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諾感覺胸口劇痛,拼命吼出聲音。
一睜眼,自己正半躺在城隍廟的大堂中,秦月使勁地抱著自己,一諾趕緊起身將秦月推開。
“一諾,你怎么了?”
“你…………”
“我怎么了?”
一諾下意識地看向胸口,卻并未有受傷的痕跡。
“袁杰呢?”
“袁杰出去采野果去了啊,你忘了嗎?”
“哦……”
“一諾你沒事吧,我看你滿頭大汗,衣服都濕透了?!?p> “我沒事,好像做了個夢?!?p> “夢見什么了嗎?”
“不記得了?!?p> “沒事沒事,姑姑在這,不用害怕,快過來烤烤火吧?!?p> 一諾應(yīng)了一聲,隨即坐在火堆旁邊,想著夢里的畫面。
“一諾,你看我拿什么回來了”
聽到聲音,一諾往門口望去,袁杰用衣服抱著滿滿的一兜,正從門口走進(jìn)。
袁杰走到一諾面前,將衣兜放下,只見都是鮮紅的大桃子。
“哪來這么多桃子?。俊?p> “山上采的啊,可好吃了,你快嘗嘗,我在河邊洗過了?!?p> 一諾拿起了一個遞給了秦月,自己又拿起一個,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果然鮮甜多汁,于是便大快朵頤起來,剛趕了一天的路,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一諾,你慢點(diǎn)吃,我這里還有很多?!?p> “你怎么不吃???”
“我回來的路上吃過了?!?p> 說話間,一諾已經(jīng)吃完了一整個桃子,于是便又拿起了一個準(zhǔn)備遞給秦月。
卻發(fā)現(xiàn)秦月拿著桃子,壓根一口都沒吃。
“姑姑,你怎么不吃桃子啊?”
“我不喜歡吃桃子,從小一吃桃子就過敏?!?p> “是嗎?怎么沒聽你提起過?!?p> “是啊,你多吃幾個,我們一會就要趕路了?!?p> 一諾隨即放下了桃子。
“先趕路吧,留著路上吃?!?p> “行?!?p> 于是三人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往門口走去,一諾故意走在最后面,讓秦月和袁杰先走。
正當(dāng)一諾往門口走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突然邁不動腳步了。
“姑姑……袁杰……”
一諾趕緊喊了幾聲,卻看見秦月和袁杰仿佛沒聽到一樣,自顧自走出門去,騎上了馬,奔馳而去。
“姑姑……姑姑……”
一諾正拼命喊著,突然感覺到身體里有一股力量在操控著自己,而自己壓根無法反抗,也叫不出聲音。
她的雙手被舉起,雙腳扎進(jìn)了土里,身上越來越僵硬,手臂和身體,開始長出枝條,并且很快冒出了綠葉和粉紅色的小花朵。
一諾用盡一切力量去掙脫,卻都無濟(jì)于事,身邊的環(huán)境開始漸漸黑暗,直到什么都看不見……
一諾聽著自己胸口的心跳聲,只能隱隱感覺身體的變化開始慢慢定型,有風(fēng)吹過,還有樹木被吹動的聲音。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眼前開始漸漸清晰,身邊都是茂密的山林,城隍廟已經(jīng)不見蹤影,而自己正深處半山腰的地方,身上的粉紅小花朵開始凋零隨風(fēng)飄走。
風(fēng)繼續(xù)吹著,還夾雜著小雨點(diǎn),一諾感覺自己越來越像一棵樹,只有眼睛可以看得見,而身體的一切,都只能隨風(fēng)搖曳,就連恐懼,悲傷,哭泣,也不能隨心情表達(dá)。
時間又是過了很久很久,一諾昏睡了過去,當(dāng)她醒來的時候,周圍的一切依舊是黑夜,不同的是,山腳下有一個白色的影子,正往山上艱難地走來。
一諾欣喜若狂,肯定是袁杰沒看見她,回來找她來了。
那白色的影子漸漸靠近,一諾也冥思苦想著如何讓來人發(fā)現(xiàn)自己。
不一會,那人就徑直往一諾走來,一諾定睛一看,果然是袁杰,于是一諾趕緊拼命抵抗,借著風(fēng)使勁搖曳,希望能引起袁杰的注意。
袁杰越走越近,在樹前停留了下來,正當(dāng)一諾以為得救的時候,卻聽見袁杰在自言自語。
“這桃子又紅又大,一諾肯定很喜歡吃,我得趕緊摘了,一諾餓壞了都?!?p> 正說著,袁杰腳踏樹干,輕功飛上樹去,用衣兜接住桃子,便下了山往河邊走去。
一諾望著袁杰離去的背影,悲傷交加,無論多么努力地?fù)u擺身體,也都未能撼動半分,更沒能引起袁杰的注意。
她只能這樣看著,感受風(fēng)兒的溫柔,感受細(xì)雨的滋潤。
時間,對于一諾來說,已經(jīng)無法去計算了,直到袁杰的身影消失了以后,她的念想,也漸漸絕望。
不一會,山下傳來了馬蹄聲,一諾抬頭望去,袁杰和秦月正騎馬奔馳。
“你快點(diǎn)啊?!?p> “哎呀,別催了,我來了?!?p> 趕緊加快揮動馬鞭追上。
一諾頓時疑惑萬分,這山下竟然有一人與自己完全一模一樣,背著凌云劍,騎著自己的馬和袁杰姑姑二人往山下趕去。
一諾想大聲呼叫,卻依舊還是無法開口。
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去。
一諾漸漸放棄了求生的欲望,其實(shí),有時候做一棵樹挺好的,漫山遍野的綠肥紅瘦,春夏秋冬四季更迭,也算是人間冷暖,嘗盡酸甜苦辣。
“一諾,你怎么了?”
風(fēng)中似乎有聲音傳來,一諾趕緊將思緒抽回,認(rèn)真辨別。
“一諾……一諾,你醒醒啊?!?p> 一諾感覺越來越清晰,好像是姑姑和袁杰的聲音。
“一諾……你醒醒啊……”
一諾開始感覺有人在折自己的軀干,樹葉開始往下落,桃子也隨著陡峭的山坡滾到了山下。
“一諾……”
開始有人搖動一諾的身體,一諾越來越虛弱,好像樹根被拔斷,養(yǎng)分不足一般。
“哎呀?!?p> 一諾大叫一聲,眼睛一睜,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城隍廟的門前,雙手往上舉著。
“一諾,你沒事吧?”
“我……我怎么了?”
“我們不是說好出發(fā)嗎?我這剛上馬,就看見你站在門口,動也不動,雙手就這么舉著,閉著眼睛也不說話,怎么叫你,你都不回應(yīng),可嚇?biāo)牢覀兞?,要不是姑姑用針扎了你的穴道,你都醒不過來?!?p> “我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我感覺我是一棵樹,怎么也動不了,而且身上長滿了桃子,我還看見你了?!?p> “看見我?”
“是啊,我看見你過來我身上摘桃子,我想叫你,卻發(fā)不出聲音,我只能搖動身體,可你摘了桃子就走了?!?p> “什么桃子?”
“你不是摘了桃子回來了?”
“我什么時候摘桃子了,我們不是躲了雨,現(xiàn)在正準(zhǔn)備趕路嗎?”
“你沒有摘桃子嗎?”
“沒有啊,你是不是淋雨身體不舒服?”
一諾趕緊摸了摸額頭。
“沒有啊,算了算了,也許是我在做夢,走吧,趕路吧。”
“實(shí)在不行,要不,我們在城隍廟住一晚上,明天再趕路也行?!?p> 一諾看了一眼背后。
“算了,走吧,也許,前面有村莊也說不定?!?p> “行吧,那走吧?!?p> 一諾隨即也翻身上馬,三人就這樣沿著小路往山下奔馳。
一諾突然感覺身旁的一切越來越熟悉,石頭,大樹,小河,感覺自己好像見過來過這里。
一諾回頭看了一眼,半山腰出現(xiàn)一棵桃樹正在隨風(fēng)搖曳,而桃樹的背后有一個大大的人影。
一諾一驚,趕緊轉(zhuǎn)過頭來,卻發(fā)現(xiàn)剛剛騎馬在前的袁杰和秦月二人消失不見,只剩自己一人在鄉(xiāng)間飛奔,一諾趕緊勒馬停下。
“姑姑……袁杰……”
“你們在哪……”
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一諾將馬栓在了一旁的樹上,爬上了大石頭往山下望去,還是一樣空空蕩蕩,沒有任何人的蹤影。
“袁杰……姑姑……”
只能聽見回音在山谷回蕩,一諾又往山上看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原來只有一棵桃樹的地方,現(xiàn)在卻有兩棵,而桃樹的背后,映著兩個人影。
一諾手足無措,只能慢慢向桃樹靠近,山路十分崎嶇,廢了很大的勁,才到了半山腰。
只見桃樹與平常的樹并無任何不同,只是后面的樹影,跟人影十分相同。
一諾靠近了其中一棵。
“袁杰,是你嗎?”
桃樹沒有任何回應(yīng),只是隨風(fēng)搖曳著。
“姑姑,是你嗎?”
風(fēng)越來越大,桃樹搖擺的幅度也越來越大。
一諾只能焦急地看著。
突然,狂風(fēng)大作,一諾趕緊抱緊了桃樹,身旁的很多樹木皆被狂風(fēng)折斷,兩棵桃樹也是岌岌可危,一諾感覺身體都要被吹飛起來,所以只能死死抓緊桃樹。
桃樹越來越往前傾,一諾的身體已經(jīng)隨風(fēng)飄起,另一棵桃樹因?yàn)闆]有被拉扯,所以還屹立在風(fēng)中,而一諾手中的這一棵,因?yàn)榧由弦恢Z的重量,已經(jīng)彎曲,枝干開始變形。
風(fēng)越來越大,彎曲的幅度也隨之越來越大,前面是深不見底的懸崖,一諾身上的一些碎石開始隨著風(fēng)往懸崖滾去。
一諾感覺越來越抓不住了,手開始往樹尾劃去,一諾趕緊用力抓緊,桃樹的幅度也隨著越來越大,彎曲的地方,開始有裂痕崩開。
一諾心里明白,如果狂風(fēng)不停,這桃樹,終究會被自己折斷,如果里面真的是袁杰,那……
想到這,一諾趕緊松開了手,隨著大風(fēng)吹下了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