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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寂的孤獨在燃燒

第五十二章 誅心試煉

花寂的孤獨在燃燒 八月疏雨 3388 2020-05-05 15:34:39

  “百年校慶”這件喜事對一個學校來說意義非凡,自然無比隆重,從G中走出去許多厲害的人物,他們在社會各界發(fā)光發(fā)熱。

  雖然不比大學對人物建功立業(yè)的推動力那么大,但是總歸念著母校情誼,當母校正值輝煌,大體上還是能感覺到與有榮焉,并紛紛出力。

  有的企業(yè)家給母校的大禮是捐錢新建一棟教學樓;

  有的是提出捐贈新型計算機,配合學校打造軟件教育基地;

  有的是成立基金會,高額獎勵未來為校爭光的學生等。

  這些本來和花寂沒有任何實質(zhì)性的關(guān)系。

  但其中,偏偏有一個企業(yè)家,他提出了給全校師生定制校慶服裝,以表示自己的心意,而這個消息來得并不確定,傳言又變成了沒有企業(yè)家捐,是學校要求學生自行自愿購買。

  但凡是聽到要交錢,花寂就會苦惱。

  涉及到錢,她就很難啟齒。

  而且很容易因為一些小事再惹到花寂爸爸,一不小心,容易吃皮肉的虧。

  有一天,花寂中午回家說起這個事情,其實學校還沒有明確公布這件事,花寂也是沒忍住,所以先和媽媽商量,到時候這個自行自愿購買校服怎么處理。

  按理說,如果學校直接明令要求統(tǒng)一購買,心里忍痛割肉,掏點錢,這事也就隨便能翻篇了。

  罪過就在“自愿”上,給了人家一個或許可以“不買”的口子,再掏錢就變成了不甘心。

  媽媽當然有不想買的意思,花寂著急了,連忙開口:“說是自愿,校慶上誰要真的不穿,那不是搞特殊給學校抹黑嗎?”

  她不見得是多愛學校,只是很怕自己在這件事上過于邊緣。

  當時正在吃飯,花寂爸爸冷哼一聲,訓斥道:

  “搞什么特殊?你不看看你是什么家庭的人,你能和人家一樣?校慶關(guān)你什么事情,光榮榜有你的名字嗎?是給你這種人辦的嗎?你讀好點書,就算你不搞特殊不給學校抹黑了?!?p>  花寂張了張嘴,她爸在偷換概念,這分明是兩件事,正要辯解時候,頂上那嚴肅的目光,頓時焉了下去。

  媽媽越聽越心煩,只一個勁埋怨這個學校好端端搞個校慶怎么還要學生自費買衣服。

  如此一來,花寂食欲全無,她不知道班上還會不會有人選擇不購買,尋思著或許張文麗也不會?又擔心貧困生張文麗如果有“特權(quán)”怎么辦。

  意識流飄得很遠的時候,忽然聽見爸爸猛地敲飯桌的聲音,把花寂魂都嚇跑了,等魂兒反應過來又回到花寂身上的時候,原來是爸爸看著花寂吃飯幾粒米幾粒米這么捻著吃,就來氣,噼里啪啦一頓說:

  “你別給我擺一副臭臉,搞的我霉運連連,有你這口飯吃你就好好珍惜,好吃好穿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一個女孩子,書讀得差就算了,最起碼人要學會做好,思想走偏了,別以后不要臉,專門干些出賣靈魂出賣人格的事情…”

  花寂低頭皺眉,任憑這一個字一個字往自己耳朵里鉆,拒絕不了。

  花寂爸爸嗓門粗大,媽媽聽得也難受,也加大聲音頂回去。

  “你說些這樣的蠢話干什么?”

  “我說什么蠢話?你到時候看,像她這樣沒出息的人,以后別說是我沒教好?!?p>  說著說著兩個人吵了起來。

  “別老把沒出息掛在嘴邊?!?p>  “你以為我詛咒她沒出息?我不希望她做好人?以前小時候捧在手心說她是雞窩里飛出的鳳凰,現(xiàn)在你瞧她有什么鬼用?在班上排名第幾?倒數(shù)吧?我告訴你,我就養(yǎng)你到18歲是我仁至義盡,出了這個家門,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被人指著脊梁骨說出去賣?!?p>  “你閉嘴!”

  “我閉什么嘴。你等著瞧你這個女兒,你等著看。”

  …

  花寂像躲瘟疫一樣,馬上把飯一扒拉就跑進自己房間,關(guān)上門,把那些莫名其妙而來的指摘擋在門外。

  完全分辨不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和父母親,尤其是和父親的溝通,特別容易跑題,無論起因是什么,扯來扯去都會扯到花寂以后沒有出息要出去“賣”這樣難堪的字眼上。

  有些語言,有些道理,花寂不曾覺得錯。

  比如說一個人成績不好書讀得不好,要會做人是真的;

  她知道父母親撫養(yǎng)自己18歲,成人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也是真的;

  可是為什么,配合爸爸那陰陽怪氣地諷刺,便這么令人難以接受?

  尤其是,已經(jīng)聽了無數(shù)回了,他爸關(guān)于“出賣靈魂出賣肉體”這樣的字眼,她哪里不懂爸爸在指什么,可是她為什么要懂這些?

  幾乎每一次,花寂爸爸動手的時候,打得最順手的就是她的臉,恨不得給毀容,一邊打一邊要說明,“我就是要你以后不要去丟人顯眼賣人換錢。”

  花寂也不懂自己在父親眼里是不是有什么誤解。

  為什么繞來繞去也繞不開那些骯臟的東西。

  姨娘自始自終最厭惡她爸爸的地方也就在這里,帶著濃濃的性別歧視,對自己的女兒毫無善意。

  甚至姨娘一貫覺得,花寂爸爸心理陰暗得有病,如果有一天花寂真的被她洗腦以為自己就是只剩某一種出路,他一定不會自責是自己訓導無方,反而會一副個“我就知道她就是這樣的人”的表情。

  十幾歲的花寂什么都沒做,可能只是因為學習不好,她的脊梁上已然被自己的親生父親蓋章定論將來她會成為一個“殘花敗柳”,誅心。

  房間外花寂媽媽還在和爸爸在吵,已經(jīng)變成了花寂媽媽指責她爸才是最沒出息的那個,兩人嗓門大的人絲毫不讓,時不時還有收揀碗筷的聲音,是她媽媽把氣撒在碗筷上。

  不過是區(qū)區(qū)一件校服的錢,可以演變到這個程度,花寂心里很恨她爸,恨他對自己的咒,恨他對這個家散播的負面能量。

  花寂認為,從來都不是貧賤夫妻百事哀,貧賤的臭脾氣的夫妻才會哀百事,家不和,怎會興?

  正當花寂自顧自憤恨的時候,外面花寂媽媽說得話擊中了他爸的逆鱗。

  “如果你有出息,你老婆為什么還要流落去外面掃馬路?我姐姐都心疼我,你壓根沒有反應,怪不得我娘家人沒一個看得起你。你也不看看我們娘倆跟著你過了什么好日子?我是瞎了狗眼我跟你這樣的人結(jié)婚…”

  在房間里的花寂立馬反應過來,媽媽說了不該說的話,爸爸是從來沒打過媽媽,可氣會發(fā)到自己身上。

  果然,房間里的門被推開了,花寂爸爸沖了進來,一看花寂在里面不知所謂的樣子,就像逮住個正著一樣,一個巴掌扇過來,罵罵咧咧,講花寂沒有在看書。

  花寂媽媽在客廳一看又是要揍,心知肚明這是他拿打花寂給自己臉色看,她要是勸,花寂會被打得更狠,干脆心腸一硬,直接出門。

  可憐的花寂又遭遇了一場無妄之災。

  鐘表上的指針已經(jīng)超過了2點,動手的人已經(jīng)散場了,出門繼續(xù)出車了。

  鼻青臉腫的花寂曲膝靠墻坐著一動沒動,家里靜悄悄。

  別看花寂和同學朋友相處的時候,很正常,積極向上,有說有笑,陽光明媚;

  實則在她另一部分人格里,也有憤世嫉俗自怨自哀的陰郁。

  媽媽離開家,沒管她被揍,她不生氣。

  爸爸揍她,她也沒什么生氣的,習慣了。

  她只是生氣自己為什么要活著呢?

  曾經(jīng)她也想過蘇婭說過的那些哲理問題,“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要去哪里?”

  她更想過,她為什么是她?她為什么睜開眼不是別人?

  關(guān)于來到這個世界的試煉,她為什么要用“花寂”這個身份?

  難道就是為了要受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

  累了,她想結(jié)束一切。

  花寂起身,去了陽臺,有防盜窗,跳樓是沒機會了。

  于是她拿了條毛巾,坐下來,目無表情地把毛巾纏在自己脖子上,兩手拿住毛巾的兩端,準備工作就緒,就只等兩手一拽。

  再見了,媽媽。

  這一刻原本干涸的眼淚忽然又噴涌出來了。

  花寂開始用力,可身體的本能機制總是沒法執(zhí)行到位。

  試了好幾次,都失敗了,除了把自己勒得猛烈咳嗽之外沒有進展。

  花寂想去媽媽以前在制藥廠上班的時候往家里偷拿了好多藥瓶,她去翻翻。

  在媽媽房間柜子里面的抽屜里,瓶瓶罐罐找來找去,竟然全是維生素C、B1、B2之類保健性質(zhì)的用藥。

  電視劇里的那種方式里,花寂怕疼,不敢。

  最后把焦點放在了廚房的液化氣瓶上。

  她進了廚房,把門關(guān)上,擰開了煤氣罐。

  等待的過程當中,她發(fā)現(xiàn)廚房門有門縫,她就把抹布歸攏來,一點一點堵住門縫。

  也不知道是她操作不當還是怎么,總也沒聞到液化氣的氣味。

  她想干脆自己躺下睡一覺,也許這樣就能毫無痛苦地解脫了。

  閉上眼翻來復去,沒有睡意。

  平時的時間匆匆如流水,而當一個人要尋死的時候,分分秒秒竟然如此漫長。

  花寂爬起來,是不是要整一封遺書?

  交代始末?

  她以最快的速度打開廚房門跑回房間拿了紙筆。

  又關(guān)門,抹布塞門縫。

  就緒以后,正要寫,一轉(zhuǎn)念,自己如果真的離世了,會不會成為報紙上的新聞頭條,記者會不會給自己一點顏面?萬一連帶著這遺書一同曝光,被自己人生的人知道,會不會太丟臉?

  死都不怕?還怕身后的名譽?

  花寂覺得這并不矛盾,她只想靜悄悄地解脫。

  然而,可能從她忙活著堵門縫做一系列事情的時候,注意力得到了轉(zhuǎn)移,被打得痛,求死的心,沒有那么強烈了。

  這時,家里的大門有開鎖的聲音,花寂慌張地從地上跳起來,把那個寫有“遺書”兩個字的紙,卷起來。

  媽媽折返回來了,很快發(fā)現(xiàn)廚房門關(guān)得嚴嚴實實,推開門看見一個狼狽模樣,臉色青紅相接,單眼皮腫的如核桃一般大的凌亂,回著頭在關(guān)液化氣的花寂。

  她媽媽意識到了什么,氣味也沒太明顯,花寂只是扭開了罐子,沒有繼續(xù)擰開煤氣灶,因此漏氣并不順利。

  媽媽還是第一時間去開窗透氣。

  再把花寂拉出來。

  花寂手臂上也有青痕。

  媽媽明知故問,“你這是干什么?”

  只一開口,她的眼眶徹底紅了。

  而花寂那平息了的委屈又調(diào)動了起來,滿腔的傷心,鼻頭酸楚。

  母女倆,各自垂淚。

  只有鐘表上的指針,滴答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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