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那天上午,宋灣和辛小漓做賊心虛地商場逛了好多家有名的飾品店,試用了數(shù)不勝數(shù)的口紅、眼影、腮紅等等。
眼尾、嘴唇來回擦拭得鮮紅,有點(diǎn)疼。
辛小漓佩服她嫻熟的手法,信任地將自己的小臉蛋送了出去,宋灣不留情地給她化了年畫娃娃的仿妝。
辛小漓在本就不寬敞的店里追著攆著揚(yáng)言報(bào)仇。
玩鬧歸玩鬧,倆小鬼望著鎂光燈下閃閃發(fā)光的精致妝品,按捺不住想擁有的野心。
料想父母們或許會因?yàn)榕畠禾缡褂枚环蓿齻兒塥q豫。
但捱不過導(dǎo)購員姐姐的好口才,張口閉口小美女小美女的,又說打牌商品搞活動買一送一,贈會員卡積分卡。
出了店門,拎著購物禮品袋的兩人相視一笑:“酷!”
臨分手,辛小漓回家取了送宋灣的禮物——一只打著領(lǐng)帶的小棕熊公仔,宋灣記得此后滿滿八年,每一個孤單失落的夜晚,懷抱中總是溫暖的一團(tuán)。
她眼眶微紅,輕輕攬過辛小漓,壓抑著討厭的情緒,過往的深深淺淺長長短短,皆化作了云煙,拂過面頰的只有她身上的沐浴清香。
“謝謝?!彼螢嘲l(fā)出輕微的哽咽,不等待突如其來雨水后的花草的反映,短暫的滴滴答答后忽然放晴:
“它長得和你一樣黑。”
辛小漓反手勒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齒地想給她來個平地摔,“要不是今天你生日,我就……”
話沒有說完,她的惱羞成怒卻卸下了。
“生日快樂,這一年希望你能哈哈大笑,不要強(qiáng)顏歡笑,不要偷偷抹眼淚,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彼行┥鷿卣f,臉上飛出紅云。
眼淚終于沖破了束縛,如洪水沖破堤壩,沖破心上的坎。
原來她什么都知道,她只是不說,在默默地關(guān)注著,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安撫她的慌張失措、她的患得患失。
她緊緊抱著還掛著吊牌的小棕熊,覺得空虛正在被填滿,盈溢出來,是冬去春來的生機(jī)。
“不知道你為什么變得滿腹心事,不像以前那樣一派無知……我不是在罵你啦,你變得和狐貍一樣精了,我都對你使不了壞了……我可沒有使過幾次!”
“難過的事情可以不說出來,但你要自己消化,鴿子吃石子在氣囊里的食物才有助于消化,你要不要吃點(diǎn)硬的食物?”
宋灣蹲下來,任由眼淚沾滿雙頰,溫?zé)岬南滔痰?,身?cè)的人小心翼翼地撩起她被淚水打濕的劉海,輕輕地拍打肩膀,溫柔的安慰的話語如四月的微風(fēng)驚掠過她的耳鬢。
她愛這個日期。
有人放在心上,有人重視期盼。
好得不能再好。
下午,宋橈徐蔓和她一起出門去網(wǎng)紅餐館吃飯慶生。
開吃錢,宋橈“將將將——”從身后變出一個他腦袋大的紙盒,臉上笑容特別的胸有成竹。
宋灣懶得應(yīng)付他,三心二意地接下來,快刀斬亂麻地撕開纏繞的絲帶,里面躺她早預(yù)料到的機(jī)械八音盒。
“這不是個簡單的八音盒哦——”
她頭悶,當(dāng)然不簡單,它可以變成金剛狼的類似變形玩具車的八音盒。
先不提這個玩具男不男女不女的,她已經(jīng)十四歲了,送玩具是什么腦回路?
宋仍舊沉浸在自己的偉大想法中:“你點(diǎn)一下旁邊的按鈕,能彈出一個金剛狼小人跳芭蕾舞。它旁邊的按鈕,能改變金剛狼的顏色,有赤橙黃綠青藍(lán)紫七種顏色?!?p> 宋灣實(shí)在受不了,投入徐蔓的懷抱,徐蔓每一年都會向以她的名字建立的基金會投入一定量金額,待她成年后就可以自由使用了,得益于徐蔓的經(jīng)商頭腦和鐵手腕,到那時增值已經(jīng)達(dá)到本金的二三倍了。
她媽最講究實(shí)用了。
宋灣也喜歡實(shí)用的禮物,不由地鄙視了下宋橈,他買來的生日禮物最后都是他自己玩的。
餐桌上,徐蔓對上來的高熱食物頻頻皺眉,她一向自律,嚴(yán)格控制每天攝入的熱量。
但因是宋灣的生日,她忍耐地吃了一點(diǎn),并未主動提出菜品不合她的意。
宋灣一直都有注意到,見徐蔓怕擾了她的興頭,勉強(qiáng)著將就,一連喝了兩杯白開水。
徐蔓內(nèi)斂,對宋灣并不太上心的樣子,實(shí)行放養(yǎng)的政策,但她是母親,她的愛不是風(fēng)花雪月,是勤懇如泥土,實(shí)打?qū)嵉毓B(yǎng)宋灣這株苗。
她按下徐蔓的筷子:“不喜歡吃就別吃了,我沒選好店,對不起?!?p> 宋小灣對父母親人朋友不輕易說感謝,或者表達(dá)熱烈感情的話,小孩子覺得肉麻,長大了又礙于面子說不出口。
重新過一次,才繞過了那些彎彎繞繞,讓人與人之間的感情變成兩點(diǎn)之間的線段,用最短的距離抵達(dá)對方的心中。
人生很短暫,經(jīng)不起你猜我猜,經(jīng)不起下一次,經(jīng)不起等待。
趁著夕陽撲上他們的肩頭,玻璃窗外的步行街半明半暗,附近一家佛緣店響起梵音。
人來人往,一次轉(zhuǎn)頭一次回眸,眼中是喝完熱烈的酒醉醺醺的顏色。
宋灣括弧微笑,一字一頓認(rèn)真地說:“媽媽,我愛你?!?p> 這是她的告白。
徐蔓竟也會笨拙地呆愣著,眼睛不知道放在哪里,話也不會說了,和木頭一樣。
宋橈不著調(diào)的這次竟然也沒起哄,握著筷子表面在看盤子里面的菜,但好久好久都未夾起一根菜葉。
他們家原來都是含蓄的人啊。
那天晚上,她主動牽起宋橈徐蔓的手,走在他們中間,一家三口散步般悠閑地逛遍大街小巷。
宋橈好幾次想掙脫開,他說他覺得有點(diǎn)肉麻兮兮,兩只胳膊上起滿了雞皮疙瘩。
宋灣冷哼,“您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吧?保守封建得跟小媳婦似的?!?p> “胡扯!”
徐蔓笑了,笑容不是黑白冷色調(diào),是柔和的小夜燈一樣。
“宋灣你剛剛……”宋橈故意看向別處,尷尬地看到衣著暴露的街頭女歌手,急急轉(zhuǎn)回頭,小心地覷眼徐蔓,見徐蔓無異樣,松了好大一口氣。
宋灣等著他說完,宋橈很會磨嘰扭捏,她催得快要不耐煩了,他才哼哼唧唧:“你只說愛媽媽?!?p> 徐蔓看過來,眼中不明。
“好啦我重新說,我愛你們?!?p> 宋橈這才滿意地把剛剛搶走的變形八音盒還給了她。
怦怦夕夕
愛要大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