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要強的人?！?p> “要強，抑或是野心，很難界定?！焙６斚肓似?，指腹在杯沿上來回輕撫，沉聲道：“或許要強只是一種好聽的說法罷了。這京都，既是浮世繁華地，亦是權(quán)力的中心，離日月更近，或有不一樣的風(fēng)景也未可知。而我，從來不是甘于平庸之人。我非貪念你的美色，然那日街頭驚鴻一瞥，你的美貌確實震撼了我，娶你為妻，也是那一瞬便定下的主意，后頭一切鋪張亦只是造勢之舉，未見得幾分真心?！鳖D了一瞬，海二爺嘴角浮現(xiàn)一絲苦笑，沉沉呼氣，愧疚的看著玉樹道：“我不知如何彌補你，玉樹，但我已得到了懲罰，我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p> 究竟失去了什么？他也問過自己。
他原本可以大膽的追求心中所愛，原本可以坦誠面對蓮華，因為這個錯誤，他讓自己的感情變成了見不得光的卑鄙手段，終其一生，他都不能對蓮華坦誠，亦不能叫她知曉自己很早以前便愛著她！
這個重要嗎？他又問自己。
沉默良久，海二爺按住袖子里的玉簪，自言自語道：“就會有那么一次，你一旦錯了，那個錯或許轉(zhuǎn)瞬即逝，有的事情卻完全改變了?！碧洲袅艘幌绿栄?，突然而至的頭痛令他皺起了眉頭。
“你說的這些我早有察覺。”玉樹柔聲說，“不過，說起來，我們是兩不相欠的，我嫁給你的初衷也失了幾分坦誠。”
“你是我見過的教養(yǎng)最好的女子。”默了一瞬，他補充道：“蓮華也很好，但你更接近書中所寫的女子的典范?！?p> “是的?！庇駱浜c頭，“于你而言，我很好，卻只是書上冷冰冰的字眼?！?p> “來，我扶你去躺下。”
“好。”玉樹抿唇一笑，由著海二爺托著手腕站起來，“你睡在小榻上，翻身時注意些，可別摔了?！?p> “想來不會如此?！焙６斝Φ?。
玉樹定定的看他一眼，亦釋然一笑。
早就看到玉樹眼角的乏意，像是剛挨著枕頭就翻身睡著了。海二爺在床邊坐了一會，替玉樹掖好被子，又落下床帳，方起身去吹滅燭火。周遭暗下來，閃電的白光轉(zhuǎn)瞬即逝，他在窗前站著，隱約有雨打在臉上。
惱怒嗎？有一點。高興？也還不至于！只是心中確實輕松了許多，許多事也有了決斷。定了方向，也好大刀闊斧一路向前！
船緩緩靠岸，觸底時忽然一晃。天要亮了。
清晨時，雨停了。
昨夜下的雨，清晨時都化作了白霧，遮了湖色、籠在山頭，朦朧間，又有一縷陽光穿云照下來，五光十色，湖面似鋪了一層寶石，好看得很！
湖上漸漸多了幾艘游船，多情的文人攜美人憑欄而立，心中舒暢便要賦詩幾首，又怕旁人聽不到，聲音難免大些，蓮華好夢剛做一半，就被一聲激昂的高呼‘?。∶谰爸粦?yīng)天上有！’驚醒了。
昨夜睡得晚，一大早就被吵醒，心火噌噌噌往上串摁也摁不??！推門出去，循聲音走到甲板上，對面船上的書生剛想好下一句‘天上人間共銷魂！’，吸口氣，正要喊出來，蓮華從袖子里摸出一個蘋果掂量掂量，猛地砸過去，不偏不倚打中書生臉巴子，將那孱弱的書生打得一個趄趔，抓了欄桿大喊：“大膽小賊！還不快快現(xiàn)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