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廷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看著林準(zhǔn)。
林準(zhǔn)不知道這些事,想狡辯,卻發(fā)現(xiàn)自己落入他人的陷阱,無可挽回。
“父親…”林秋栗打破沉默,乖巧的站出來“女兒不懂官場。聽哥哥說這些,想幫忙卻不知從何入手。但那位大人與他們聯(lián)系,以及那些考官,肯定是有痕跡的。若是哥哥早就發(fā)覺,并暗中調(diào)查呢?”
林周英皺眉,疑惑又失落的望著她。
林母一聽事情有補(bǔ)救之處,趕忙爬起來勸說林廷:“是啊,老爺。準(zhǔn)兒說不定就是那樣想的呢?!?p> “哼,他能那么想?”林廷站起來,雙手背在身后“你先起來,回屋待著?!?p> 林準(zhǔn)抬起一根腿,奈何蹲的太久,使不上力,歪斜著向另一側(cè)倒下。林母見狀趕緊扶了一手。
“還有你!”林廷指著她,憤怒的吼道“整天想著你那兒子,寵成什么樣!你也回去,最近不用再勞累了?!?p> “老爺,你是要關(guān)我?”
“你這些年,對林家做的不少了。我只是讓你休息,出去玩玩也好,回娘家也罷,就算待在房里,也不會有人說你什么?!?p> “……你要我當(dāng)個閑人,不再管林家事?那我還當(dāng)什么大夫人!”
林廷面無表情的指了指地上不敢動的林準(zhǔn),輕嘆口氣“你當(dāng)然是。你得管你的林家嫡長子?!?p> 話畢,他甩袖子走人了。留下林母傻傻的站在那里。
林秋栗受不了尷尬的氣氛,踮著腳尖要逃走。突然感受到胳膊被拽住,她害怕又緊張的回過頭,對上林周英的眼睛后,她怯怯的裂開嘴:
“哥哥有什么事嗎?”
他猶豫的看著她。是感覺什么變了,可還是善良又膽小。他松開手,緩開眉間,淺淺笑著:“無事。這次回來,我會保護(hù)好你。至于煜王,你要是不愿意…”
“沒有!”
他被她的搶話嚇了一跳。
她也被自己嚇了一跳,趕忙躲開視線圓場:“殿下對我不錯,我也不求什么真愛,能相敬如賓已經(jīng)很好了?!?p> 他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是她委曲求全。畢竟圣旨指婚,關(guān)系太多。
“好,成婚前都當(dāng)心些。”他拍拍她的背,笑著“回去休息吧?!?p> 林秋栗立馬挪腳,生怕再多停一秒。向宣兒擺了個表情,大步向前跨去。
宣兒也腳下生風(fēng),努力追上她。
“姑娘,姑娘!已經(jīng)夠遠(yuǎn)了,不用這么快!”她累的腿酸,趕緊喊停林秋栗。
林秋栗也不知哪來的勁,走了這么遠(yuǎn)也沒覺得累?;仡^看了眼身后氣喘吁吁的宣兒,再望向遠(yuǎn)處的房子,確認(rèn)過距離后,她才放松下來。
“唉,我再也不想摻和這家子的事了。太累了,你不知道我看了所有人的眼色,但那倆人呢,藏的我是一點(diǎn)都看不出來……”
聽著她痛苦的抱怨,宣兒無奈的勸慰:“這就是為什么之前你頻繁遇害了,誰也不想等到老爺和二公子回來再生事?!?p> “話說這二公子,”她像賊一樣環(huán)顧四周,附到她耳邊悄聲說“到底是誰生的?不是大夫人嗎?”
宣兒也左顧右盼后才小聲回答:“不是,大夫人有過小產(chǎn)。二公子是老爺與高家大夫人的孩子,當(dāng)時他年紀(jì)也小,政堂上又動蕩,就順著推了進(jìn)來,對外說這就是次子。”
“???”
這些事給林秋栗聽的一頭霧水,思考半天才發(fā)問:“你是怎么知道的?這事不應(yīng)該絕密嗎?”
“是。但二公子被抱來那天我瞧見了。而且,高夫人也是個厲害的,她不可能留下個上不了臺面的孩子!要不然,她怎么做到現(xiàn)在這樣,掌管夫家。”
林秋栗托著手臂,摸了摸嘴唇??粗咴谇懊娴男麅和耆桓睂こD女樣,嘴巴還在嘀嘀咕咕的說八卦。
“你到底受誰指使?”
此話一出,宣兒馬上被嚇得亂了手腳,怯生生的回過頭,不敢直視她。
“姑娘還是怪罪……”
“那倒不是。只是你又有身手,又知曉那么多事,甚至還是陳年舊事。我想你是怎么同時做到的?”
宣兒沉默一會,將碎發(fā)掛到耳后,邊走邊說:“我幼時來到林府,本來也就是個小丫鬟,沒什么特別的。那年林家被害,姑娘差點(diǎn)被當(dāng)街擄走,我心里就一直害怕。我八歲的時候偷偷跑去少林寺想學(xué)點(diǎn)功夫,沒進(jìn)成,就在門口遇見了質(zhì)子。他幫我找到了師父,那時候你又安靜,我出去一天你都不會發(fā)現(xiàn)。就一直那么下來的。”
林秋栗不能理解這副身體主人是怎么一天都發(fā)現(xiàn)不了少個人的,也不能理解這故事一般的巧合。
但她抓住了華點(diǎn)。
“你是普皓長賀的人?”
宣兒站住,沒有回頭。
“我是姑娘的人。我這么做,是回報他,也是相信質(zhì)子能幫到姑娘?!?p>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煜王怎么待你,但我肯定王子不會害你…起碼,會保住你?!?p> 林秋栗在她眼里看見真誠,一種想遞給她的真誠。她嘆了口氣,眼睛映入遠(yuǎn)處越來越亮的月亮,看得人心冷。
她邁著步子,腳越來越沉。
說這些有什么用呢,朝堂,權(quán)力,與她何關(guān)?她只想回去,回到自己的身體里面,過自己的生活。
也許是日思夜想的緣故,她那夜做了一個夢:
身體的主人,即真正的林秋栗告訴她,她死了。是現(xiàn)代的自己的身軀死了,也是古代的靈魂死了,所以才會導(dǎo)致混亂。
她不信,非要回去??上奶幎际呛诎?,她無處可去。
她一蹬腿,睜開眼,發(fā)現(xiàn)窗外還是黑的,便又閉上眼。心里留下后怕。
“姑娘,姑娘。醒醒?!?p> 宣兒一陣催促聲把林秋栗從噩夢里拉出來。
她半醒半夢的睜開眼,用足了勁才張開口:“什么事啊?”
“姑娘,這時辰,您該去向老爺請安了?!彼行┲?,手中的衣服塞到她懷里“快來,把這個穿上?!?p> “怎么以前沒有這規(guī)矩,現(xiàn)在突然要給他請安呢?”她不情不愿的吐槽著,身體卻聽話的動。
“以前是大夫人嫌麻煩,省了事。老爺要上朝,時候一長形成了早起的習(xí)慣。這可躲不過去……”
宣兒沒聽到后面發(fā)出聲響,扭過頭一看,林秋栗盤腿坐在床上,腦袋一歪又睡著了。她無奈的又把人叫醒,親手給她換好衣服,梳好妝。
這一路,林秋栗幾乎是半倚在宣兒背上才走過去的。
林周英早在門口等候著,一看到她,本想打招呼。再一看,人還半醒半睡的趴在下人身上,走路歪歪扭扭的,像喝醉了酒。
無意間便多看了幾眼,臉上掛著慈祥又寵溺的笑容。
臨近了,他示意宣兒不要叫醒她。林秋栗倒是感受到腳步停下,自知到了目的地,從宣兒背上爬起來,迷迷糊糊的看見面前站著一個男人。
“為什么…父親不是爸爸呢…”
另外兩人沉默下去,讓林秋栗瞬間清醒自己的處境。
“啊,二哥我剛起來,腦子還迷糊呢…”她尷尬的給自己圓場“那個,父親怎么還沒來???”
林周英看出她的慌張,便順著話題說下去:“父親在御前多留了會,這會也該到了?!?p> 他怎么知道的?
“莫非,你也去上朝嗎?”
林秋栗歪著腦袋湊到他身邊,滿臉疑惑和懵懂的盯著他。林周英被嚇了一跳,但依然保持外表自若,淺淺一笑:“對,我回來的早便換了衣服?!?p> 說話間,林廷出現(xiàn)在門口,笑著大搖大擺走進(jìn)來。他無視周邊人的行禮,走到林秋栗面前,雙手捧住她的臉頰,笑瞇瞇的說道:
“秋栗啊,陛下操心著你和煜王的婚事,這幾日便要納吉納征。倉促是倉促了些,這也是為了避免后患之憂。”
林秋栗茫然的看著他。想起自己一開始就告訴溫翊辰,她不想和他結(jié)婚。到頭來,還是被安排好了。
她掰開林廷的左手,握在手里垂下來,淡淡的笑了笑。
她認(rèn)命。權(quán)力、家族的維持與爭奪,放到她一個官員閨眷身上,無非是成親。
林廷看得出她眉間的憂傷,垂下臉頰旁的手,轉(zhuǎn)身對林周英吩咐:“這幾日你就在府上,煜王那邊來人好照應(yīng)。所有的聘禮彩禮,你都要記好,看好。”
“是?!?p> “還勞煩哥哥費(fèi)力,記賬就讓宣兒去做吧。”
“不,”林廷松開她的手,臉色嚴(yán)肅“雖說是成親,但是煜王……名單與東西一一對上,不少不漏,不該有的早發(fā)現(xiàn)……”
后半句幾乎是說給林周英聽的。他們兩個,一個洗耳恭聽,一個長憂顧后的嘮叨。
林秋栗什么都聽不進(jìn)去,腦子里只剩下結(jié)婚二個字。到最后,怎么回到屋里的都不知道,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床上。
宣兒見她回過神,拿起桌上的果子遞給她,溫柔的安慰:“別想了,吃點(diǎn)東西吧?!?p> “不吃。”她倚在床邊,嘆氣“我覺得自己還小,才剛畢業(yè),連工作也沒有,就要結(jié)婚,我又不敢生孩子,我都不成熟,孩子以后……”
她無意抬眼對上宣兒難為又懵圈的眼睛,意識到自己的話她聽不懂,便撓了撓腦袋,要說點(diǎn)她能聽懂的。
“陛下為什么要做這個媒婆?我倆結(jié)婚到底誰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