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離不愧是百里青陽這么多年身邊唯一的侍衛(wèi)。論武功,將離是與百里青陽不相上下的,但他最厲害的還是過目不忘的本領(lǐng)。
將離能悄無聲息的潛入秘閣,而不被人察覺絲毫,這一點,除了顧相安,還沒有第二人可以做到。將離利用他那近乎變態(tài)的記憶能力,回憶著顧相安之前留下的羊皮卷,在漆黑的秘閣中找到秦家的卷宗,他利用白珠照明,看了一夜大卷宗,把所有有關(guān)秦相的卷宗都看了一遍,記在了心中。
回到相府,陸秋禾研墨,將離迅速在腦中梳理一番,就把在秘閣中看到的重要線索寫了出來。
在硯臺中添筆,在展開的宣紙上下筆,所有內(nèi)容畫面自動匯于筆尖,但東西實在龐雜,將離還是不間斷的寫了兩個時辰。
期間,陸秋禾累得腰酸手腕疼的,許庭曄實在看不下去,就接替了陸秋禾研墨的活?!白莾喝ァ!彼噶酥缸约簞倓傠x開的椅子,陸秋禾看去,這椅子昨天還是硬邦邦的木頭呢,今天就添了張軟墊,看著比趙文浩窩的椅子高級了不少,再看看其他椅子,那張還真是獨一個,不會是許庭曄讓人今早直接從自己府里搬來的吧。
許庭曄趕走陸秋禾,直接伸出他那大長腿,一勾,直接把將離身后的椅子給拉了過來。那本來是給將離坐的,但將離覺得站著比較容易回想,就一直沒坐。這許庭曄直接坐了上去,舉手投足間盡顯優(yōu)雅。陸秋禾嘴角一抽,這幾個時辰,她早就想坐了,但看看身邊的將離這么辛苦還是站著的,她就不好意思自己坐下,就站著了,沒想到這許庭曄倒直接坐下了。
丞相,你快回來啊,有人欺負你家可愛的將離了。
陸秋禾在心里吐槽著,但經(jīng)過這一夜的折騰,她實在有些撐不住了,加之這許庭曄的椅子實在舒服,就像躺在現(xiàn)代的沙發(fā)上的感覺,就漸漸睡去了。
趙文浩身體也因一夜的寒風,有些撐不住了,窩在椅子里也睡著了。
許庭曄看著兩人,“真是親兄妹,這睡相都一樣?!毕氯四脕韮蓚€毯子,許庭曄拿著放緩腳步,輕輕蓋在了陸秋禾身上,一個有些薄,兩個是正好。
將離長松一口氣,看著慢桌都是自己寫的宣紙,微微點頭,這記憶力好在沒有退化。抬頭看向下面,見許庭曄站在陸秋禾身邊,才發(fā)覺陸秋禾與趙文浩都睡著了。他走到許庭曄身邊,拱手行禮。許庭曄一個手勢打住了他,讓他不必多說。
兩人走到書案前,許庭曄輕聲開口:“昨晚都辛苦了,這也忙了一上午,先回去睡一覺,晚上再詳談?!?p> “多謝小王爺?!?p> 許庭曄蹲在陸秋禾身邊,看著那張熟睡的臉,出了神。仿佛在透過這張臉去看另一個人一般。許久,許庭曄收回就要碰到陸秋禾的臉的手,輕嘆了口氣,輕輕抱起陸秋禾,“阿音,很快,我就可以帶你回家了?!?p> 輕聲的呢喃,再沒有第二個人聽見。
懷中的少女似是夢到什么可怕的事,極不安穩(wěn)的呢喃出聲。許庭曄仔細去聽,身子僵住,不再前進一步。
“……阿…………阿曄……不要再找……走了……”那呢喃極不清晰,轉(zhuǎn)瞬即逝。許庭曄就直直抱著陸秋禾,一動不動。他不敢動,不敢低頭,怕真的見不到他想到骨子里的人兒。
終于,懷中的少女不再亂動,也不再囈語。許庭曄抱著陸秋禾回到了她的房間,把她放到床上,掖好被角,就離開了她的房間。
他回來,從來不是為這天耀,不是為這了正家的江山,只為了那個記憶中的小姑娘。方丈多次勸他回頭,但每次他都不言語。因為他要做的事,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
再等等,阿音,兩個月,阿曄就可以帶你回家了,這里有你的親人,有我,那無盡的黑暗,不該由你來承受。
就在房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陸秋禾忽然睜開了眼睛,她呆呆的望著房頂,手心里滿是汗水。
趙文浩沒過多久就醒了,看看空蕩蕩的書房,有些懵逼。這不是在商量大事的嗎,這人都跑哪去了。
“趙大人,小王爺說您醒了就先在府中歇著,晚上還有要事,今晚是不必回去了?!?p> 趙文浩打了個噴嚏,抱著被子就進了房間睡去了。
轉(zhuǎn)眼天色就黑了下來,幾人匆匆用過晚膳,就都聚在了書房。
將離把自己在秘閣中的發(fā)現(xiàn)講了出來。
原來當年秦相的案子,確實大有隱情。
自古便有功高蓋主之說,只是先皇一向待人仁厚,尤其是先皇登基后,并沒有出現(xiàn)過歷代帝王大肆斬殺打壓反臣、功臣的事情。相反,先皇還大赦天下,大罪轉(zhuǎn)小罪,小罪者能放則放,不能放者,也沒有再施行酷刑。多次獎賞功臣,像秦相,許老爺子,余濟遠這樣的開國功臣,先皇更是大為重用,接連封賞,秦相更是直接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quán)相。許老爺子因為受了重傷,不能再上陣殺敵,所以沒有接受封賞,先皇就直接與許老爺子結(jié)拜,這才有了天耀唯一的異姓王爺。
顧老爺子倒是接受了封賞,本來顧老爺子的位子是要傳給他兒子的,就是顧相安的父親,顧大公子,但誰料這顧大公子偏生有反骨,去做了讓人瞧不起的商人。先皇卻沒有輕視顧家,還把皇家的生意也交給顧大公子來做。
就是這般的先皇,誰都不會想到也是個容不得權(quán)臣的主兒。
仔細想來,看似朝堂各方勢力均衡持平,但深究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爺就只剩秦相一家獨大了。首先,顧老爺子雖實力強悍,但顧家后人去從傷了,除了顧老爺子,顧家就無人能在官場爭雄了。再是趙家,趙老爺子的兒子兒媳都是在戰(zhàn)場上去世,趙老爺子一夜間便蒼老許多,直接要致仕去了,要不是先皇攔著,真就沒了現(xiàn)在的趙家了。
許家因為人丁薄弱,當時只有一女,時間長了,也不成氣候。余家一直并沒有太大的實力,但余家的女人在深宮,還是讓各方有些忌憚的。所以,最讓先皇忌憚的就是秦家了。當時的秦家可是有個戰(zhàn)神秦大公子的,這秦家一日不除,帝王的位置就一日不踏實。
秦相精明了一世,單單就看錯了帝王之心。他以為教導(dǎo)先皇成才,扶植先皇登上帝位,就會讓先皇照拂秦家。但他還是算漏了帝王心的冷酷決絕。
先皇把秦相的老謀深算學(xué)了八分,還學(xué)會了秦相沒有教的對親人的狠辣。他一直隱忍,就像埋在秦相身邊的毒蛇一般,時刻準備咬秦相一口,給他致命一擊。
終于,他等到了機會,余濟遠野心勃勃,但先皇始終認為女人是成不了大事的,所以他就寵愛余太妃,培養(yǎng)余家與秦相在朝堂上相互制衡,還想利用余濟遠的手,干掉秦相。
秦相掌握了余濟遠欺壓良善,買官賣官,貪污賑災(zāi)糧,私吞軍餉的種種證據(jù),余濟遠就破釜沉舟,反咬秦相一口。先皇就暗中添火,給秦相使絆子。就在秦相拿著證據(jù)去找先皇的當天晚上,他看著自己的心腹忍著最后一口氣給他送來的信,他才明白過來,但這時已經(jīng)晚了。
果然,不久,秦相就被召進皇宮,當晚,秦家滿門被滅口,那個一代戰(zhàn)神,也從此隕落,秦家就從此消失了。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标懬锖搪牭綄㈦x說的,突然就想起這句話。
“自古帝王最怕的不就是功高蓋主么。”許庭曄冷笑一聲,幸好他不是那真的皇家人,真倒胃口,只是可憐他那大侄子了……
“這帝王心,不可隨意猜測。”趙文浩還是比較規(guī)矩的一個,很有少年老成。
陸秋禾也沒說什么,她只想好好活著,這妄論皇帝的事,還是交給那些皇帝都沒辦法動懂得人去做吧,就比如這里唯一的一個,許庭曄!
“先皇不怕以后余家一家獨大嗎?”陸秋禾還是不太了解這古代的腦回路,宮斗、朝堂腥風血雨什么的,太復(fù)雜了,她的道行還是沒有修煉到家。
“余家到底是什么德行,先皇還是知道的。更為重要的是,先皇知道,余家除了余濟遠,再無可用之人?!痹S庭曄說道。
陸秋禾想著這天耀的幾股大勢力,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就是這里感覺像是搞了計劃生育似的,他們的子嗣都很少,像是顧家,現(xiàn)在只有顧相安一人。許家只有許庭曄。就連皇家,也只要了正文定與百霖兩人。
這難道是有人在偷偷搞計劃生育?陸秋禾不禁搖頭失笑。
趙文浩:“余家現(xiàn)在確實只有余志賢一個男丁,不過也是個沒用的!”
“那這整件事應(yīng)該的是少了一環(huán),才讓秦相一敗涂地的?!壁w文浩笑看著手中的宣紙接著說道。
“那不就是先皇嘚瑟信任唄?!标懬锖虛u搖頭,這不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再良善,也得裁判信你才行啊,要她看啊,這秦相就是輸在與裁判的關(guān)系不好上面。
“木匣子?!痹S庭曄道。
趙文浩:“看來是秦相已經(jīng)知道了先皇是不會信他的,相反,這證據(jù)一旦交給先皇,更會護住余濟遠,所以秦相選擇把證據(jù)藏起來。等先皇有了想要除掉余濟遠時再拿出來最好,而且還能為秦家伸冤?!?p> “大理寺卿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痹S庭曄贊嘆道。趙文浩無語,這個他應(yīng)該早想到了才是。
“眼下不正是這個時機嗎?那我們就差找到那個木匣子了?!标懬锖袒叵肫鹪谇馗伊艘灰挂粺o所獲的倒霉樣子,就很是頭疼。
這丞相的思維方式真不是一般人能懂的,藏個東西,都如此隱秘,這都多少年了,前前后后吧又來了多少批人,愣是沒找到!
陸秋禾建議道:“要不要問問百里大哥?”
另外兩個人以為她是想到什么,都看向她,等待下文?!鞍倮锎蟾绮皇桥c秦相一樣,都是做相爺?shù)穆?,說不定這丞相們的思維方式都一樣呢。”陸秋禾轉(zhuǎn)頭看向?qū)㈦x,問道:“你們相爺一般都把寶貝藏哪?大膽說,咱都是一家人,沒事的。”
將離汗顏,還是如實說了:“相爺都是把他們放庫房的,其他的地方,將離也不知道了。”
陸秋禾聽罷,就感覺到一股絕望。這庫房,秦家的估計早就被搜刮干凈了,哪里還輪得到他們來搜。
“百里自己也去過,也是一無所獲?!痹S庭曄補充道。
得,這條路是堵死了。
“那就找秦安逸問問吧,就算是失憶了,但刺激刺激應(yīng)該還是能想起來點什么的吧?”路球球和話一出口,頓時感覺自己的罪惡。
她、她、她,怎么能對一個如此純潔的男孩子說出“刺激刺激就能想起什么”的話!不過,這也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想傷害秦安逸。
她就是想還秦安逸全家一個清白,然后治好秦安逸。就再也不參與京都的事了。什么你死我活的爭奪,誰愛做,就讓誰去做吧,反正她要離開京都這個鬼地方。
秦安逸正在跟青韻一起學(xué)寫字呢,陸秋禾帶著秦安逸進了書房。秦安逸就緊挨著陸秋禾,陸秋禾感覺愧對秦安逸,但現(xiàn)在就只能用母愛般的眼神關(guān)愛關(guān)愛他了。
“安逸,你記得最久的事情是什么?”陸秋禾想了半天,也就只能這么問了。
秦安逸吃著糕點,配合著陸秋禾回想以前的事,眾人就都看向秦安逸,這時都是很緊張。他們也不知道秦安逸到底忘到什么程度。
“安逸記得黑風寨,記得爹爹,還有很壞的二當家?!鼻匕惨菪χf道。
陸秋禾扶額,這以后的事,她都是明明白白的,不用這小子她自己都能說上來。
陸秋禾給眾人解釋了秦安逸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