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十五集 一支穿云箭

　　　　詞曰：

　　長安古道馬遲遲，高柳亂蟬嘶。

　　夕陽鳥外，秋風(fēng)原上，目斷四天垂。

　　歸云一去無蹤跡，何處是前期？

　　狎興生疏，酒徒蕭索，不似少年時。

　　隨著第一波的賑災(zāi)官員解了地方官的縣印后，陜西各地隨之轟動起來。聚流民、解旱情、滅蝗災(zāi)，短短十?dāng)?shù)日，整個陜西竟似活了過來。當(dāng)最遠(yuǎn)的府縣文書到了李想手里之時，糧車已經(jīng)距他們只有一步之遙。

　　百姓無不奔走相告，迎順王有救濟(jì)糧！聽得李想眼角不停的亂跳，笑得黛玉她們花枝亂顫，不停地打趣他這個救濟(jì)王的新雅號。

　　陜西三司官員不得已來了營寨，想請順王入駐長安。李想毫不猶豫的推了這事：“本王不是來納福的。這禹門口，是糧草唯一轉(zhuǎn)運(yùn)渡口。我不坐鎮(zhèn)這里，心里不安。你們不必管我，留下一隊兵丁給我，就算你們盡了心。都去忙著救災(zāi)吧?！?p>　　布政使無奈，只好求著李想：“朝廷賑災(zāi)是好事，可這接我府縣大印的事，是不是還要商榷一下。畢竟從無有先例啊。”

　　李想給他一份最新的邸報：“仔細(xì)瞧瞧風(fēng)向，別傻乎乎的撞槍口。”

　　布政使接過來一看，嚇出一身冷汗，自己大佬都叫好的事，差點讓自己給耽誤了?！巴鯛?，您給下官說一說，我們也好配合?！?p>　　李想擺開地圖指給他們看：“渭水現(xiàn)今可以行船嗎？大船不行的話，小船也行。這人吃馬嚼的用度很大，用水運(yùn)可以節(jié)省一半，不就多留一口給災(zāi)民了?！?p>　　“王爺所說有理，我這就回去征調(diào)船只?！?p>　　“還有，那些馬匪亂民們，也都出來露頭了吧。要和他們搶人，不能災(zāi)民變暴民。你回去要把告訴下邊，克扣災(zāi)糧者，按通匪論處，抄了他家再說?！?p>　　布政使暗暗咂舌，這王爺還真是好大的殺心。李想?yún)s以為，能克扣敢克扣的必是當(dāng)?shù)毓偌?，都是家中有余糧的，抄了他們還能多賺一些。

　　布政使領(lǐng)了命，將走未走時，李過進(jìn)來送上一份折子，李想打開看了一眼哈哈笑了，這簡直就是送劇情的。秦王府扣了他派去封地的官員，還扣了糧。

　　“這秦王是第幾代了？”

　　布政使回復(fù)道：“哦，他是接的他兄長的爵位，已經(jīng)三十年了。平日里雖說有些跋扈，可這些困在封地的王爺不都如此嗎。只要不鬧的太大，地方上都是睜一眼閉一眼的。”

　　李想送他出去，扶著他上了車說道：“回去好好做事，趁此機(jī)會立功，把之前的破事蓋住就得了。記住，一是災(zāi)民，二是暴民。掌握好這兩點就行。別空手走，先帶上三十車糧食，也省下我的人手了。”

　　布政使拱拱手表示謝意，又多說了一句：“秦王世子有些不安分的，聽說經(jīng)常和一些教門的人來往?？晌疫@也不好查辦，順王爺有心的話，可以問問?！?p>　　李想一笑，一還一報正在此時。送了他之后就去請宗正寺的宗正來商議。

　　宗正看了消息，攤開族譜查了查：“一個遠(yuǎn)親，老一輩不過是個奉國中尉，搭上宮里那位貴太妃的線，太上才封的王位?！?p>　　李想嘿嘿一笑：“原來是個軟柿子。捏不捏他？”

　　宗正略一思索：“我先去申飭一番，要是懂事的，就放人罰銀，總要先禮后兵才對?！?p>　　李想請他喝茶，囑咐了一句：“我請圣旨讓您來，就是為了應(yīng)對這樣的局面。河南為什么災(zāi)情不重卻反而流民遍野？不就兩個王搞得事嗎？您也知道，我之所以先到陜西，一是為了賑災(zāi)，二是為了除匪，三就是先避開豫王那里。這冷不丁的竄出個秦王，難保沒有給我下馬威的意思。您可是知道我手里圣旨挺多的，要是惹惱了我，他們一家子就跟著我回京吧。”

　　宗正也是無奈，這些個宗世子弟，別的難耐沒有，各個會搗亂。誰讓這那位置只能一個人坐呢，剩下的這些可不就委委屈屈的圈在封地養(yǎng)老。

　　也不敢耽擱下去了，第二日清晨就帶著儀仗出發(fā)，奔往咸陽。

　　蔣允儀幾日幾夜的不敢合眼，終于把對岸的糧草全運(yùn)進(jìn)了韓城縣，清空百姓，封鎖四門，嚴(yán)嚴(yán)密密的看管著這些“魚餌”。

　　黛玉則和迎春、寶釵混在運(yùn)糧隊中，悄悄去了宜川縣，那里另有一支龐大的糧隊等著她們，這些糧才是河套運(yùn)來的夏糧。

　　蜿蜒進(jìn)了大梁山脈，就在一個叫做黃龍山的地方，才停了車。此地山林茂密古木參天，登高可望八水入黃。是個一等一的避暑所在。

　　洗漱一番后，曹爾玉、陸竹山還有王安、周全依禮參拜了王妃，黛玉只是受了半禮說道：“難為各位遠(yuǎn)道而來，又都是自家人，何必羞我這個小女子呢？”

　　王安說道：“今時可不同與往日，這是咱們這些李黨亂臣參見主母，絳珠可坦然受之?！?p>　　林黛玉聽聞此言，用目示意迎春、寶釵在她身后一同向這些家臣還禮，并言道：“既是如此，便是同生共死的一家人了。我等姐妹們，還要多多依靠諸位了。”

　　跟著諸人進(jìn)了一套寬宅大院，周全旁邊說道：“這本是那圣教給妙玉郡主修的圣女府，咱們是連哄帶騙的搶了來，那些人都傻乎乎的去了渭南等著搶糧?！?p>　　黛玉看看這宅子的格局，處處合著郡府規(guī)制，也是喜歡：“怎能說是騙呢。妙玉也是咱家人，她的不就是我們的嗎?！北娙艘魂嚉g笑，進(jìn)了正廳后，黛玉告罪坐了主座，請陸竹山坐了客席，迎春、寶釵在側(cè)后另有桌椅。

　　黛玉等眾人安坐之后，才慢慢說道：“四維現(xiàn)今把糧放在了韓城，那處縣令曹大哥必然熟的?！?p>　　曹爾玉不假思索說道：“定是那宜興蔣允儀！”

　　黛玉輕輕一笑：“他可是惦記著您的位子呢。”

　　曹爾玉向眾人說道：“我自幼和他相識，又在一家書院里讀的書。他這人學(xué)識見識一流，是個大才，可惜總是命運(yùn)多舛，官運(yùn)不佳。既然見了王爺，我想他肯定會有一番“隆中對”的。我這位子要是能留住他，讓給他來做我絕無二言?！?p>　　黛玉起身給他微微一福身，笑著言道：“曹大哥想著清閑怕是不能了。四維已經(jīng)請了旨，請您去江南一行，那江寧織造的位置，該是我們來做了?！?p>　　此言一出，眾人心里歡喜起來，李想既然有布局江南之意，就說明已經(jīng)要在天下立足了。

　　王安問道：“這位置一貫是甄家的，他怎可輕易讓出來？”

　　黛玉示意寶釵來說，薛寶釵站起身施禮說道：“王爺辦完了三省賑災(zāi)，就徑直下江南。龜山黨魁就在無錫等著王爺，一同整頓江南風(fēng)氣，把這商人的位份提一提。至于甄家，當(dāng)今給了個查空額的名頭，敲打一番后，不怕他不讓出來。若是不讓的話，就不是一個織造了，恐他家不保?！?p>　　曹爾玉有些為難：“好確是好，只是我老父還在烏海，這讓我們父子倆又天涯各一方了。不如讓王東南去吧，守著他家也近。”

　　黛玉再次說笑他：“四維又豈能忘了你們父子，曹大哥不可備懶不去，我知你心意，若是允了這差事，我也完了你心意如何？”

　　曹爾玉臉一紅，端起茶來喝。

　　黛玉和陸竹山商議：“陸將軍，您可要擔(dān)起河套防衛(wèi)重任了。曹老將軍調(diào)防徽州，換回史家侯爺上任天津水師，接了王子勝的差事。如此一來，曹大人可滿意否？”

　　曹爾玉拱拱手表示謝意，陸竹山也滿意對自己的安排。

　　黛玉又對王安、周全說道：“兩位內(nèi)侍可是責(zé)任重大，王公公統(tǒng)管王府內(nèi)外，周公公統(tǒng)管郡主府內(nèi)外，還要擔(dān)起消息哨探的職責(zé)。”又指指寶釵：“交于她通傳、處置?！?p>　　寶釵穩(wěn)穩(wěn)行禮下去：“日后多多有勞二位公公了。”

　　王、周二位笑嘻嘻受了她這禮后，才回禮說道：“既然王妃信得過你，那我等自然就遵從了。累著姑娘，可不要去王爺面前訴苦?！?p>　　寶釵臉一紅，急忙說道：“公事必不會進(jìn)了內(nèi)帷，寶釵不做簾后之人?！?p>　　迎春在一旁筆走龍蛇，將這些事記錄下來后，這才說道：“順王府開府建衙就在眼前，與諸君賀。王府愿與諸君相得百年之期，立下世家傳世?！绷主煊窀吲e王印，重重的扣在紙上。

　　看著那朱紅的印章，林黛玉猛地抬頭，傳下號令：“陸將軍，請率一部兵馬奔赴咸陽，一路上要匿了影蹤，不可驚擾各地官差。我預(yù)計，秦王府必有一戰(zhàn)，四維手中兵力不足，你去助之?！?p>　　陸竹山抱拳而出，點了五百馬隊，呼啦啦奔赴咸陽。一路上果然晝伏夜出，避開大路官兵哨卡，終于在第四天夜里趕到了咸陽附近，全軍藏進(jìn)一處密林，放出哨探去探聽消息。

　　三更時分，哨探打馬而回，馬背上還趴著一個不認(rèn)識的護(hù)衛(wèi)。急忙訊問，那護(hù)衛(wèi)看了順王府的標(biāo)識后，才連忙呼救：“快去給王爺報信！秦王勾結(jié)教匪，要密謀殺了順王搶糧草。宗正已經(jīng)被扣了下來，急切間只有我一人逃脫！”

　　“可有憑證？”

　　“我有宗正的血書和玉牌！”

　　相看無錯后，陸竹山哈哈大笑：“不用順王來了！我自會破了他的王城，救了人出來。你先休息養(yǎng)傷，我派人告訴我家王爺此事。好一個林王妃，竟然能料敵機(jī)先。真不知她是怎么算的這里？”

　　黃龍山內(nèi)，寶釵、迎春同有此問，為何要派兵咸陽？黛玉憂心忡忡的說道：“你們仔細(xì)想想看，這賑災(zāi)的官員都是欽派下來的，誰敢無故扣押？必是其中有了什么不可言的情狀，才驟然發(fā)難扣人扣糧。而那陜西布政使也說了他們與教民的往來，最露出馬腳的就是這處圣女府。你們且看這規(guī)制，這豈能是教民懂得了的嗎？又有誰能對此一清二楚呢？”

　　寶釵眼前一亮：“必是宗室才能懂得這些。好一個王妃，要不是你心細(xì)，我等不懂規(guī)矩的，真被他們唬了去！”

　　黛玉皺眉說道：“我卻不為這個歡喜，只擔(dān)心四維那里必有變故了。這韓城的誘餌，恐怕已被人識破。就不知，他要如何行事？”

　　預(yù)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