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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無漾春已暮

第二十六章 紀念

沉舟無漾春已暮 重臺花 2123 2020-03-11 22:51:25

  “哐!”

  我迎著清晨還未亮起的晨光,出了后門。

  月亮還未下去,太陽已經出來,它們隱在霧蒙蒙的云中,相對無言。

  空氣里還盈著朝氣的清涼,撲入我的懷里,不禁讓我打了個寒戰(zhàn)。

  我掃著小型手電筒往后面的荒地方向走去,跨過了排污的水道,進了荒地?;牡乩锪懵渑帕械臉洌谖茨芮逦曃锏臅r空里添了絲神秘和朦朧。

  荒地上只是荒涼了些,并非臟亂,沒有人為的干涉,這里除了生機的動植物,便沒有他物了。

  循著手電筒微弱的光,我仔細地觀察光所照之處,在對幾棵樹進行觀測后,我在其中一棵樹前停了駐足停留。這樹干上有一道剝離了樹皮的斑駁凹痕,形如扁狀蟲,甚是醒目。

  將校服褲子的腿往上提了提,我慢慢蹲了下來。

  樹下有一處凸起的土堆,土堆上立了一根迷你的紅色小旗幟,很可愛。

  我輕輕摸了摸小旗幟,就像撫摸小動物一般,溫柔。拍了拍小土堆,拔了些許土堆旁長起來的凌亂的雜草。

  “小可愛,我來了。生日快樂?!?p>  我寵溺地對著土堆說道。

  不知道它是否能夠聽到我的聲音,畢竟它還那么小,還不能聽懂我喚它的名字。

  我微微起了身,從口袋里抽出了一個小蛋糕來,放在土堆上。

  自然知曉它是吃不著的,這里蟲草繁多。不是成了蟲子的腹中餐,便是化成草木的養(yǎng)料。我學著端午節(jié)百姓向河里投粽子,以盼魚蝦食了粽子便不去啄食屈原的肉身。這么比喻,確實不太恰當,只是希望土堆下的生靈得到救贖,不受塵世污濁的褻瀆。

  可今日是它的生日——我的未滿一歲便慘遭橫禍的田園犬,我的第一只也可能是最后一只的寵物,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來紀念它。那時并未為它取名字,整日“狗狗”“狗狗”的叫喚,它也自然能聽懂。它這樣名不正言不順的,可別到了別處受了委屈。

  想要養(yǎng)寵物的想法來源于一個電影——《忠犬八公的故事》。我也想擁有八公那樣忠于自己,能給予我心靈和精神安慰的寵物。人和寵物的相處自然是美麗愉快的,但分別時亦是痛苦無助的。

  當然,擁有寵物的過程并不是一帆風順的。我家店里作為食品店自然是不能養(yǎng)寵物的,不過后面的住處有這么片空地,給它作為生活娛樂場,也自然是不在話下的。若不加以利用,也是非明智的選擇。我便以這個為由天天無休止地在爸媽面前勸說,還鼓動姐姐沐秋為我說情,以至于他們見了我便想繞道走,當做未曾見我。媽媽則以我沒有時間照顧她為由,拒絕我的請求。逼急了我,我還以絕食為手段。當然,絕食對我來說還是難了些,不過半天,我便屁顛屁顛地自己跑去和解了。

  也許是見我如此真誠,老天也感動了,所以,沒過多久,爸爸便拎著一只淺棕色混合著白色,似奶牛皮膚圖案的小奶狗回來了。說是麻將館的老板的狗產了小崽,問他要不要。爸爸可能不愿被我糾纏,當然更多的是對我的疼愛,他抓了一只回來,送給了我。媽媽叮囑我一定照看好它。

  那時候,我感覺我擁有了一整個世界!一個前所未有的新鮮世界。

  雖然我的空閑時間很少,還臨近中考這段緊張的時間,可我還是負責人地照顧它,喂它喝奶,逗它玩鬧。尤其在它聽懂我呼喚它時,它睜著單純明亮的眼睛,拖著圓滾滾的肚子,搖晃著絨絨的尾巴向我跑來時,我一天的疲憊也消散殆盡了。本是反對我養(yǎng)寵物的爸媽,也被這個小機靈迷了心竅,無事忙的時候,便加入了擼狗的行列里來。

  那段中考緊張激烈的時刻,因為它的陪伴,變得沒那么繁瑣,反而輕松了許多,即使是令我頭疼的英語,也顯得并沒有那么艱澀難懂了。這么想來,我能考上A市的重點高中,也有它的一份功勞吧。

  可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不可預測的,我的狗也是如此,萬事萬物應皆是如此的。

  就在不久前的一天,正是周末休息時間,不過是一場午覺的時間,只是那次午覺睡得久了些,起來時我便尋不到它的蹤影了。屋后邊的荒地上我尋了個遍,沖著空曠而繁雜的地域呼叫了半天,也不見它回應,不見它胖嘟嘟的身影向我奔來。它從來不會亂跑,這片荒地只供它有限制的玩樂,其余時間皆是在屋里或在屋外鎖著。平日里即便是在睡覺,也能很靈敏地聽見我的聲音,哪怕不奔向我,也會吠叫幾聲當做回應。

  當時我想著,它可能是在姐姐沐秋出門去時偷偷逃竄了出去,于是我去了屋前,每家每戶的門前呼叫了一遍,沒有回應;又去了店里詢問媽媽和姐姐,卻都說并未見著,頓時心更慌了。

  姐姐讓我去荒地外的那條小道找找。小道出入口很窄,更有半人高的植被擋著,確實容易忽略掉。作為小狗,對于外界的好奇心自然是強些,說不定它是通過那條小道探險去了。

  我滿懷希望地重回了荒地,踮著腳尖穿過窄窄的小道,途中差點被散亂零落的石頭絆了一跤,幸好手撐住了地,雖然手上黏了濕膩的泥土,比起劃傷皮膚,總歸是劃算的。

  滿心歡喜地出去,卻見到前方不遠的水泥地上,躺著我的它。

  我想安慰自己,它只是睡著了。

  可我的眼神太好了些,好得將它身上的血肉模糊看得一清二楚,好得將它不再起伏的胸腔看得明明白白。

  我跑過去,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很累。蹲下看它,它的樣子好像很痛苦,粉紅的舌頭伸長著,癱在外頭,浸潤了鮮血,那雙明亮的眼睛爆了出來,早已黯淡無光,身子已經被斬成兩半,中間的血肉分離開來,骨頭已經斷了。

  我輕輕撫摸它的絨絨的毛發(fā),竟覺得沒有先前那般柔順了。

  我本以為悲傷不是輕易就能流露的,多大的悲傷能讓流淚毫無征兆地流下來。那樣顯得多矯情。

  那天的太陽,很毒辣,將我的喊叫化作了無聲地吶喊,它熾烈地烤在我裸露在外的細嫩皮膚,蒸發(fā)了我的眼淚,焦灼了它的身子。

  永遠失去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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