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還有很長的路...
囚牢外的世界變了又變，現在已經飄起了小雪，天還是灰的，看起來溫暖是不會眷顧他們了。
馬車搖晃著，車輪在雪面上劃過，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咕嚕聲。
“47。”
“48?！?p> 數數的聲音忽然停了一下，他把地面上的劃痕磨平，又添上了兩筆。
“50。”
“你是不是也要死了？明明才49個?！?p> “金妮出發(fā)前就有了身孕，你看看她的肚子，那里就像長了一塊肉瘤?！?p> “好??！待會動手我得快點。”另一個說話的人從隱蔽的地方掏出了刀片，隨即壓低嗓音說話，“別人不知道她肉多?！?p> “你們還在吃人嗎？”
“索瑟姆，難道你以為我們還算是人嗎？不過是饑腸轆轆的野獸，我以前打獵的時候親眼見過獅子咬死幼崽，畜牲吃畜牲，沒問題吧？”
“總會人會選擇不吃。”
“所以他們都被吃了?！?p> “但我還活著。”
“所以我們會等你死，你護不住她們一輩子。況且，就算她們活下來了，注定會淪為新主子的玩物，我聽說那位可是北方的蠻子，這些沒開化的野蠻人就跟狗一樣喜歡對自己的東西做標記?！蹦侨诵α诵Γ┏鲅揽p里的肉末，“你知道他們最喜歡對奴隸做什么嗎？”
他猙獰地一笑，雙手擊掌，“啪！燒紅的烙鐵會在那群小妞兒的屁股上留下滋滋冒油的香味。這些落難的小姐們可不像下人有那么好的體魄，多么可悲啊，難道沒有英勇的騎士來救她們嗎？”
他故作驚訝地咦了一聲，“原來還真有，只不過是一個丑得要死的糟老頭?！?p> “還和她們一樣都是奴隸?！?p> 人頭攢動，馬車另一邊的人群里隱隱傳來了哭泣，這些聒噪的聲音很快就引來了鞭子，奴隸看守很熟悉懲戒奴隸的力道，這些疤痕不會在她們身上留太久，以至于品相不好賣不出好價錢。
“瞧，多么虛假的慈悲，索瑟姆你怎么不再剛才那個時候挺身而出呢？恐怕那些品味再刁鉆的小姐也會迫不及待為你獻身?！?p> 索瑟姆沒有回應挑釁，他只是緊閉著雙眼一字不發(fā)，男人叫罵了好一會才發(fā)現是自找沒趣，于是也安安靜靜地坐著保存體力，好在待會兒的爭奪中飽餐一頓。
“率獸食人。”索瑟姆輕輕地開口，像是在禱告，又像是在小聲嘆息。
行進的馬隊很快就停了下來，中午到了，看守們需要用餐，而奴隸們需要解決生理需求，這批奴隸可不是用來下礦洞的低等貨色，培養(yǎng)好了是可以在老爺們床上承歡的東西，當然，老娘們兒的也一樣。
所以沾染上一身排泄物是絕對不允許的，而且看守也需要清理掉那些垃圾，避免疾病在人群中蔓延。
索瑟姆沒有動身，直到看守把金妮的尸體搬走，牢籠里大部分人才陸陸續(xù)續(xù)走空，就像是聞到了腐爛味的禿鷲。這時索瑟姆揮了揮手，女孩們才敢邁著顫顫巍巍的步子離開，那些瘋子已經有了目標，加上索瑟姆的保護，短時間內她們都是安全的。
天空中忽然傳出了一聲尖利的鷹唳，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但隨即接著忙手里的事情，沒有人在意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嘶鳴。
只有索瑟姆睜大了雙眼，
他們有伴了。
馬蹄大作，好似沉悶的雷霆，急促的馬蹄聲從四面八方匯集而來。索瑟姆能聽懂這奇妙韻律中所蘊含的語言——馬蹄沒入雪地掀起陣陣雪浪，蹄聲悶而厚實，因為它們的體格巨大，有著結實的四肢，小腿處長出了厚厚的皮毛來覆蓋足部，這能使它們在嚴酷的環(huán)境保持疾行。
這是佩爾什馬，由金雀花王室精心培育而出的良種，王國的驕傲。威猛異常的同時也價值不菲，只有少數精銳部隊才有資格和財力使用。
比如，獅鷲之心騎士團。
再比如，異端審判局......
突然起來的合圍讓所有守衛(wèi)都愣了神，這些悍勇異常的馬駒輕而易舉地越過草草鋪設的障礙，僅僅是一個照面，整個局勢都被這群黑衣人牢牢掌控在了手中。
為首的黑衣人騎著馬一一在人群里轉悠，他凌厲的眼神讓每一個被他盯上的人都遍體生寒，沒有一個奴隸看守敢繼續(xù)握著武器，他們紛紛拋向地面，然后慢慢抱著頭跪下。
這些屠夫有執(zhí)法特權，所有膽敢反抗的人都可以先斬后奏。
“什么事？一群飯桶現在連飯都不會吃了嗎？馬上收拾好貨準備繼續(xù)上路！”
睡眼惺忪的販奴首領罵罵咧咧地從馬車上下來，他在睡夢中也聽到了馬車外面的異動，但他沒察覺到有任何不妥，因為常常有自以為是的奴隸以為自己能從他們手里逃脫，快馬加鞭把他們追回來收拾一頓是常有的事情，順帶一提，杜絕這一現象的最好辦法就是一點食物都不給他們吃。
“雜種們，又跑了幾個？老子一定要狠狠扣你們的薪水！”販奴首領打了個哈欠，在屠夫頭子面前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最后才揉了揉迷糊的眼睛。
撲通一聲。
他癱坐在了地上。
任憑販奴首領怎么做夢都想不到，他能被異端審判局找上門來，天地良心，每個月該打點的地方他都老老實實地塞了錢，那個神父笑著拍胸脯保證他一路暢通無阻，而且的確那張由他簽發(fā)的特許令讓這次運奴過程避免了許多麻煩。
怎么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就要翻車？而且連帶著可能身家性命都不保？教會賺黑心錢也不帶這樣坑人的吧。
“大人，請問您能告訴我有什么事情？需要幫忙的地方我絕不推辭。”
不管怎么樣，販奴首領很清楚自己是清白的，但問題在于他要如何讓這群黑衣人相信。主動出擊總好過被盤問，話語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肯定沒有壞處。
“販奴？”
“是，是的。都是南境來的，您也知道，發(fā)生了那么大的騷亂，光是死人都填滿了一個大坑，這些人都活不下去，我實在不忍心才給了他們一口飯吃。但是這么多張嘴，要養(yǎng)活也不容易，正好北方有位仁慈的老爺愿意收留他們，所以......”
“出示證件，我對你編的故事沒有興趣?！焙谝氯松焓执驍嗔怂恼f話，蒼白的臉上滿是不耐煩的表情。
“好！好，您稍等！”
首領趕忙從懷里掏出了一張張泛黃的紙，每一張上面都蓋滿了沿途教會和領主的戳。他心里松下一口氣，幸好這個黑皮是個講理的主，要是碰上某些極端分子，很有可能上來就是一刀直接讓人失去行動能力，然后再一一盤查是否是巫師或者邪教徒。
黑衣人接過信件，隨意地翻看了兩眼，“這些人的身份證明呢？”
“啊，身份證明？”首領明顯慌了神，冷汗都嚇出來了幾滴，“大人，不是說好不查這個的嗎？”
黑衣人眼神中閃過慍怒，“不查？你自己都說南境發(fā)生那么大騷亂，不查難道縱容你包庇邪教徒逃難嗎？！”
他并未拔出長劍，但那只伸在空中的手臂比長劍還要滲人。
他輕輕做出了一個向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