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鯤鵬于飛

四十一 談武傳功

鯤鵬于飛 秋風暖陽 4768 2020-04-14 16:30:54

  慧文大師望了望李靖說道:“短短一天時間,與李施主相處,老納甚覺欣慰。老納知道李施主乃是有大才之人,將來必有作為,是以有些惺惺相惜之意。今早看到施主的拳腳,剛猛有力,原也詫然,現(xiàn)在知道受之于韓大將軍,老納也就理解了。韓大將軍孔武有力,魁偉健碩,又是馬上將軍,所以武功剛健,虎虎生風。”

  李靖拱手道:“大師謬贊,令晚輩汗顏。晚輩還是在小時候得舅舅指點。舅舅因軍務繁忙,很少來訪,所以指導的也不多。剛才大師說晚輩剛勇有力而內(nèi)功不足,正是說到晚輩的短處,還望大師多多指點。”

  虬髯客說道:“嗯,賢弟的內(nèi)功確有這點不足。武家有句行話,叫練武不練功,到頭一場空,沒有內(nèi)功作根基,不管是馬上還是步下,將來都難成氣候?!?p>  虬髯客說完對李靖一遞眼色,李靖是多聰明之人,知虬髯客之意。走上前來,對慧文大師說道:“晚輩李靖今生有幸,得大師垂憐。晚輩想拜在大師門下,懇請大師容肯?!?p>  李靖說完撩衣就要跪倒。突然覺得一股真氣將自己全身罩住,使自己欲拜不能。李靖知道這真氣一定是來自于大師。李靖疑惑地望著大師,懇切地說道:“大師是嫌弟子愚鈍,故而不收弟子嗎?!?p>  慧文大師笑道:“李施主此言差矣。老納乃是死過之人,在此避世,談經(jīng)誦佛,練武修身,不想為外人知,更從無收徒之意。今與二位談得投機,遂引以為知己。若言拜師,則就不免落俗了。我們現(xiàn)在在一起大家暢所欲言,談笑風生。若是有了師徒之份,以后再見面時也不免生分了。施主將來的前途何止一、二,定能建立豐功偉業(yè),強過老納百倍。所以老納想施主也非俗人,何必拘此繁文縟節(jié)。我們不如就像老納與張施主相交一樣,不在年齡,而貴在知心耳?!?p>  虬髯客聽此話,也覺豪情滿懷,為大師的修為所折服。他笑著說道:“大師之言,晚輩聽來如醍醐灌頂。能與大師作忘年之交,相知相識,真是晚輩平生之幸事也?!?p>  眾人聽了又是哈哈大笑。李靖見慧文大師堅決不同意自己行拜師之禮,也只好作罷。慧文大師笑著對李靖說道:“李施主,你看這樣多好。大家不分老少,在一起談笑風生,相處融洽,不用受那俗世的一切羈絆耳。老納此處確有一些練功心法,不妨與施主一起拿來研究研究?!?p>  慧文大師只是把李靖引為忘年之交,所以他對李靖說的話也很謙虛、客氣。慧文大師說完就拉著李靖的手走回禪房,他還不忘回頭笑著對虬髯客和紅拂女道:“老納從無秘密可言,你們也可一起進來探討探討?!?p>  虬髯客笑道:“大師,您和李兄弟談吧。晚輩多日沒到寺中,現(xiàn)在得空,正好和小妹四處走走?!?p>  慧文大師見他們不來,也不在意,便與李靖一起走進了禪房。

  大師進屋,先點上了一柱香。地上正好擺著他們剛才推演兵棋時坐著的兩個蒲團。大師示意李靖坐下,然后他與李靖相對而坐。

  李靖暗笑,心里想道:“大師還是佛門中人,習慣了焚香參禪打坐,看來我也要入鄉(xiāng)隨俗了?!?p>  慧文大師似乎看穿了李靖的想法,正色道:“李施主想錯了,我終南山草堂寺是‘三論宗’祖庭。我‘三論宗’向來提倡‘即心即佛’的主張,強調(diào)佛性在每人心中,‘自性本來具足’。打坐參禪本就是佛家修行的一種,但我派倒不是十分注重,而講究修行中的頓心頓悟?!?p>  李靖被大師大師看穿心思,才知什么心思也逃不過大師法眼,忙斂神定性,再也不敢心有旁騖。

  大師見李靖正襟而坐,一副恭謹傾聽的樣子,又笑道:“施主不知,武家講究‘動以論武,靜以談功’,動靜合一,才是武功之道?!?p>  李靖不覺臉紅,笑道:“晚輩淺薄,大師法眼,一眼就能看穿晚輩所思所想?!?p>  大師笑了笑道:“施主剛才所演武功,確實威勇剛猛,正是韓大將軍一路,名師出高徒,此言不虛?!?p>  李靖拱手道:“晚輩微末小技,難入大師法眼。這點拳腳,是晚輩幼年所學,讓大師見笑了?!?p>  “施主不必過謙。韓大將軍所擅,乃馬上刀槍,非拳腳功夫。但施主剛才所示,明顯帶有馬上刀槍的痕跡。一招一式,大開大合,剛勁有力,虎虎生風。兩軍陣前,向來是生死搏擊,所以不能纏斗,必須要在一招一式間即致敵于死地。那是一種非生即死的性命搏殺,非同兒戲。所以講究每招每式的實效性,絕非花腳繡腿,紙上談兵可比的。但也正是這一點,暴露出它最大的弱點?!?p>  李靖聽大師夸自己的武功,頗有自喜。但他聽到大師話鋒一轉,知道大師要說重要內(nèi)容,忙斂容細聽。

  “戰(zhàn)場搏擊,乃馬上功夫。重鎧重甲,全憑手上刀槍。所以前進后退,全賴戰(zhàn)馬,一般人不太講究下盤。所以老納看出施主下盤不穩(wěn),步履凌亂。下盤不穩(wěn),難免影響根基,更加影響到手上功夫的發(fā)揮?!?p>  李靖是何等聰明,聽到大師正說在自己的弱點上,不住地點頭稱許。

  “施主一招一式,大開大合,每一擊總是用到極致,招式用老之后才有回旋。但施主的一招一式之間卻缺乏連貫性,招式之間沒有銜接與過渡,所以每招每式之間不免顯得生澀與死板?!?p>  說到這里,慧文大師看到李靖的臉上略顯慚愧之色,溫和地笑道:“其實老納以前戰(zhàn)場搏殺也是如此,講究的是三兩招就要致對方于死地。但這是在對陣雙方武功實力懸殊太大的情況下。若是遇到強手,要斗戰(zhàn)數(shù)個回合或是數(shù)十回合的話,則沒有穩(wěn)健的根基就根本不行了。以前老衲在俗世時,每天忙著戰(zhàn)斗,很少細想。也是在近十幾年遠離戰(zhàn)場,再回思過去,才悟出此中道理。是以老衲在這里看起來夸夸其談,說的頭頭是道,實際也只是初登武學殿堂而已。”

  古代陣前搏殺,兩方將士皆在馬上,非常講究招式的實用性。因為兩馬交鋒,速度極快,只是剎那間兩馬即錯開,這樣稱為一個回合。馬打回轉再次交鋒兩馬再次交錯,又是一個回合,兩個回合之間是有時間間隔的。三國時劉備入川,張飛做先鋒。在葭萌關之戰(zhàn)中,張飛與馬超相遇。兩員虎將斗了半天,才打了三百多回合。那還是因為張飛與馬超都是猛將,若是平常將領,只幾十回合就累得爬不起來了。

  所以兩軍陣前,兩將搏殺特別講究快、準、狠。雙方都爭取能一招斃敵,不像在平地上可以貼身纏斗。所以慧文大師說他在戰(zhàn)場搏殺也是如此即是這個道理。在現(xiàn)代的軍隊中,士兵所練的軍體操、格斗術,嚴格地說來也不能算是武功,只能屬于軍事搏擊格斗術。這種軍事搏擊格斗術它就尤其講究快、猛、狠,強調(diào)一招制敵。

  李靖聽此,在武理上感覺到是更明白了一層。他撓了撓頭,笑了笑,心里想道:“大師不愧是武術行家,分析得入骨入髓。”

  李靖這一撓頭,一根頭發(fā)從頭上飄下,正好落在他的衣襟上。慧文大師用手拈過,屈指一彈,“嗤”的一聲,只見那正燃著的香燭頭被那根頭發(fā)削去一半,火星飛出屋外。

  李靖這一見吃驚不小。一根頭發(fā)何其柔軟,見火就著,卻在大師手指一彈之下,能切斷火頭。其速度之快,力道之大,匪夷所思。而大師卻神情內(nèi)斂,氣定神閑,微笑地望著自己。

  “練武不練功,到頭一場空。武功高強之人,摘葉飛花皆可傷人。孫子曰:舉秋毫不為多力,見日月不為明目,聞雷霆不為聰耳,古之所謂善戰(zhàn)者,勝于易勝者也。故善戰(zhàn)者之勝也,無智名,無勇功,故其戰(zhàn)勝不忒。不忒者,其所措必勝,勝已敗者也。故善戰(zhàn)者,立于不敗之地,而不失敵之敗也?!?p>  李靖道:“大師所言,可是孫子兵法中關于軍形篇的一段?難道它與武功之理也相通?”

  慧文大師笑道:“兵、武乃是一理,自然之間,皆一法則。參透其理,其實相通?!?p>  大師所言,雖極深奧,但李靖從小就熟讀兵書,《孫子兵法》豈能不懂。大師這一點撥,他立時明白。大師看他不住地點頭,甚感欣慰,“施主乃絕頂聰慧之人,稍加點撥,即通其理,老納甚感心慰?!?p>  慧文大師說罷,站起身來。他從匣中取出一書,遞與李靖。

  李靖接過一看,上有隸書四字:《伏虎心經(jīng)》。

  慧文大師說道:“這是老納幾十年的武功修為,加上老納參禪悟道,對武術要義的精研所得。老納一直秘而不傳他人,本以為此書將隨老納埋沒于這荒山野嶺。今遇施主,乃是老納有幸,此書得有傳人?!?p>  李靖見大師對自己不僅不見外,反而是傾囊相授,喜不自禁。他連忙立起,俯首拜謝大師:“大師能化戾為和,不因晚輩舅舅的緣故而記恨晚輩,晚輩已覺感激不盡?,F(xiàn)在大師又對晚輩傾囊相授,則晚輩更是感激涕零。大師對晚輩如此垂愛,晚輩定當努力,不負大師厚望。”

  慧文大師忙伸手扶起李靖,也有些激動地說道:“善哉善哉!我倆雖然年齡相距甚遠,但言談極是投緣。我們二人既已成知己,施主就莫要過于拘禮?!?p>  也許眾人不禁要問,慧文大師將平生所創(chuàng)武學,為何要傳授給一個萍水相逢的李靖,而不傳給自己門下的僧人?豈知這本《伏虎心經(jīng)》,是大師武功絕學的精髓,大師一直想尋找傳人,怎奈門中弟子,難找聰慧有為之人。今見李靖,灑脫聰慧,人中龍鳳,將來必有作為,所以才惺惺相惜,傾囊相授。

  這可能也正是世人所說的才子多遇佳人,英雄總有際遇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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