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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色貌美

九十、身世之謎

姿色貌美 寶小草 2829 2020-05-31 05:09:40

  “刀子臉”面潮心跳,睜大的眼里突然竄起一縷火苗,道:“那戶人家姓啥?”

  “姓什么我一時記不起,聽人家講,那戶人家的姓在村里只他們一家?!?p>  頹頓的“刀子臉”,渾濁的眼里涌出淚漿。她哽咽,抓住如蘭的手,僵硬地摩擦。她完了,掏空了靈魂。她咬著嘴唇,鼓定勇氣,扔掉最后一絲掩飾,斗膽地問:

  “這個孩子不是被人抱養(yǎng)過嗎?大體方向在正東的北方魚市一戶人家嗎?……”

  說完直直地望著如蘭。

  如蘭詫異地看著陡然爬滿血絲的“刀子臉”,以確鑿的口吻講:

  “是啊,先前抱養(yǎng)的那戶人家有錢有勢,沒有擺不平的事情,卻對這個哭鬧的孩子束手無策,被鬧騰的睡不著吃不下,沒有辦法,十幾天后又送回了。

  孩子的爺奶嘀咕:看來這孩子生不得富人家,過好日子沒指望,那就指望她能活下來就行。

  兩個月后,經如蘭一個遠房表姐的介紹,與孩子的爺奶有了接洽暗約。

  女孩的爹二十多歲就尋了短見,這女嬰由爺爺奶奶撫養(yǎng)。奶奶對如蘭的表姐說,她一定得先見一見抱養(yǎng)人,看五官相貌,內在心地是否適合抱養(yǎng)這個苦命的女嬰。

  于是幾天后,一個趕集的日子,表姐領著如蘭踏進了一座草頂門樓,走在石塊鋪就的窄道,經過一座穿堂屋——左右兩邊各有一間屋子。后來才知道這是女嬰一家住所。現(xiàn)在兩屋已空,門大敞四開,一派破落寂然。穿堂屋石階下面有一個院落,正面房屋三間,老式的木門木窗。左耳是兩間小屋,山墻與正房之間留有二尺左右寬的排水夾道。墻上有爬蔓的月季藤。院子右邊是圍砌的石墻,墻根有一雞籠,幾只雞見了生人,咕咕叫著東張西望??吹蒙n涼與生機交集時,正屋的木門開了,走出一位綰髻的老媽,坑洼的臉上布滿皺紋,枯發(fā)泛白,眼睛渾濁。面無表情聽了如蘭表姐的介紹后,將她倆讓進屋里。

  炕里邊,是神情憂郁女孩的爺爺,女嬰就睡在他旁邊,蓋著顏色淡泛的絳花小綿被兒,臉兒沖外,紅潤光潔,額頭飽滿,嫩嘟嘟的小手偶爾動一動,玲瓏秀氣的鼻子也跟著翼動。

  如蘭一見喜從心來。俯身剛要親就時,女嬰的眼睛猛地睜開,水靈靈地看著面前這個生人,哇一聲哭了。

  玉蘭急忙將她抱起,臉偎著臉,嘬嘴逗弄著。之后兩老人與如蘭聊起家長里短。臨走的時候,老兩口子有一個簡單的交流,老媽的臉色這才緩暖,有點笑意。

  憑空得一嬰孩,如蘭過意不去,問需要多少錢聊做補償。

  奶奶悲哭。

  爺爺抽泣,道:你看著辦吧,多少皆可,憑賞。

  如蘭拉下表姐說:八百八十八元,外加八樣點心咋樣?

  表姐說,有八百八十八元就差余下的一百多塊錢嗎?

  如蘭聽罷,一口說中,就一千元。

  經過表姐的穿針引線,雙方約定四月初八抱養(yǎng)。

  等來這天,將嬰兒身上的衣服脫下,換上帶的新衣服時,奶奶和爺爺哀愁滿面,簌簌淚下。脫下的衣服皺巴,抓在手上,冷凄心里,禁不住號泣。眼見親情拆散,從此咫尺天涯,改姓易名,難免悲從中來,鉤慟索戚,繼爾又虛驕恃氣,非在一千元的基數(shù)上加二百元,如蘭應數(shù)掏了。老人家又說:嬰孩的姑姑還撫養(yǎng)幾天,再掏二百才肯放人。

  如蘭的表姐一看,這分明是賣孩子,便數(shù)落道:你們開始說憑賞,若獅子大開口,貪得無厭,這孩子我們不要了。如蘭虧多帶了幾個錢,又掏出二百塊,匆匆抱著嬰孩,這才走出了象比來時要長好幾倍的的院道。當跨出門樓,一顆心兒才落了地,沒顧得擦汗,做賊般急忙上車走掉了。

  以后聽說孩子的姑姑要來探望侄女,爺奶阻止說,人家給了一條命,咱就不去叨煩人家吧!

  嬰孩抱回來,許其的爹從田里扛著鋤也回來了,端詳著嬌俊的小模樣兒,愈發(fā)親切,一下想起河岸上那只盛采艷麗的錦雉,胭紅的臉蛋,驚艷的眼神;一會兒輕盈出沒草叢,一會兒華麗飛掠綠野之上,消失于山林后那片河谷。于是起名“秋鳳”。奶奶說:“何必拘限于秋天,不如取名“紅鳳”,紅代表女孩子,總比那個好。”如蘭夫婦贊成有加。于是紅鳳就是他們的女兒……

  “刀子臉”冒汗,連頭發(fā)根都漬漉漉。

  她五味雜陳,哀腸九曲。

  有一點她不解,問:“你為何要抱養(yǎng)別人的孩子,再親也不是自己掉的肉,你怎么想的?”

  如蘭說:“能生總不愿抱別人的,可我再也生不了了!”

  她流淚陳述一段凄惻往事——

  自從如蘭的親生孩子濤濤夭折后,她神志恍惚,飯不香,茶無味,溺陷抑郁妄癡。有一天,她心慌頭疼,胸口壓著巨石一樣。她來到院子。

  原本想透透氣,仰望老天,云低如墜,烏黑猙獰……周圍的房墻都向她涌來,夾在中間快要絕望崩潰……不行,常此下去,還不如趁早死掉!驚亂中看見許其脫下的臟衣服,還在水池中泡著,她又沖進屋,胡亂抓幾件要洗的,摜進盆中,匆匆走出家門,毛毛騰騰來到河邊。

  適逢大旱,足有兩個月未下滴雨,河邊的洗衣石被人挪到河心,一塊馬蹄形的水灣在河床中閃著寶石般的光亮,如蘭低頭不停地洗。從東南涌來更多的裹著水汽的烏云……從西南響起了久違的雷聲,天要變了……鳥燕翻飛,蜻蜓入群;眨眼間風吹草低,枝搖葉落……雨點由小到大,有緩到驟,組成密密層層的水幕。風雨瀟瀟,不多會兒便匯成啕啕嘶嘶的水勢。

  清涼的雨水,淋洗她昏癡的精神;肆虐的涼風,蕩滌苦悶的愁緒。仰面垂發(fā),閉目向天,讓暴風雨來吧!虐風驟雨啊,你抱緊我吧!閃電啊,你燒吧!雷公啊,你劈吧……良久,睜開眼,烏云飛馳,閃電撕扯,雷聲振聾發(fā)聵,或發(fā)于頭頂,或滾于水面……衣服、臉盆已不見蹤影,河床變得一片汪洋,河岸的草,枯枝雜物浮漂著向她滾來。她驚愣著向河下游尋找衣服。

  河面上水勢浩蕩,衣服被沖得不見影子。她連游帶滾到岸邊時,淚眼婆娑,驀然一驚,很像一只常命鎖飄到了岸邊,是濤濤丟失的那只?她彎腰欲揀。一陣狂風,被河水沖撞著向水面漂去。

  如蘭不顧一切去抓,卻被上游涌來的水不斷地慫恿著離她愈來愈遠。她幾次半躺在水面,眼見就抓住了,卻總差那一點點。你不追,它打著旋;你追吧,它又漸行漸遠。眼見前方一棵樹連滾帶翻沒入深槽中,只露尖尖兒。如蘭著魔般地又要追去,胳膊猛然被攔住,一扭頭,是托子。

  托子厲聲罵道:“你不要命了,你瘋了不成!聽沒聽說,沒有鉤死鬼死不了人?你非鉤去魂不可!”如蘭跟托子哭成軟布條一樣,淋成落湯雞。

  從這個茬,如蘭以后就沒懷上。上醫(yī)院檢查也沒查出毛病。婦女最忌月子期間亂動與著涼。開了點藥回家吃,吃罷也白吃。許家人愁眉不展,嘆息商量,最終還是走抱養(yǎng)之路。

  ……

  掏心的交談,使這兩個命運相同的女人心貼近了,手拉一塊了,淚眼相對,溫勉多愁,含痛共悲。

  病人要做高壓氧治療,親屬和護士將明鐸和紅鳳推倒艙門口。

  從剛才扶著紅鳳的左手時,刀子臉一眼就看到了紅鳳袖口腕部的一塊花生米粒大的黑痣,她的心兒正經地被鋼針兒猛地一灸,踉蹌著差點撲倒——這個女孩正兒八經是她的親骨肉!

  她臉色蒼白,眼神空泛,心像被餓鬼追逐著,眼前一黑,終于栽倒在走廊上。

  如蘭連忙攙扶。

  刀子臉抹了一把嘴角的流涎,睜開夢幻的眼睛,瞅一眼心慈的如蘭。又見到國子從門外憂心忡忡地往這邊兒走,無力地說:“真悶的,我去外面透透氣?!闭f完,站起來,心情復雜地望著她此生第三個男人__國子。

  國子趕忙攙扶,刀子臉推開手,一手扶墻,慢慢地踱到了滿是停車的外面,選了花壇石牙兒坐下,腦子混亂,心里不停地翻騰,最終連自己為什么站起來都不曉得。

  她向前走,前面景色好,空氣也好,有屬于自己宿命的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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