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俞子燁便悄悄來到沈漁后山修煉的地點。
看到門口長明燈已亮起,三兩弟子把守在外,便稍稍放下心來。
自古以來,桐定閣閣主修煉之時,會用靈力點燃長明燈,用以告知閉關(guān)之人是否元神安好。
而這盞燈,若是被人熄滅,閉關(guān)之人也會大受損傷,所以通常長明燈會由修為深厚的弟子把守。
確認好沈漁的行程,俞子燁片刻不敢耽誤地混入炎吾殿中尋連雙雙。
“你怎么溜出來了?”
炎吾殿中,連雙雙輕聲問著她。
“我有些事去無涯的熱海石窟找沈言鶴商量,沈漁應(yīng)是在后山閉關(guān)三日,以防萬一,幫我盯著他的動向?!?p> 俞子燁低聲快速說道。
連雙雙眉頭緊蹙,想了想,從屋內(nèi)取出兩只小巧的玉佩遞給她:
“行,這個你拿著?!?p> “這是……和我定情?”
俞子燁狡黠一笑,端詳著兩塊精致的玉佩。
連雙雙無奈地白了她一眼:
“什么呀,這是孟長海給我的法器,你帶一只在身上,留一只在房內(nèi),如有元神靠近,你自會知曉,便來得及趕回?!?p> “甚好甚好!”俞子燁笑著接過,想了想又正色對連雙雙說道:
“無論如何,不可暴露你和孟長海二人身份,不必顧慮我,我自有辦法。”
連雙雙堅定地點點頭,輕輕拍了拍俞子燁的背。
回到墨庭放好玉佩,俞子燁就通過結(jié)界來到熱海石窟門前。
走進石窟,無論是熱海還是棧橋,亦或是湖心亭,都隱沒在一片黑暗之中。
除了熱海中那些光點般的游魚,一片沉寂。
俞子燁腳步輕盈地穿過棧橋,踏上湖心亭,點燃三兩燈火,便倒在臥榻上小憩。
罷了罷了,這幾日被沈漁折騰得晚上都睡不安穩(wěn),先在這偷偷閑,補眠一番,等沈言鶴來了再說。
興許是又換了個地方,睡不踏實,沒個一盞茶的時候,俞子燁就被夢魘纏住了。
夢中她來到了炎吾,央籍的小院中,推門而出,望見一身銀灰白袍的沈言鶴遠遠走來。
剛要走近,那人面色一變,她赫然發(fā)現(xiàn)來人竟搖身一變成一身玄色衣袍,是沈漁。
心中一驚,夢魘卻還未消散,俞子燁又回到了中明,在客棧后的空地上看沈言鶴修煉身法。
可他忽地一劍攻過來,劍尖掃過額前的碎發(fā),才發(fā)覺那人竟變作了沈漁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夢中她拼命跑著,拼命想逃離沈漁陰魂不散的糾纏……
俞子燁驚叫一聲彈坐起來,面色驚恐,平順著呼吸。
看到陌生的床幔和鋪蓋,心下一驚,心砰砰地跳著,一雙翦水秋瞳驚恐不已地忽閃著。
“醒了?”
聞聲,俞子燁微微顫抖著回頭。
沈言鶴見她神色古怪,正要伸手探她的元神,卻被她一掌打開!
“不要!”
俞子燁閉上眼揉了揉額頭,再睜開雙眼,似乎找回了些現(xiàn)實的感覺。
沈言鶴一怔,臉上露出些憂慮的神色,俞子燁這是被夢驚到了,興許還沒回過神來。
可她看到自己時那一瞬之間的驚恐,卻令他不得不心里一痛。
“子燁……”
沈言鶴聲音低沉地輕輕喚著她,卻有些手足無措地不敢再有動作。
俞子燁這才看向臥榻邊呆立著的人影。
淡然的神色,遠山般的眉眼,更重要的是那雙深泉般的雙眸中,掩藏不住的關(guān)切和憂慮,是沈言鶴。
“對不起……我……”
俞子燁將小臉埋在掌心,懊悔不已。
她將沈言鶴錯認成了沈漁。
“沒事了,我在這。”
沈言鶴坐在臥榻邊,溫?zé)岬氖终戚p拍著俞子燁的背安慰著。
他心中自然是知曉原由的,此時咬牙忍耐著心中對沈漁的怒火。
若非他對俞子燁施壓,她又怎會夢魘到分不清現(xiàn)實的地步。
他眼中帶著些慍色,沉沉問道:
“沈漁可有對你如何?”
俞子燁長嘆一口氣,柔和地笑了笑:
“他又敢對我怎樣,我若是跑了,他也沒什么好下場?!?p> 如今所有人的心都因她而懸著,還是莫要叫他們徒增擔(dān)憂。
而禁制的事情,除了俞老三,還是暫時按下不表。
她掀開被子跳下床榻,活動活動手腳,沈言鶴見她這樣,便也沒再多問,踱步到一旁的茶盞旁坐下。
“你也不問我,是怎么溜出來的?”
俞子燁在他對面坐下,捻著個柳條逗弄著水中的游魚。
沈言鶴悠哉煮著茶:
“你那么機靈,自然有辦法?!?p> 丟下柳條,俞子燁環(huán)顧著明亮的湖心亭,她這才注意到些許變化。
兩張席子,兩個蒲團,茶盞成雙,書案上多了套墨寶,炊具旁也多了兩套碗筷。
沈言鶴一邊煮茶一邊看著俞子燁眨著大眼睛四處看著自己新添的物件,微微勾起嘴角笑著。
自從分開,他便總是在想,將這里照料的好些,至少她有需要時,也可以來暫時落腳。
俞子燁心下也十分溫暖。
沈言鶴這人雖少言寡語,冷若寒冰,卻總是在最細微之處給予溫柔的體貼。
這時她突然注意到茶盞上放著一只木簪,就是她一直找尋不到的那一只!
“你在哪里找到了這個?”
俞子燁拿起木簪,很是驚喜。
沈言鶴抬頭看了看,眉眼溫和道:
“你將它落在央籍家里了?!?p> 俞子燁莞爾一笑,便想將木簪插在發(fā)髻上,可茶盞旁也沒個銅鏡,她怎么也戴不好。
沈言鶴挑挑眉,嘆了口氣來到她身側(cè),纖長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額頭,一手從她掌中取下發(fā)簪:
“我來?!?p> 沈言鶴低聲說著,溫?zé)岬臍庀浬⒃谟嶙訜疃希屗行┚执俨话病?p> 看著坐回一旁眉如墨畫的男子,神情自若,好像做這些事再自然不過。
俞子燁心中感嘆,他好像對陪伴在自己身邊這件事,有著當(dāng)仁不讓的堅持。
她纖細的手指撥弄著袖口的褶皺,低聲問道:
“沈言鶴,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要相信我,好嗎?”
聞言一愣,沈言鶴說道:“當(dāng)然,你又何出此言?”
俞子燁輕聲道:“我再不會將你錯認了?!?p> “無妨,我信你?!?p> 看她神色落寞的樣子,同樣地情緒也在沈言鶴心中慢慢化開,這段日子在桐定閣,也是辛苦她了。
既然俞子燁未曾多言,他也就不再過問,她做事定有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