
李阿婆笑瞇瞇的,嘴里夸道:“哎喲,鄭家媳婦兒你可真是好福氣,李月那丫頭是個感恩至善的,她惦記著你和鄭年讓我給你們送飯來了!”
說著,她放下籃子掀開布巾:“不是我夸,李月丫頭的手藝那可真是一絕!你們今天可有口福嘍!”
李阿婆說得天花亂墜,把趙芳菲和鄭年都給說蒙了。
正巧,李忠家有一塊地和鄭年緊挨著,李阿婆捏著嗓門說話聲音又特別,一聽就能分辨出來。
李忠等人不在,牛氏在地里撿稻穗。
自那天晚上后,李伯河為了躲避欠賭坊的債務(wù)連夜逃跑,如今生死不明,她在家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又懼又怕,嘴上都起了燎泡。
老.二和老四也不安分,整天為銀錢的事情爭吵,李家如今說是一團(tuán)糟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