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進酒店就先跑去餐廳了,艾爾和伊恩在母星上時有些水土不服,博博和班叔則更慘,他們自從出來之后,每天就只能吃碳水化合物條和蛋白質條——這是一種膏狀的食物,能提供每天必須的營養(yǎng),但是,味道就別有太多期待了。
當他們在酒店里再次吃到真正的“食物”時,都發(fā)出了慨嘆。幾個人在飯桌上風卷殘云般地埋頭苦吃,也沒什么人聊天。酒店的AI服務機器人用嫻熟的動作在給亞瑞喂奶,這個孩子發(fā)出了滿足的咯咯笑聲。
伊恩吃完飯之后就去找酒店的服務員,就在艾爾見他半天都不回來,正要去找他時,伊恩回來了。
他對大家說:“我給大家解釋一下,海盜船分核心區(qū)、中圈和外圈,我明天要見的朋友在中圈,現在咱們在外圈?!?p> “剛剛我問了這里的工作人員,咱們這次來趕上了好時候。”伊恩投影出了剛剛從酒店員工那里得到的信息,共享給了大家,“從今天晚上開始,就是一年一度為期三天的嘉年華了,慶典期間有很多店鋪打折,而且,這也是他們一年中難得消停的時候,很少發(fā)生流血事件?!?p> 他接著說:“咱們晚飯之后可以去看看,順便也了解一下環(huán)境?;貋碇?,可以再泡個溫泉。”
也許是當下的環(huán)境終于遠離了賈登的追捕,大家反而有一種出游般的輕松,紛紛叫好。
酒足飯飽之后,大家就朝舉辦嘉年華的主街道走去。
海盜船上的照明雖然沒有變化,但顯示的時間說明已經是晚上了。
他們轉過一條街之后,激烈的音樂聲伴隨著人群的歡呼和濃重的酒精味迎面撲來。原本就五顏六色的全息投影牌現在更是發(fā)出了閃爍的熒光光束,照進人群,所有人都在興奮地叫著、笑著,看來,這就是嘉年華了!
艾爾一行人很怕被擠散了,他們在人群中左躲右閃,想盡量離瘋狂的人遠一些。
剛走了沒多遠,前方一個高聳的木架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這個木架將近20米高,立在一個游泳池里。木架的頂端是一個大平臺,平臺帶有半人高的護欄,活像一個大木盆。
游泳池里的水泛著暗紅色的光,同時還有濃郁的香醇味道散發(fā)出來。一圈全息投影文字打在水面上和木架頂端:“Last Stand——贏家任何商鋪5折!”
艾爾看到之后心想,如果猜的不錯的話,這應該是某種競技,最后一個站在高臺上的人就是最終贏家。
好像是為了回應她的猜測,高臺頂端的全息投影變成了10秒倒計時,隨著秒針跳動,周圍的人蠢蠢欲動。
當倒計時變成0的時候,全息投影像是瘋了一樣狂閃了一通,然后,聚集在泳池周圍的人像下餃子一樣,撲騰撲騰地跳了進去。
群毆在第一批人進入水中的時候就開始了,有些佼佼者脫穎而出,率先爬上木架。但是他們要么被下面的人拉住腳,要么在彼此的互相踢踹中掉下來。最后,終于有一些人到達了高臺上。他們彼此推擠,要把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全部撞下去。
高臺頂端的“大木盆”里面像是放了什么東西,以至于他們彼此互毆的時候有一些汁液從木質高臺的縫隙中流出來,滴入到下面的游泳池里。
豐厚的獎勵刺激著周圍的人不斷去挑戰(zhàn),圍觀的人也沒閑著,伴著讓人熱血沸騰、拳拳到肉的搏斗,他們也開始了自己的狂歡。有些人也下到了游泳池里,在里面要么埋頭痛飲,要么激吻身邊的伴侶。
伊恩為了蓋過喧鬧的人聲,貼近艾爾的耳邊道:“池子里應該是紅酒,上面木盆里的裝的應該是葡萄?!?p> 艾爾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說:“什么?水果?!”
要知道,像孤島一樣在宇宙中徘徊的飛船是很難獲得新鮮水果的,就算有,價格也極其昂貴。
伊恩接著說:“酒店的人說,海盜船的擁有者平時不管外圈的事務,任他們斗個你死我活,只從他們的買賣中收稅。每年嘉年華,海盜船的主人影子皇帝都會免費提供大量的酒精和獎品給外圈,作為經過一年仍然活下來的人的獎勵?!?p> 艾爾不禁感慨,這海盜船的擁有者當真財大氣粗。
再往前走的時候,路兩邊有人拿起了煙火棒,各種顏色的閃亮火光和大量煙霧迷散了開來。在這些煙霧中,有一群帶著異獸面具,穿著恐怖的黑白色傳統(tǒng)服飾,拿著武器的人走了出來。
艾爾看得一驚,伊恩看著拿到的資料,在一旁說:“這是幾個大的幫派在游行了。大家都需要補充新鮮血液,所以就約定俗成,慶典這一天不開火,專門用來招募新人?!?p> 艾爾這才放心。
后來,艾爾一行人仔細一看才發(fā)現,每個游行隊伍的周圍都有他們幫派的名字和一些宣傳語,比如,有一個幫派叫“尸骨無存”,宣傳語是:世界再沒有你的仇家!
這些黑幫真是各有特色,審美也是千奇百怪,一路上大家目不轉睛地看著仿佛百鬼夜行一樣的游行隊伍。
在一波又一波的兇神惡煞中,一群身著鑲滿碎鉆的紅色長裙,頭戴長頭紗,裝飾華麗的女子出現在了游行的隊伍中。
她們一出現,周圍的人一片嘩然,都紛紛過來圍觀。
這些姑娘們畫著精致的妝容,帶著華美的飾品,步履輕緩,仿佛走在自己婚禮的紅毯上,足上腳環(huán)相擊,硠硠礚礚。只是她們臉上冷若冰霜,人人手里都拿著一根脊椎骨一樣的白色長鞭,讓人一看便畏懼三分。
顯示在她們隊伍上空的幫派名為“荊棘骨”,宣傳語是:他們不敢接的,我來!
直白中透著狠戾,真可謂氣勢非凡了!
伊恩對大家說:“我問了一下我的朋友,對方告訴我,外圈的幾大黑幫力量相對均衡,互有掣肘,真想一手遮天也沒那么容易。而且,他們都認錢,不怕和別人撕破臉?!?p> 然后,伊恩又補充了一句:“當然,有些幫派如果覺得價錢合適,反殺了買家也是可以的。”
大家不禁打了一個冷顫,沒再多說什么。
再往前面走,有一個店鋪門戶大開,店門里面和外面站著兩排人。他們沒有持槍,反而擼著袖子,甩開膀子,都做出要大干一番的氣勢。
忽然有人一聲令下,兩群人撞在一起,一邊的人想努力擠進店里去拿獎品,另一邊的人則組成人墻,拼命地抵擋著攻勢,雙方不讓分毫。
艾爾覺得好笑,因為這看起來就像現實版的塔防游戲,沒想到海盜船上的人竟然會玩這種小孩子間的游戲。
看似低幼,但是,當你忘情加入其中,卻又能獲得純粹的快樂與歡欣。
一刻忘記所有煩惱的單純快樂,真好呀……艾爾不禁如此想到。
他們又往前走了一會,只見路的中央鋪著一條很粗的軟皮管道,管道兩旁有很多小管子,每根管子上都有開關閥,打開就有可以直接喝。
每當有一個人開始仰頭灌酒的時候,周圍就有一群人開始叫好,能夠堅持的時間越長,周圍人的情緒就顯得越激烈。
艾爾看到一個很壯的人敞著衣服和一個頭發(fā)染成五顏六色的瘦子在比著喝,他們身邊圍著的人用統(tǒng)一的節(jié)奏拍擊手掌、跺著腳,嘴里喊著某種語言的戰(zhàn)呼。
這兩個人已經喝得面紅耳赤,忽然,那名大漢身形一閃,再也喝不下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管子里的啤酒像小噴泉一樣潑灑了出去,贏了的一方肆無忌憚地笑著、吼著。很快,輸的一方就再出人,拿起管子來接著喝了。
橫貫在街道上,不知道存量究竟有多少的啤酒應該也是影子皇帝的饋贈了。
就在這時,艾爾他們一行人的背后忽然有人發(fā)出了尖叫和驚呼。
艾爾正要轉頭去看,而一雙有力的臂膀飛快地攬著她的肩,把她和自己的位置進行了調換。艾爾剛剛站穩(wěn)腳跟,一個帶著防毒面具、扛著酒桶的人就擦著伊恩的肩,快速跑了過去。
這個人一邊跑一邊高聲吼叫著,凡是看到他的人,都退避三舍,把路讓給他。這個人沒跑多遠就把酒桶遞給了另外一個人,接住酒桶的人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恐懼,也高聲喊叫起來,然后橫沖直撞地朝前繼續(xù)跑。
艾爾這時候才看清,酒桶后面有一束火花在“哧哧”地燃燒著。
周圍太吵了,只聽博博在公共信道中興奮地喊道:“這是‘死囚之舞’!”
酒店的資料中有這次嘉年華上各種活動的介紹,博博把和“死囚之舞”相關的內容分享給了他們幾個,原來桶里放的全是炮竹,最后誰拿著它跑的時間最長,誰就是贏家。
艾爾問道:“這樣,一開始拿著的人豈不是很占優(yōu)勢?”
博博一邊快速地瀏覽資料一邊說:“從他們歷年奪冠的人來看,不盡然?!?p> 他抬眼看了一下背著桶的人,指著那人說道:“你看見那根引線沒有,有時候外面的引線是假的,爆炸靠遙控,至于什么時候按下遙控,全看主辦方心情?!?p> “什么!”艾爾瞪大了眼睛。
“我看做這個桶的人就是個瘋子,每年用的炸藥量不固定,可能是一個大煙花,也可能是一個炸藥桶?!辈┎┦掌鹳Y料感慨道。
這是蒙眼玩命版的擊鼓傳花嗎?艾爾已經驚訝地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這些發(fā)瘋的事都是誰想出來的!
忽然,身邊剛剛安靜下去的人群又再次發(fā)出了驚叫聲,大家忙不迭向兩邊躲去。因為,拿酒桶的人又跑回來了!
“怎么還能往回跑!”艾爾叫道。
“沒人規(guī)定路線呀!”博博答到。
伊恩趕緊護著艾爾往旁邊躲,班叔則拉著博博的領子,拼命把他往后拉。
就在這個時候,酒桶發(fā)出了“嘭”的一聲,一束明亮的火光沖上高空,在漆黑的夜幕中爆發(fā)出了絢爛的光輝。周圍的人剛才還在慘叫,這會兒卻都不約而同地仰起頭,看著宛如流星雨一般,淅淅瀝瀝地從天降的火花。沒想到,今年的“死囚之舞”竟然如此溫和、美麗。
剛剛有人在躲避的時候弄破了裝著啤酒的管子,讓周圍下起了一陣啤酒雨。
落在地上的酒桶再次不安分起來,無數轉著圈的小煙花從桶里噴了出來。這些煙花像老鼠一樣,在人的腳下四處亂鉆,大家被追趕得四處逃竄,興奮地滋哇亂叫。
頭頂上是一簇簇耀眼的鎏金閃爍,底下是盡情盡興的人群和歡呼雀躍的喧嚷聲,看著此情此景,艾爾索性仰起頭來,毫不在意被酒滴淋濕衣服,在酒雨里欣賞起盛放的煙花來。
伊恩趕忙撐開自己的手臂擋在艾爾頭上,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此時此刻,無論是護送任務、未解的謎題還是步步緊逼的對手全都被拋到了腦后,他們只想抓住當下,讓心情揚起來,暢快地笑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