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滅亡后,蔣河用一年時間整合了舊部,擁護趙南登基,史稱宋南帝,南宋元年,趙南命蔣河帶兵,接回了被俘的宋北帝等人,宋北帝被金人追殺死于途中,秦淮重傷昏迷。
秦淮的身體休養(yǎng)了半年方才好轉(zhuǎn),只不過性子卻變得天翻地覆,昔日的溫和儒生變得有些低沉,偶爾笑兩下,笑意卻到不了眼睛。
南宋休養(yǎng)生息了一年方才喘過氣來,開始考慮定國都的事情。
秦淮出列恭聲道:“皇上,臣聊以為洛陽是國都的最佳之選,洛陽地處中原,東臨嵩岳,西依秦嶺,南望伏牛山,北靠太行山又有黃河之險,屆時易守難攻,不必再重蹈汴京城的覆轍。”
秦淮本不欲插手此事,畢竟只是宋南帝選來彰顯其地位罷了,但他聽著朝臣的爭論,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和宋江的約定,便想搬到他所在的洛陽城去,也方便就近尋找他的下落。
皇帝到底倚重秦淮,最后下了旨遷都洛陽,有那意見相悖的大臣忍不住酸言酸語道:“聽說秦大人素來喜愛牡丹,這洛陽牡丹甲天下,遷都過后,想必大人又多了賞花的品種?!?p> 文人相輕嘴上功夫,周圍的官員忙久了,可不會放過此等八卦,一個個放慢了步伐,豎起耳朵聽著秦淮他們的交鋒。
只聽秦淮輕笑出聲道:“承廖大人吉言?!?p> 說完便留下廖侍郎原地驚嘆,頭也不回的走了。
眾朝臣們哪個不是人精,按照正常官場交道,當(dāng)然也是馬屁交道,此時該立刻否了私心,再聊表忠心,畢竟水至清無魚。秦淮的做法倒是出乎他們意料,私底下相交的彼此飛快的對視了兩眼,交換想法。
這秦淮大人向來得皇帝倚重,行為更處事滴水不漏,卻也難得會為百姓著想。今兒個殿前小風(fēng)波一瞅,秦淮處事突然張揚,和其往常不符,這廟堂的風(fēng)向恐怕要因其,再變一變。
秦淮自從被俘救回之后,性情大變,不過也在情理之中,他身心撲在朝堂之上,還未成家,便被斷了根,其弟又死于靖康之亂,秦家,也算是絕了后了。
殿前的風(fēng)波仿佛是個分水嶺,自此之后秦淮開始極其注重享受,他又素來有才華,恰逢宋南帝重文抑武,三年間秦淮當(dāng)上了宰相,一時風(fēng)光無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何至于此?”
蔣河今日邀了秦淮在府中飲酒賞月,他嘆了口氣,有些陌生的看著秦淮。
秦淮昨日里通敵叛國之罪,抄了將軍楊帆的府宅,“你我皆知道楊帆的為人,通敵叛國絕不可能,此事給我些時間,我一定查個水落石出?!?p> “你還不懂嗎?”秦淮出聲打斷了蔣河?!爱?dāng)今圣上可不是趙北那個草包,他忌憚你們武將手里的兵權(quán)久矣,這次的事情也不過是借口?!?p> 秦淮皺著眉接著說:“你是天下兵馬大將軍,萬民敬仰,要是再不斂藏鋒芒,下一個楊帆,可就要是你了?!?p> 蔣河無奈道:“抄家是皇上的命令,那建議南人南歸,北人北歸,又以河北人歸還金國,中原人送給劉豫的,是你不是?”
秦淮道:“是,這不是朝堂內(nèi)外早知道的事情嗎?”
蔣河苦笑:“你這才是通敵啊?!?p> 秦淮把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笑道:“我都是按照皇上的意思辦事的?!?p> 蔣河一時無言,二人對座著在月光下默默飲酒,秦淮本就不勝酒力,很快便醉倒在了石桌上,蔣河靜坐了片刻,從懷中掏出一張薄紙,上面寫道:
“將軍你騎馬向前走,身后的江山我來守?!?p> 字跡自成一派風(fēng)流。
“死賴著不睜眼干嘛?”熟悉的嗓音在秦淮耳邊響起。
果不其然,他一睜眼變看見了站在他面前的宋江。
他笑道:“怎么每次我一睜眼到這里,總能碰見你,住橋上了不成?!?p> 宋江白了他一眼道:“當(dāng)然是我每天都會過來,看看你會不會突然出現(xiàn)?!?p> “初見時我還沒有你高,現(xiàn)在我都三十而立了要?!彼谓挥傻挠行└锌?p> 在這里的秦淮,相貌還是十八,久別的重逢,總是令人喜悅。
宋江帶著秦淮回了家,給他泡了他喜愛的碧螺春,琢磨了半晌,開口問道:“上次發(fā)生什么事了,你突然哭著來,又突然消失,擔(dān)心死我了?!?p> 秦淮頓了頓,問道:“你還想當(dāng)將軍嗎?”
宋江道:“心之所向,雖老不能阻,唉......原本還不知道怎么跟你開口,娘親的身體越來越糟了,恐怕就這兩年了,然后前些日子我的生父找到了我,想讓我回去,我拒絕了。”
秦淮喝了口茶,搖著杯蓋,說道:“我在我那個朝代里,當(dāng)了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過別人都喚我奸臣就是了。”
宋江盯著他問:“那你覺得你是嗎?”
秦淮放下茶盞,久違的認真道:“宋江,我沒得選了。”
宋江向來了解秦淮,他那個在自己說要當(dāng)將軍打天下時,他說身后的江山交給他守的文弱官員。
他仿佛能聽出秦淮說沒得選的絕望,他在呼救,他說沒得選,只是想人來給他個別的選擇。
于是宋江上前抱住了秦淮,溫聲道:“會之,我們過的是人生,不是話本里的故事,我們可以有很多種選擇?!?p> 秦淮沒有應(yīng)聲,不過宋江的前襟處有些濕潤,他沒有再講話,輕輕的安撫的拍著秦淮的肩頭。
與宋江相見的日子并無規(guī)律可言,秦淮睜開眼的時候在蔣府的廂房內(nèi),有時候他也會混亂,宋江到底是確有其人,還是他自己分不清夢和現(xiàn)實。
他盯著銅鏡中不再長的胡須,不明顯的喉結(jié),眼神暗了暗,便自行洗漱完出了府。
早朝時分相遇在殿前,秦淮和蔣河目不斜視的相擦而過。
有些人,出門在外,只能相見陌路。
秦淮百無聊賴的想著,他死了之后,倘若真的會有替他難過的人,除了宋江,便是蔣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