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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月圓

第一百二十七章 篤信

江山月圓 桑之一葉 2385 2020-06-26 00:00:11

  暖閣之中,呼延良低沉的聲音將多年之前的溫都舊事娓娓道來。他靜靜地說,溫瑜便靜靜地聽。

  呼延良帶著溫瑜將五年前溫都舊案的前因后果大致回憶了一遍。溫瑜從舊時痛苦的回憶中掙扎出來,心里嗔怪著自己的后知后覺。

  她語氣里有些懊惱,眼睛盯著自己手上的玉戒指輕輕說:“想想那兩年我與你也是朝夕相處。原是有如此多的事情,我竟是不知道的?!?p>  “你是在怪本王對你隱瞞?”明明方才暖閣之內(nèi)呼延良還強迫著溫瑜手持利刃與他針鋒相對,不過這會功夫,他又恢復了平日里冷峻的樣子。

  “難道我不該怪嗎?”事關溫都,事關父汗,事關自己,而這么多年呼延良竟然半字都未透露給自己。

  呼延良沉默了許久,最后嘆息了一聲,似乎是在心里與自己抗衡了許久終于妥協(xié)了一般。他溫柔地扯過溫瑜的手,溫瑜掙扎不從,他便再用力,溫瑜再掙扎,他便干脆連整個人都將她擁進懷里。

  呼延良又重復了一遍方才問過的話,這一邊,聲音更柔更弱,幾乎是怕嚇到懷里的人一般小心翼翼。

  他下巴擱在溫瑜的肩頭,一字一句艱難地吐出語句來:“溫瑜,這一生,你還要不要本王來陪?”

  他又一股腦說了很多話。相識相伴數(shù)十年,溫瑜從未見過呼延良這般的卑微與懦弱。他的姿態(tài)放得很低很低,仿佛要低到塵埃里。

  他說,都怪我,那時我警告過那道長,誰知他沒聽勸。他說,那時是我年少輕狂,以為自己的動作已經(jīng)足夠保護你了。他說,溫瑜你要信我,從始至終我都是為你好的。

  因為溫都舊案,溫瑜已經(jīng)離他而去過一次了。她遠在塔城的那四年,呼延良知道自己日日夜夜過的是什么日子,用行尸走肉來形容也絕不為過。如今他千辛萬苦才終于將她盼回來,他不敢想如果再失去她會是如何情形。

  方才溫瑜沒從溫雄那回來前,呼延良在涂匡面前還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甚至還輕蔑地放言“本王的小丫頭聰明的很,自然不會著了奸人的道”。而當呼延良真的面對溫瑜眼神里的不解與疑惑時,呼延良這才明白自己心里究竟有多么不安。

  即使心中篤定她不會聽信讒言,即使篤定了她的信任。但因為太愛她,所以連她一絲一毫地疑惑都見不得,兩人之間哪怕只是一粒細小的嫌隙他都見不得。

  呼延良抱著溫瑜,感受著懷里溫熱的人心跳聲逐漸平穩(wěn),他不知在心中譏笑了自己過分的患得患失多少遍。

  “怎么辦,阿瑜,本王好像真的中了你的道了,逃不掉了,這輩子都逃不掉了?!?p>  “王爺?”溫瑜從未見過這樣的王爺,她不知道王爺究竟誤會了什么,難道是擔心自己不信任他?溫瑜在呼延良呢喃地情話中,早就一點點將自己本就為數(shù)不多的懷疑通通放下了。

  “呼延良?!睖罔暮粞恿嫉膽牙飹昝摮鰜?,與他四目相對,發(fā)自肺腑地說出了天地間人心中最重的那三個字。

  “我愛你?!?p>  不需再多言語,這三個字就已經(jīng)足夠了。哪里是王爺中了她的道,溫瑜倒是覺得明明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那一個是自己才是。

  呼延良捧著她的臉吻上去,一點一點侵占著她的理智。他動作很急,帶著男性氣息強烈的占有欲,仿佛生怕一撒手溫瑜就會消失不見一般。

  兩個人好不容易才分開,溫瑜紅著臉,又細細地問了些當年事情的細節(jié),呼延良這次學乖了,當真是知無不答。

  溫瑜這才知道,當年所謂的林如霜檢舉溫都府的來龍去脈。

  國君忌憚溫都祥瑞恐政權不穩(wěn),想找個由頭降罪溫都府。于是派遣時任宰相的左閣老想了個法子,偽造了一封溫都可汗與溫都草原部下來往的書信,其中便寫有溫都可汗計劃憑借溫都祥瑞擁兵自重。林如霜被抓進了典刑司,左閣老為了屈打成招,險些將人打死在牢里,逼著林如霜在那封偽造的信箋上簽字畫押,這才有了后續(xù)的林如霜背叛溫都府。

  “那當年參與審訊溫都一案的,都有何人?”

  “左閣老,韓尚書,賀蘭宰相皆牽涉其中?!?p>  溫瑜心里默默記下這三個人,又問:“那那個道長呢?”按照呼延良的說法,早在溫都舊案事發(fā)之前,那道長便已消失許久了。

  “道長是我處理的。他知道真正的溫都祥瑞秘密,我必然不能留他的命?!?p>  “所以……真正的溫都祥瑞,莫不是與我有關?”既然呼延良親自動手了結道長,那必然說明此事事關重大,溫瑜能想到的便是與自己的性命有關。

  呼延良點點頭,轉眸一睥,又恢復了往日運籌帷幄的樣子:“事到如今,王妃還不準備講一講天下之女的事?”

  溫瑜大驚失色,她苦苦隱瞞了大半年,原來竟是徒勞?!澳阍趺粗??你,幾時知道的?”

  “大概的事情,當年道士那封被我截下的折子里都講過了。只是具體有些細節(jié),與神谷山有關的,我也是從送走坤兒之后方才前后對應上的?!?p>  溫瑜聲帶有些顫抖,低著頭,擺弄著自己的指尖:“所以你全然知道了?”

  “知道了?!焙粞恿颊Z氣平靜,似乎并無任何氣惱。呼延良壓根不準備怪她,也不氣氛她隱瞞。他只是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頂:“你放心,你沒選錯人。”

  天下之女,所選擇的便是天命之子。天下之女與神谷山的職責便是為這天下?lián)褚粋€圣明君主。

  “所以……你竟然幾年前就知道了,所以……”溫瑜不敢再往下想。

  曾幾何時,呼延良也是西京鮮衣怒馬的少年郎,抬眼時眼眸里皆是朗朗春光。而如今,昔日的少年郎仍是鮮衣怒馬,眼眸里卻滿是諱莫如深的故事與成王敗寇的算計,那束光卻是少見了。

  現(xiàn)在再想,難不成溫瑜竟是這一切的源頭?

  如若當年他不知道天下之女的事情,他還會不會去爭那東宮之位呢?若不是他這么多年的修鱗養(yǎng)爪、枕戈坐甲,竟然只是為了守護她天下之女的身份嗎?

  “你想多了。”呼延良看穿溫瑜的心思,生怕她內(nèi)疚,“生在這皇家,本就是有責任的。老二暴虐,老四荒淫,那這把龍椅本王自然是要爭的?!?p>  修身治國平天下,呼延良打懂事以來便以此要求自己。天下三分紛爭不斷,連年戰(zhàn)火使得邊境民不聊生。呼延良心中懷揣著治世仁君之抱負,哪怕溫瑜不是什么天下之女,他也是要實現(xiàn)的。

  當然,只不過后來遇上了溫瑜,他本刀槍不入的心房這女人竟可出入自如。于是,名震八方的北域戰(zhàn)神自此有了天下皆知的一方軟肋,軍紀嚴明律己苛刻的大王爺有了人生中隨她心意的種種意外。

  只是一遭動了守護溫瑜的惻隱之心,只是經(jīng)歷了失去她的切膚之痛,這才使得他更加大刀闊斧地積蓄力量,為的便是能夠護這身側女人一世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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