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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恨只關(guān)風(fēng)月

第二章:人生并非如初見

此恨只關(guān)風(fēng)月 文三木 3032 2020-03-12 08:00:00

  于是,兩個人眼睛一轉(zhuǎn),一股子涼氣瞬間從腳底板竄到了天靈蓋,阿圓哆哆嗦嗦的抖個不停,結(jié)果話還沒說半句,人就先嚇哭了。

  看這情形,也就只能靠自個兒了,穆知微膽子雖然不大,這些年走走停停的也見過不少世面,自然不會被幾道不明所以的聲音就嚇破了膽,何況,除了陰森可怖,還有幾分好奇興奮摻雜在里頭。

  且說這天晚上,月黑風(fēng)高,烏云遮月,掐指一算,正是陰盛陽虛的時候。

  主仆兩人早早的就出門置辦,提了一桶黑狗血,抱了兩把桃木劍,懷里揣的全都是城外道館里求來的符咒,就等著大干一場,只待來個甕中作鱉名揚(yáng)天下。

  天色剛暗,兩人就在園子里藏著,直到月上柳梢頭,也沒瞧見半個人影,反倒是夜貓野狗之類的,跑進(jìn)來借宿的不少。

  都好幾個時辰了,也沒瞧見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這時候,難免有些困倦上頭。

  兩人正打算鳴金收兵的時候,突然一陣陰風(fēng)襲來,直愣愣的往天靈蓋上吹,頓時只覺得魂飛九天,哪里還有什么了困倦。

  “公、公、公……”阿圓更是嚇的兩眼發(fā)直,拽著穆知微的袖子不停的發(fā)抖。

  “公什么公?你家公子我不是公的還是母的?”穆知微心里雖然也沒著落,但一看到阿圓的樣子,就覺得心里有譜了,畢竟,輸人不輸陣。

  說來,也怪那晚的風(fēng)太大了,把遮月的烏云吹的干干凈凈,整個人間瞬間就亮堂了起來,甭管什么妖魔鬼怪,保管你看的清清楚楚。

  于是,在皎潔的夜空里,吹著幽幽的冷風(fēng),哆哆嗦嗦的阿圓,非常好心的把院子里那一坨類似白無常的東西,指給穆知微看。

  這邊,穆知微正欲大干一場,一轉(zhuǎn)頭突然瞧見一道白衣,飄飄灑灑在院子里亂蕩,那頭發(fā),長的都快要到腳跟上了。

  頓時一陣心驚,撿起地上的桃木劍,自我安慰道:“沒事,我們早有準(zhǔn)備。”

  阿圓仍舊是哆哆嗦嗦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在穆知微的指揮下,一手提著黑狗血,一手拿著桃木劍,正要跟著公子來個甕中作弊的時候。

  豈料,那邊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一個回頭,出現(xiàn)一個(云起可能過不了審)的模樣,那哪是白無常,就連鐘馗也長不出這模樣。

  當(dāng)即就嚇的兩人就丟盔棄甲,再也不提捉妖的事,阿圓膽小,還連著做了好幾晚上的噩夢。

  后來,在連續(xù)幾個夜晚,變本加厲后的折磨下,穆知微終于忍不住了,咬咬牙,從床底下摸出了小金庫里,特意將銀票換成了白花花的銀錠子,這才有了青煌山道士下山除妖的事。

  咳!

  扯遠(yuǎn)了,咱們繼續(xù)說回來。

  搖椅上,穆知微拿著扇子,透過桂樹間的縫隙,望著天上發(fā)白的日光,若有所思的搖了幾下,突然一個翻身:“這老道士莫不是拿著銀子跑了吧?”

  阿圓嚇了一跳:“應(yīng)該……不會吧?!?p>  穆知微越想越覺得可疑:“青煌山離的不遠(yuǎn),算算路程,早上就該到,可現(xiàn)下已是日上中天了,人還沒到,莫不是真的跑了?”

  穆知微擔(dān)心他那二百五十兩白花花的銀子,仔細(xì)算下來都能夠主仆兩過上好大半年了,越想越心疼。

  “不如,我去城門口看看?”說實(shí)話,阿圓還是挺相信出家人,但被穆知微這么一分析,心里也忍不住打起了鼓。

  穆知微的“好”字淹沒在一聲巨響里,只聽見“咚”的一聲踹門聲,震的腦仁都跟著晃了晃。

  門口處,站了兩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幼,兩人身上穿著灰白道袍,看來,應(yīng)當(dāng)就是穆知微請來除祟的道士了。

  粗糙!

  太粗糙了!

  如果不是認(rèn)識西市口賣肉的張屠戶,穆知微都懷疑是不是他撿了一件道袍,專門出來坑蒙拐騙的。

  再看那張臉,嘖嘖嘖,雜草叢生,有礙觀瞻。

  穆知微看了兩眼,只覺得眼睛要瞎,趕緊把目光轉(zhuǎn)到老道長身邊的小道長身上,頓時覺得好受多了。

  小道長十六七的樣子,平平常常的五官,湊在一起看著挺舒心的,只是身上那件灰不溜秋的道袍,怎么看怎么礙眼。

  “請問,是穆知微穆公子嗎?”

  老道士放下了叉在腰上的手,裝模作樣的拱了拱手,隨即又叉了回去。

  為了烘托出他的氣勢,本就年久失修的大門,再被他這么一踹,這邊話音剛落,那門“哐當(dāng)”一聲,就立馬就壽終正寢了。

  落地的半邊門,撲起了一地的灰塵,將老小兩個道長籠在里面,老道長但是無所謂,只是連累身邊的年輕道長咳了好幾聲。

  灰塵散盡后,老道長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這門,有些不結(jié)實(shí),哈哈哈——”

  “在下正是穆知微。”雖然人家剛把他的門踹塌了,但,本著來者是客的道理,何況還是自己請來的,穆知微表現(xiàn)的非常知書達(dá)理。

  反倒是一旁的阿圓,自從那兩人出現(xiàn)后,他的眼睛都直了,看著轟然倒塌的大門,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還是穆知微拐了他一下,這才回過神來,跟著行了行禮。

  “穆公子太客氣了,你是不知道,接到你的委托,青煌山上下都高興壞了,半年的伙食費(fèi)都不用愁了?!?p>  老道長笑的滿臉褶子,挺著大肚子往里走,走到穆知微身前時,為了表示感謝,還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著那只厚重油膩的手,穆知微頓時有些腿軟,心里早問候了青煌山上上下下八百遍,可憐他那二百五十兩銀子,就這樣死不瞑目了。

  “師父?!迸赃叺男〉篱L低聲提醒,得意忘形的老道長聽了后,頓時收起這幅為老不尊的模樣,繼而轉(zhuǎn)向身旁的年輕道長:“這是老朽的弟子,尚乙?!?p>  老道長叫尚甲,是青煌山的三長老,這穆知微都知道,沒想到帶出來個徒弟竟然叫尚乙。

  “小道長。”穆知微拱手行李。

  小道長有些青澀,只是快速看了穆知微一眼,隨即微微躬了躬身,睜眼都不瞧他一下。

  穆知微頓時有些尷尬,想他馳騁江湖幾十年,哪個不是對他笑臉相迎的,當(dāng)時因?yàn)榘徇M(jìn)這個宅子,旁人對他退避三舍,他也只不過用了兩日,就和左鄰右舍打好關(guān)系了,這小丫頭,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

  還是尚甲出來打了圓場:“小徒初次下山,不識禮數(shù),穆公子多多包涵?!鄙屑撞粌H長相粗獷,說出來的話也爽直。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蹦轮⒛笾种械纳茸?,心里頓時就平和了不少。

  為了表達(dá)穆府的好客之情,晚飯的時候,穆知微特意吩咐阿圓備一桌好吃的,正巧被路過的尚甲聽到,頓時眉開眼笑,并且自告奮勇,要把踹壞的門修好。

  穆知微坐在桂樹下的搖椅上,看著一邊修門一邊竊笑的尚甲,頓時覺得心情好了大半,看來,又能省下一筆修門的費(fèi)用了。

  阿圓準(zhǔn)備晚飯的時候,尚甲的小徒弟尚乙撩起袖子幫忙去了,平常太陽下山時才能吃到的晚飯,今兒,太陽將落未落的時候就已經(jīng)做好了。

  穆知微坐在園子里,吹著涼風(fēng),突然覺得,這日子似乎有了盼頭。

  夕陽無限好,古人誠不欺我。

  尚乙喊穆知微吃飯的時候,瞧見的正是這一幕,年輕俊秀的公子坐在巨大的桂樹下,夕陽從院門在灑在他身上,他在夕陽里淺淺的笑著。

  尚乙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仙人之姿”了吧。

  那時候,尚乙年輕,且和穆知微不熟,竟然從穆知微身上的看出“仙人之姿”幾個字,后來才知道自己瞎的厲害。

  “穆公子,用飯了?!?p>  還未待穆知微作出反省,門口的尚甲已經(jīng)聞聲而至了,“噼里啪啦”的掉了滿地榔頭斧頭,頭也不回的往廚房跑。

  每每對著穆知微,尚乙都覺得氣氛異常壓抑,只遠(yuǎn)遠(yuǎn)的看了一眼穆知微,微微頷首,便往尚甲的方向去了。

  穆知微看著尚乙的背影,指間摸索著扇柄的雕工,竟然難得的深沉,隨后,笑著將尚甲丟在門口的東西,一件件的拿回去擺好。

  晚飯卻如穆知微所說的豐盛,從這頭到那頭,全都是菜碟子,為了表達(dá)自己的感激之情,還特意吩咐阿圓準(zhǔn)備的素菜,出家人不沾葷腥,這他還是知道的。

  是以,當(dāng)尚甲滿懷希望的坐到桌前時,看著滿桌子的青菜豆腐,頓時就沒了吃飯的欲望。

  這晚的穆府難得的平靜,也許是因?yàn)楦惺艿搅擞械朗康木壒?,沒有了無窮無盡的開門聲,也沒有滴滴答答的腳步聲,穆知微主仆睡的格外安穩(wěn)。

  唯有小道士尚乙,翻來覆去仍是失眠了一夜,外頭的月光透過窗柩照進(jìn)來的時候,她的腦子里分外清明。

  從枕頭下摸出一個紅色的香囊握在手中,手指慢慢的摩挲,腦子已經(jīng)不聽使喚的運(yùn)轉(zhuǎn)起來了。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下山,先前一直都住在山上,雖然,有時候也會生出幾分不該有的念頭,但都被她掐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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