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雙齡坐在花園中的亭子里,除了宮女和侍衛(wèi),沒有一個人影。
皇上這些年忙著穩(wěn)定前朝,后宮就只有三個能叫的上名字的妃子,其他的不過是用來充數(shù),隨時可棄的。
太后母家的婉妃和諫官王之的女兒珍妃平起平坐,但總有人覺得婉妃的勝算大,一個勁的推她上位,好留下好印象。
溫雙齡是煩死了他們的嘴臉,帶著連婉妃也不待見。好在珍妃人美心善,不然她在宮中要悶死。
花園口路過兩個小宮女嘀嘀咕咕說閑話,溫雙齡兩眼一瞇,立刻命人把宮女抓來。
兩宮女哆哆嗦嗦的不知犯了什么錯,低著頭不敢動一動。
“你們剛才在說什么?”
“沒什么,就是些閑言蜚語,奴婢再也不說了,不說了……”
溫雙齡嫌棄又懷疑的打量她一番,大叫:“本公主很嚇人嗎?我還沒說什么呢,你哆嗦什么?”
“是…”
她用胳膊撐著雙腿,上身前傾湊近她的耳朵,悄聲說:“什么閑話,特別是宮外的閑話,快說與我聽!”
宮女茫然的看了她一眼,看見她炙熱的眼神后又膽怯的低下頭,小聲回答:“奴婢聽說,陛下給煜王殿下指的婚這幾日就要成了,只是好奇這位林姑娘的長相…”
“溫翊辰……要成親了?”她的眼珠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大腦思考著“林姑娘要嫁給他了?!?p> 雖然早就知道這件事,但溫翊辰可不是什么好夫君啊。她不能說完全了解他,但他做事從來看重利益,他娶林秋栗絕不是簡單的愛。
溫雙齡捏了捏拳頭,突然站起來,吩咐道:“給我備馬,我要出宮。”
侍衛(wèi)立刻攔下,彎腰抱拳:“殿下,煜王殿下有令,您不得隨意出宮。”
“他都要成親了,這還是小事嗎?”溫雙齡不滿的吐槽,妥協(xié)“那好,備馬,去煜王府?!?p> 侍衛(wèi)們面面相覷,為難的回復(fù):“殿下,您不能出宮。不管去哪,都得經(jīng)過煜王殿下同意?!?p> 真是兩個死腦筋!
溫雙齡沒好氣的白了他們一眼,站起身來,往永治殿走去。
在永治殿批了一天奏折的溫景辭實(shí)在頭疼。剛坐到圈椅上,茶還沒端起就看見裴公公輕手輕腳從門外進(jìn)來。
“何事?”
“回陛下,歲初公主在門外求見?!?p> “雙齡來做什么?罷了……讓她進(jìn)來吧?!?p> “是?!?p> 裴公公從里面打開門,笑著向溫雙齡點(diǎn)點(diǎn)頭,她立刻會意,提著裙擺走進(jìn)來。
“皇兄,我從御花園找了幾朵新鮮的花,給您拿來凈凈眼,舒舒心?!?p> 他看著她將手里的一把花放到桌子上,挑挑揀揀的,一根根插進(jìn)花瓶,像給原來的花作點(diǎn)綴。
他無奈一笑,知趣的打斷她:“行了,有什么事來找朕?”
被拆穿的溫雙齡嘿嘿一笑,拿起一朵玫瑰,走到他面前:“皇兄,我哥要成親,做妹妹的總得去看看是吧?”
“要出宮?”
“嗯!”
“可是,子淵那邊……”
“陛下做什么決定,哥哥只會支持而已?!彼壑榭焖偻鶅蛇呣D(zhuǎn)了轉(zhuǎn),前身貼近他,小聲說“這侍衛(wèi)不讓我出去,能壓得住我哥的只有皇兄了!”
溫景辭被她的天真可愛打敗,忍不住笑了出來。擺擺手,示意她可以出行,裴公公也接著出門對侍衛(wèi)吩咐。
“雙齡告退?!?p> 她蹦蹦跳跳的從永治殿出來,走了一段路程才放緩腳步,恢復(fù)冷臉。
身后的貼身侍女快步跟著,擔(dān)憂的問道:“殿下真要出宮?”
“皇上的命令都下來了,我能不出嗎?”她猶豫了一下,吩咐“去煜王府?!?p> “???那豈不是與殿下正面相對?”
“我只是去問一件事?!?p> 走到偏門,門外停著兩輛馬車,溫雙齡看了眼,兩輛都是宮里的車,并無差異,便隨便登上一輛,吩咐馬夫前行。
溫雙齡剛閉眼休憩就被侍女打斷。她手里捏著一根長長的植物,說是從腳邊撿的。
“停車停車!”
她探出頭去,質(zhì)問馬夫:“這車可栽過誰?”
“回殿下,剛載普皓大人去宮里。”
她猶豫了片刻,縮回腦袋去準(zhǔn)備繼續(xù)前行,卻被一聲大喊給叫住。
“且慢!我掉了些東西?!?p> 普皓長賀從遠(yuǎn)處喘著粗氣跑來,二話不說就要鉆進(jìn)車廂,馬夫見狀趕緊攔下,表示里面有人。
“啊,”他趕緊縮回腦袋,整理儀容匆忙作禮“不知是哪位大人在,鄙人不慎忘了些東西,這才無意冒犯。”
溫雙齡沉默了一會,想了想還是拉開帷幔,笑著對他說:“左司大人太客氣了,您忘了什么,上來拿就好?!?p> 他微微一怔,沒想到是溫雙齡,隨后低頭作禮微笑:“哦,是歲初公主?!?p> “我也正說呢,”她拿出那條草木,伸給他“誰會乘車帶這種原草藥,也只有左司大人了?!?p> “公主說笑了?!彼麤]有接那條長草,依舊低著頭“外臣斗膽請殿下下車,以免沖撞了殿下?!?p> 溫雙齡見他低著頭,臉上帶淺淺笑意卻是冷漠無情的。便隨手扔了長草,提著裙子下車。
她可不想和他多交談,也不想生事。這個人不比溫翊辰好哪去,溫翊辰說到底還有血緣關(guān)系,他呢?自己國家的人可能都排擠他吧。
普皓長賀從車上下來,畢恭畢敬的又行了次禮,還是那一抹微笑:“多謝殿下,那外臣先行告退。”
話畢,他便自顧自的邁腿離開了。
自己做的禮儀,說的話語結(jié)束了,目的也達(dá)到了,別人就不重要了。
溫雙齡看著他的背影冷哼一聲,轉(zhuǎn)身踏上車。
侍女看不慣,不滿的抱怨:“殿下,他一個外臣,不管您發(fā)不發(fā)話自己就……”
“噓,不許議論?!彼闪怂谎郏钛a(bǔ)“人家該有的禮儀沒落下,我們也不該有別的心思?!?p> “是?!笔膛忧拥膽?yīng)下,不敢再說。
溫雙齡沒心思考慮普皓長賀。她得知道溫翊辰圖什么,才能以后多少幫幫林秋栗。
林秋栗這個人,乍看是只身一身,背后牽扯的太多。
馬車前進(jìn)著,不一會就到了煜王府。她在侍女的攙扶下走下車,抬頭看了眼偌大的大門,青天白日的閉的死死的。
“唉,太煩人了?!?p> 她嘆了一聲,從側(cè)門進(jìn)去。
溫翊辰正坐在書桌前,盯著面前飛鴿傳來的一張紙,皺眉苦思。
“哥!”
聽到溫雙齡的一聲叫喊,他趕緊將紙對折,掩到衣袖下。
溫雙齡看見了他的動作,知道是朝廷的公事,便沒有多問,走過來反手撐在他的桌子上,居高臨下責(zé)問:“你什么時候要娶人林姑娘?怎么不跟我商議就決定了?”
溫翊辰這話聽著奇怪,向后一靠,雙手環(huán)胸:“與你商議?什么時候兄長的婚事要妹妹同意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著急的話都說不清,最后嘆了一口氣,認(rèn)真的盯著他“你為什么要娶她?你知道論身份地位她都不是好人選?!?p> 溫翊辰知道自己妹妹心思細(xì)膩,腦子也聰明,便挑明事實(shí):“是,我確實(shí)另有所圖。但你不必?fù)?dān)心,是林廷與我說成的。我們做的事不會摻上她,只是借她的身份?!?p> 這下她無話可說了。
利用女兒,父親和女婿合起來辦公事,一家子沒什么好人。
她冷靜下來,其實(shí)是聽到的答案如同被潑了冷水,無奈的坐回椅子上,低頭想了想。
“那我要去見見林姑娘。”她小聲嘟囔。
“做什么?”
“……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溫雙齡抬起頭,眼睛里透露出疲憊“我的命運(yùn)也應(yīng)該是如此吧?!?p> 溫翊辰看了看她,移開視線,呼出一口氣。
寂靜的房間里,兩個人都清楚的知道這是大部分權(quán)貴女子的一種出路。
“別去了,以后再談吧?!?p> 他起身離開,無奈又擔(dān)心的瞥了她一眼。
她坐在那里,安靜又美麗,似乎從未變過,和小時候一摸一樣的人見人愛。
同時,他也清晰的記得,幼時的溫雙齡抬著臉,眨著無辜的大眼睛問他:“阿娘在哪里?”
稚嫩的聲音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他只能催促自己離開,眼不見心不亂。
鞠字見溫翊辰急匆匆的從屋里出來,上去關(guān)切:“殿下,您沒事吧?”
“沒事,”他停住,看了眼鞠字才想起來正事,邊走邊說:“宮里來消息了,江鎮(zhèn)把城北的事呈給皇上了,但沒有細(xì)報,應(yīng)該不想牽扯太多。”
“那趙公子怎么辦?他還沒回來,要不要傳個消息?”
“皇上不急著動手,還要等另一件事辦妥?!彼麖暮箝T走出去,反手?jǐn)r住鞠字“你去看著雙齡,等她休息好,送她回宮?!?p> “是。”
溫翊辰抬頭看了眼血紅的夕陽,戴上冪離,混進(jìn)人群。
他得去問問普皓長賀,自己要的東西什么時候好。
普皓長賀進(jìn)宮給太后進(jìn)獻(xiàn)了些安神養(yǎng)身的補(bǔ)品,又拿了自己做的藥物交代了各種功效。
太后自然是喜笑顏開,畢竟他當(dāng)場就讓她感受到了藥物的起效,而且他幼時也是在宮里住過的,多少也有些情懷。
他趁天未黑趕回住處,剛進(jìn)門,發(fā)現(xiàn)下人們都沒在,安靜的很,帶著疑惑和警惕,小心翼翼的走進(jìn)去。
等他走到庭院旁的小廚房,瞥見里面的人影,一下子放松下來,嘆了口氣。
“你來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