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鯤鵬于飛

一一八 送糧問醫(yī)

鯤鵬于飛 秋風暖陽 5039 2020-09-23 20:12:00

  回到家中,已是大晚上了。沈悅和夫人小心地給母親喂過飯,服侍母親睡下,這才非常疲憊地來到客廳坐下。夫人無事,便帶著孩子先行回房休息去了。房中不時地傳來母親的咳嗽聲,吵得沈悅一時睡不著,便在客廳中獨坐。他想著這段時間生活的困厄和家庭的諸多不幸,心情低落到了極點。

  “唉,要不是上有老母在堂,下有妻兒,自己真想一死了之,何必還茍活于這亂紛紛的世上!現(xiàn)在尊師下落不明,本派中人又不知去向。作為墨家中人,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懸在這世上,空有抱負,卻壯志難酬。而家中幾無可炊之米,袋中更無過夜之銀。上愧對老母,下愧對妻兒。”

  “唉,這日子活著真是受罪啊!”

  思想及至,沈悅又不由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唉,都說是不為五斗米折腰,做一個響當當?shù)哪凶訚h。可是若沒有這五斗米,又如何能挺起腰桿呢?”

  正在這時,管家沈伯手中拿著空口袋走了進來,低聲地說道:“老爺,家……家里沒有一點余糧了。您看,這給老夫人單獨留的這一點兒小米也都吃完了,明天……明天早上就……”

  沈悅本來就官小職微,一個小小的司兵并沒有多少俸祿。即使是這么點俸祿的發(fā)放,也已經(jīng)是半年前的事了??脆嵧跬跏莱淠壳暗木置?,以后的俸祿估計更沒有希望了。他本又身在墨家,生活節(jié)儉,家中稍有余糧,便接濟鄉(xiāng)鄰,從不奢華。如今遇到這亂世,生活難免就更加困難了。

  沈悅本來就心煩意躁,但是在沈伯面前都還是耐著性子小聲地說道:“沈伯,你不用多說,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去吧,容我慢慢想辦法?!?p>  “老……老爺……”

  沈悅剛想閉起眼睛瞇一會兒,見管家沈伯站在那里沒動,吞吞吐吐地好像有什么事情。

  “沈伯,還有什么事情嗎”

  沈悅睜開疲憊的眼睛,小聲地問道。

  “老爺,老奴想……想……”

  “沈伯,你也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你就直說,不用吞吞吐吐的?!?p>  “老爺,老奴覺得……覺得……”

  沈伯猶豫了一陣子,終于鼓起勇氣說道:

  “老爺,家中早已斷糧多日。老奴夫婦兩個在家里凈吃飯又幫不上什么忙,現(xiàn)在多一張嘴就多一份負擔。老奴想……想……”

  “沈伯,你也想離開?”

  沈悅馬上就知道沈伯話里的意思了。這段時間家里生活艱難,在半年前他就已經(jīng)把家里的幾個奴仆基本上都遣散了,只有把沈伯夫婦兩人留了下來。沈伯在家里服侍的時間最久,可以說是服侍了沈悅和他的父親父子兩代人。這沈伯是看著自己長大的,自己也一直把他看作是自己的家人一樣?,F(xiàn)在沈伯夫婦倆年齡都大了,如果再把他們遣散,在這樣的亂世里,他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沈伯,你放心,有我沈悅一口水喝,也不會讓你們夫婦倆餓著。況且我母親和孩子都離不開你,這家也不能沒有你。沒有糧食,我再慢慢想辦法。你以后可再也不許提離開的事??!”

  “老奴……”

  “沈伯,你不要再說了。我現(xiàn)在真的累了,想好好地歇一歇,你也趕緊回房休息去吧?!?p>  “老……”

  管家沈伯還想再說什么,見沈悅一臉倦容,知他暫時肯定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沈悅家道并不殷實,現(xiàn)在家中只有沈伯這一對老年夫婦奴仆,兼作管家并照顧生病的老母親?,F(xiàn)在生活無著,就更不好將他們辭退了?,F(xiàn)在家里早已沒有了進項,卻多了兩個吃飯的嘴巴,生活自然就更加緊巴了。

  看著管家沈伯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沈悅的眼中情不自禁地流下了兩行清淚。

  大丈夫身處亂世,連自己生病的母親都不能好好奉養(yǎng),還有何面目立于這世間。他深為自己空有一身才華,卻活的如此不堪而難過。

  就在沈悅心灰意懶,暗自嗟嘆之時,管家沈伯又輕輕走了進來。

  “老爺,有位客人在門外求見?!?p>  “沈伯,你沒看見我正煩著嗎!今天天色已晚,我真的很累,想休息了。不管是什么人來,我都一概不見,請他回去吧!”

  沈悅此人比較孤傲,不喜結(jié)交,所以朋友較少。他實在想不出這么晚了,還能有誰造訪他這樣的落魄之人。

  “老爺,老……”

  管家見沈悅心情不好,剛想說什么,便被沈悅打斷了。

  “沈伯,我不是說了嘛!不管是什么人,你都替我擋了吧,我要休息了。”

  沈悅說完,從椅子上慢吞吞地站了起來,就要回屋休息。

  “老爺,來……來人說了,只要您看見這個,就一定會見他的!”

  管家沈伯說完,雙手遞上了一頂葦編斗笠。

  那斗笠的頂上,赫然系著一條黃色的布條兒!

  沈悅剛欲轉(zhuǎn)身回屋,突然見沈伯遞上一頂斗笠。而且那斗笠頂上竟赫然系著鮮亮的,與自己斗笠上一模一樣的黃布條兒。他的身子微微一顫,眼中瞬時放出光芒來。

  “這……這是來客的?”

  “是的!”

  “哦,原來是真有貴客迎門!快請!快請!”

  “是?!?p>  沈伯見老爺剛才還一副無精打彩的樣子,只是見了這一頂斗笠便瞬間來了精神,感到非常的詫異。他一臉疑惑地轉(zhuǎn)身出去,一邊走還一邊在心里面嘀咕著。

  “老爺今天這是怎么了?就這么一頂普通的葦編斗笠而已,值得這么大驚小怪的嗎?還說什么貴客臨門?”

  “噢,對了!老爺好像也有一頂這么樣的斗笠。他整天看著跟寶貝似的,而且每天都帶在身邊。難……難道來的這個人是老爺?shù)氖裁粗劣H不成?”

  這沈伯雖是跟著沈家好久了,但沈悅一直隱藏著自己墨家的身份。更兼他做官以后,跟墨家弟子更是少有來往。所以這沈伯雖然在沈家這么久,卻對沈悅的身份并不知曉。故而他心中納悶,也不足為奇。

  俄而,沈伯的后面跟進兩個人來,一前一后。只見走在前面之人,身著葛布衣衫,足蹬草鞋,滿臉洋溢著笑意。而他的后面,跟著一位隨從,也穿著葛布衣衫。他的肩上背著一個褡褳,手中提著一袋糧食。

  沈悅連忙整好衣冠,拱手迎了上來,連連說道:“貴客盈門,沈悅未及遠迎,望乞恕罪!”

  那來客連忙拱手道:“哪里,哪里,沈兄客氣了。”

  沈悅迎上來后,突然向來客伸出右肩。來客略一遲疑,也伸出右肩,兩肩在一起輕輕一觸即開。那來客則來到沈悅的身后,用腳尖在沈悅的腳后跟輕輕一碰便又分開。兩人把這一連串的動作做完后,才又重新敘禮分賓主落座。

  各位要問這沈悅和來客搞的什么名堂,既雙肩輕觸,又腳尖與人后跟相抵呢?

  其實這是墨家特有的見面儀式,叫做“摩肩接踵”。意思是通過這樣的接觸,把自己的前胸和后背都毫不防備地交給自己的自家兄弟,表示一種信任。同時也表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門內(nèi)弟兄要前赴后繼,不得遲疑后退。

  眾人好奇,想問這來人是誰?這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李靖。他在墨家總壇生活了幾天,對這一禮節(jié)如何不知!白天他即通過觀察知沈悅確是墨家中人,故而這身打扮,前來見他。

  李靖坐下后,拱手說道:“沈兄,在下來的匆忙,未及備下什么禮物。一點簿禮,請沈兄千萬不要見外?!?p>  這時隨從過來遞上一大袋小米,還有封好的十兩黃金。

  沈悅連忙站起來推托道:“初次見面,怎能收此厚禮呢!”

  現(xiàn)在糧食是最金貴的,送糧食對于沈悅來說比送什么都好。這些糧食對于沈悅來說,無異于是雪中送炭。

  李靖連忙笑著說道:“沈兄不要推辭,都是門內(nèi)自家兄弟,何必這么客氣呢!”

  沈悅見對方送的正是自己目前最緊缺的東西,顯然是人家刻意送過來給自己救急的。所以他也就不再推辭,讓沈伯接過來。沈伯見到糧食和黃金,立時喜的合不攏嘴,高興地接過來拿到后面去了。

  不一會兒,管家送來茶水。茶葉雖然普通,卻也是小心沏泡,倒也有一些滋味。

  李靖又拱手說道:“沈兄,老夫人安寢了嗎?在下初次前來,未及拜見老夫人,心中有些不安?!?p>  沈悅忙拱手道:“有勞仁兄掛念!實不相瞞,老母病重,剛剛吃了一些東西躺下。剛才只顧客氣,還未及敢問兄臺高姓大名,府居何處?”

  “沈兄客氣了,在下姓李,單字一個生字,乃是雍州三原人氏也?!?p>  “哦,是李生李兄弟,久仰!久仰!”

  李靖記得在趙州墨家總壇時,認識黃巾方生。他見沈悅動問,便慌稱自己的名字叫李生,一時搪塞過去。

  這時,從房中又傳出老夫人沙啞而又劇烈的咳嗽聲,一聲接著一聲??人赃^后,就是粗重的,痰氣很重的喘息聲。

  “沈兄,聽剛才咳嗽的人不知是沈兄何人?聽聲音感覺好像病的不輕。”

  “既然李兄動問,在下也不敢隱瞞。剛才咳嗽的人乃是家母,已經(jīng)生病臥床有一些時日了。”

  “哦,是嘛?但不知老夫人得的是什么???在下也曾得名醫(yī)賜有一些藥方,或許正好能對得老夫人的癥候,不知沈兄能否讓在下見一見老夫人?”

  那沈悅一聽,臉上頓有喜色。

  “多謝李兄掛念。家母本來身體就比較孱弱,前一陣子家父仙逝,家母悲傷考完試,再加上季節(jié)交替,一不小心感染了風寒。唉,說來不怕李兄笑話,只因家境貧寒,無力延醫(yī),以至于病體日漸沉重。若李兄能醫(yī)好母親大人的病,在下自然是感激不盡?!?p>  “李兄客氣了,在下也只是略知一點醫(yī)方而已,可否能讓在下瞧一瞧老夫人的病情,看看能否醫(yī)治?”

  “如此當然是甚好了!請李兄稍候,待在下前去叫醒母親?!?p>  沈悅起身告退進入后堂,一會兒便出來對李靖說道:“老母親正好還未入睡,但不便起身,煩請李兄到后堂診治一下如何?”

  “這是當然,在下也正要拜見老夫人呢,怎敢煩勞老夫人過來呢!”

  李靖隨即起身,關照隨從在客廳等候,自己隨沈悅來至后堂。未及進屋,就聽到房中又傳來一陣嘶啞的咳嗽聲和輕聲的呻吟。

  “娘!”

  沈悅來到母親的床前,輕聲說道:“孩兒剛才對您提起說的那個李生李兄弟過來了?!?p>  那老夫人身體倚靠在床頭,有氣無力地抬起一張蒼白的、滿是皺紋的臉,小聲說道:

  “哦,李……咳咳……李兄弟來了,快請……請坐。老身病體沉重,不能起身……咳咳……相迎,還望李兄弟見……見諒!”

  李靖連忙上前,給老夫人施禮道:“老人家客氣了,晚輩當拜見老夫人才是?!?p>  見禮畢,沈悅搬來張凳子讓李靖坐到老夫人的床前,自己則把床頭的燭臺端過來,站在李靖的旁邊。李靖伸手輕輕地搭了搭老夫人的脈象,又借著燭光看了看老夫人的舌苔、氣色。他見老夫人脈收而浮緊,鼻塞聲重。他又不顧臟穢,取過老夫人吐痰的痰盂,借著燭火仔細看了看老夫人吐的痰,心中已有分寸。

  沈悅站在旁邊,見李靖一點也不避骯臟。晚上燈光不好,他幾乎是湊近了老夫人的臉看舌苔、臉色,又低著頭湊近了看老夫人的痰色。即使是自己這個親生的兒子又能做得如何呢,覺得這李生他一點也不遜于自己這個親兒子對自己母親的關心,心中便不由得對來人有了一絲感激。

  “老夫人,您放心,晚輩雖然對醫(yī)術只略知一二,但您的病情不太沉重,晚輩還能治得了。等會晚輩開幾副方子,老夫人照方服用,不出三五日,身體定會康復。”

  “真……咳咳……真的嗎?”

  老夫人聽李靖說問題不重,能治,臉上頓時露出一些笑容。她拉著李靖的手輕聲道:“那敢情真是好……咳咳……了。唉,老身這病,拖累我悅兒也整天不得開心?!瓤取取裟苤魏茫仙懋敻屑げ槐M……咳咳咳……盡了!”

  “老夫人您這是客氣了,晚輩與沈兄份屬同門,這也是晚輩該做的事情。請老夫人安心靜養(yǎng),晚輩這就出去開方抓藥。”

  “那有勞李……咳咳……李兄弟了,老身就不……不……不遠送了!”

  “老夫人不用客氣,晚輩先行告退了。”

  李靖和沈悅從房中出來,沈悅立即讓管家拿來筆墨紙硯。等李靖開得方子,他連忙吩咐管家沈伯去照方抓藥。

  忙完之后,這才又分賓主坐下。沈悅站起身來,向李靖一躬到底,說道:“多謝李兄給沈某送來續(xù)命之糧,又煩勞替老母治病。李兄如此再造之恩,沈某實在是感激不盡!”

  李靖連忙站起來,也躬身說道:“沈兄客氣了,你我份屬同門,本就如兄弟手足。老夫人既然是沈兄的母親,就應如同在下的母親一般。在下既然懂得這么一點醫(yī)術,又怎會袖手旁觀呢!”

  李靖此時環(huán)視客廳之中,見客廳中的家俱雖然不多,木材也不名貴,但制作卻是十分地精致,乃笑著說道:“看來沈兄雖然多年為官,卻還是沒有忘了自己的老本行。在下若是沒猜錯的話,這些家俱應是出自兄臺之手吧?”

  沈悅見“李生”夸贊自己的手藝,臉不由得微微一紅。他連忙擺擺手有些靦腆地說道:

  “讓李兄見笑了,都是粗制濫造,實在難入大家之眼。既然李兄是同門中人,想必是來自總壇,定該知道家?guī)煹那闆r和巨子的下落吧?”

  李靖見問,正要回答,恰好這時管家沈伯買藥回來了。李靖讓他把藥拿到客廳來,放在幾案上。

  李靖一一打開藥包,仔細審視,并向沈悅詳細解釋哪一味藥是麻黃,哪一味是桂枝等等,以及分別是對應哪種癥候。李靖又對管家沈伯一一說明這些藥方該怎么熬煎,何藥為君,何藥為臣,何藥為引。以及煎藥時何藥先下,何藥后放,又說得非常詳細具體。

  沈悅見“李生”說得頭頭是道,一絲一毫理得清清楚楚,知他絕不是略懂醫(yī)術那么簡單。他一邊聽,一邊不住地點頭,心中也一點一點的充滿了信心,也更加的高興。

  待介紹完后,李靖這才抬頭問沈悅道:“沈兄,老夫人的病耽誤不得,是不是今晚就煎服一劑,以便讓老夫人發(fā)汗散寒?”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老夫人一直受咳嗽的煎熬,不能安枕。今晚就服一劑,當然好了。”

  沈悅忙點頭答應。他是一個至孝之人,不放心沈伯去做。怕沈伯和他的老婆年齡大,做事不細心,會有什么差池。乃向李靖告假,要親自去煎藥。

  李靖笑著說道:“老夫人的病體要緊,沈兄請自便。在下也正好要看一看老夫人服藥后的效果,以便于適時地調(diào)方換藥?!?p>  沈悅進入房中,將他的夫人喚起。領著夫人來與李靖見禮,然后和夫人一起到廚房去煎藥。

  不一會兒,院中便四處都彌漫著藥香。

  又過了一會兒,沈悅滿臉喜色地從后堂出來,興奮地對李靖一輯到底說道:“李兄真是神人也!老夫人服了李兄的藥方后,立竿見影。發(fā)了一身汗后,感覺身體輕快多了,咳嗽也輕了,呼吸也均勻多了?,F(xiàn)在老夫人心情大好,已安然入睡。李兄真是華佗再世,扁鵲重生??!”

  “沈兄謬贊了!”

  李靖忙站起來躬身回禮。他謙虛地笑道:“其實這些方子倒非是在下之功,乃是拜一位老‘藥王’所賜,在下也只不過是對癥用藥而已。既然藥效較好,明日照常用藥,等過幾天以后,在下再根據(jù)老夫人的病情調(diào)方用藥?!?p>  沈悅躬身謝道:“李兄對在下和老夫人有再造之恩,又承蒙雪中送炭,為在下送錢送糧,解了在下的困厄。在下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李兄了,在此先受沈某一拜!”

  說完撩衣跪倒,就要向李靖磕頭。李靖連忙上前,一把扶起道:“沈兄言重了,你我份屬同門,何必如此講究。在下傾慕沈兄之為人,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p>  李靖把沈悅扶到主位坐下,自己在客位坐下后兩人又繼續(xù)攀談。

  “沈兄,你剛才提到尊師,在下若沒猜錯的話,尊師應原是我墨家節(jié)義左使,大隋朝匠作少監(jiān)宇文愷宇文長老吧?”

  沈悅見李靖提起宇文愷,面露喜色,連忙站起來趨前問道:“正是,正是。當年家?guī)煄ьI我們幾個弟子從墨家總壇出來為官,家?guī)熢僦链笏宄匙魃俦O(jiān),主修長安和洛陽城。”

  沈悅說到這里,表情又不免有些黯然。

  “家?guī)熡捎诓粷M奸臣宇文化及專橫弄權,一氣之下離開了江都。聽說他老人家前往趙州總壇,欲重入墨家門墻,卻沒想到被……被……”

  沈悅抬眼看著李靖,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當年宇文愷被宇文化及下藥毒害,沈悅并不在身邊,是以他毫不知情。他知道本派門規(guī)極嚴,家?guī)煻啻畏磳拮?,肯定是到了總壇后與巨子發(fā)生爭執(zhí),被巨子率領門徒打敗扣押或是害死了。他只是礙于李靖在旁,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沈悅頓了頓,又接著說道:“當年在下聽說家?guī)熐巴倝蝗ゲ换?,曾前往總壇尋找??傻侥且院?,卻發(fā)現(xiàn)總壇已是空無一人。后來在下多方打聽,卻再也沒有見到本派中人。在下知道本派有一規(guī)矩,一旦歸隱,就會從此絕跡江湖。但在下一直不死心,所以每天都把這黃巾斗笠?guī)г谏磉?,以期能見到本派中人。不期今日終于能與李兄相見,在下真是高興得不得了。李兄一定知道總壇遷往何處,以及家?guī)煹南侣淞??!?p>  李靖聽沈悅說到此,慢慢地站起來,拱手說道:“總壇現(xiàn)在搬到何處,在下也確實不知道!在下也一直在找我們的總壇呢!”

  沈悅聽李靖這么一說,不由得驚道:“怎么李兄也不……不知道總壇去往何處嗎?”

  沈悅轉(zhuǎn)念一想,心下又釋然。“自己也是墨家中人,不是也不知道總壇隱往何處了嗎!李兄不知,當也在情理之中了?!?p>  沈悅心下黯然,拱手說道:“原來李兄也不知總壇遷往何處,那也自然不知道家?guī)煹那闆r了。”

  “實不相瞞,在下雖不知總壇遷往何處。但是沈兄的尊師,也就是節(jié)義左使的情況,在下卻是知道一二。”

  “哦,李兄真的知道家?guī)煹南侣???p>  沈悅一聽,驚喜地站了起來。

  “尊師的情況,在下確實知道?!?p>  “閣下真的知道家?guī)煹南侣洌俊?p>  沒想到說到這里,沈悅的臉色突然變了,而且說話的語氣也跟著變了。李靖聽了愣了一下,望著沈悅陰晴不定的臉色,頗感詫異。

  沈悅突然站起來,用眼睛逼視著李靖,沉聲問道:“尊駕絕不是我派中人!尊駕到底是誰,為何要到在下的家中欺騙在下。尊駕說得清楚倒還罷了,若是說不清楚,可別怪在下翻臉無情!”

  “在下就……就是墨家之人啊,你我份屬同……”

  “哈哈哈哈!到了這個時候,尊駕還在狡辯!”

  沈悅突然仰頭哈哈大笑,然后陰沉著臉瞪著李靖說道:“在下在敝派多年,連對方是不是敝派中人都識不出的話,也就枉為敝派‘黃’字輩的弟子了!”

  沈悅說完,快步走到墻邊,“倉啷”一聲抽出掛在墻上的寶劍。他用劍指著李靖,沉聲說道:“尊駕初來與在下見禮之時,在下就有懷疑尊駕不是敝派中人。只要是敝派中人,即使相互從未謀面,也是絕對信任,又豈會在見禮之時有些猶豫?尊駕到底是誰,請報上名來,否則休怪在下不留情面了!”

  “這……”

  李靖也愣了一下,他絕沒想到對方態(tài)度變化這么快。

  “哈哈哈哈,在下百密一疏,還是算計漏了。墨家組織嚴密,行事縝密。弟子又都是工于匠作,精于算計,又如何看不出在下這個假冒的弟子呢!”

  李靖此時倒是十分沉著地站起來,向沈悅拱了拱手,非常認真地說道:“在下在這里鄭重地向沈兄賠罪。沈兄說的是,在下確實不是貴派中人!”

  沈悅雖然從內(nèi)心里已經(jīng)大體猜到對方不是本派中人。但是現(xiàn)在此話從對方的口中說出,他還是有些吃驚。他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并下意識地朝母親和妻子的房間望了望。

  “你……你既然不是本派中人,你到底是誰?”

  沈悅用劍逼視著“李生”,大聲叱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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