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管家已經臥床休息兩天,按他以往還不錯的身體狀況來看,這種小毛小病通常多喝點水就能好轉,而這次卻在病榻上躺了許久,如今仍是非常虛弱和無力的狀態(tài)。
他起身,緩緩拉開窗簾,望向夜幕下華燈初上的莊園,感嘆自己也即將走到生命的最后半程。
他回想起只比自己大上幾歲的紀立銘,去世前面容很是猙獰,那是面臨死亡時的奮力掙扎。
是啊,誰不想活著?好好的活著。
面色蠟黃、頭發(fā)凌亂的他晃晃悠悠地走進衛(wèi)生間,打開熱水龍頭,霧氣瞬間升騰,彌漫至鏡子上。
他舉起左手,劃走霧氣,可上面呈現(xiàn)的臉龐依舊模糊不清。
他雙手捧起熱水往臉上拍,水的溫度瞬間滋潤他發(fā)涼的皮膚,整個身體都相繼恢復了元氣。
他揉搓至下巴,茂密的胡渣對指尖產生劇烈磨砂感。想起自己還未刮胡子,便隨意先用毛巾擦干臉,走出衛(wèi)生間找工具。
房門地上的一張白色紙條醒目極了,當他找到擺放在桌子上的電動剃須刀正要往衛(wèi)生間走時,第一眼便發(fā)現(xiàn)了紙條。
紙條巴掌大小,整整齊齊被折成對半,有字的一面在里頭。
他吃力地撿起,對他來講,現(xiàn)在一個幅度比較大的動作都引起長時間的頭暈目眩。
片刻的眼前黑后,他打開紙條。上面是用電腦打印的宋體字:“我知道你的秘密”。
秘密?
劉管家更暈了,他顫抖著去抓墻壁。
劉管家雖然不愿意承認,但他確實一直隱瞞著一個天大的秘密,但是絕對沒有人會知曉的。
他的呼吸在打開紙條的那一瞬間,仿佛停滯。他反復翻閱紙條的正反兩面,想尋找除了電腦打印字之外的線索。
他焦急地望向房門之下的空隙,甚至不顧冰冷的地板趴下來,嘗試著在空隙里將紙條塞進去,紙條完美通過,他嚇得立刻縮回手,癱坐在地上。
這下,透心涼了。
劉管家肯定,紙條多半是從這個地方被塞進屋內。哦不,他回想,紙條究竟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是他起床之后還是他起床之前?
如果是起床之前,那來過他房間的人都有嫌疑。
“咚咚咚”,忽然響起的敲門聲將劉管家驚得心快跳出嗓子眼。
他第一反應是不敢應答,他怕自己現(xiàn)在發(fā)出的聲音帶著顫抖。他握住門把手起身,就這樣站在門后,他等著。
短暫的沉默,敲門繼續(xù)響起。
劉管家分明聽見門外的人低估了一聲:“怎么把門給反鎖了?”
反鎖?
哦是的,劉管家記起今早吃過馥沛送來的早飯后,他就迷迷糊糊習慣性地將房門反鎖,然后繼續(xù)睡覺,直到剛才。
那時還沒有紙條!是后面才塞進來的。劉管家覺得自己的腦袋,恐怕是燒糊涂了,這點小事都要回憶半天。
門外女人:“老劉,醒了嗎?飯菜給你放地上?”
劉管家將紙條扔到床上,攏了攏自己雜亂的頭發(fā),慢慢打開房門。
端著飯盒的馥沛看到劉管家已經能夠下床,甚為驚喜:“老劉,你快躺回去,外頭有風,別又著涼了。我替你把飯拿進來?!闭f著,馥沛要往里走,劉管家卻站在門口不動,似乎是有意擋著她。
馥沛微笑著:“我替你拿進去?!?p> 劉管家伸出雙手去接:“不用,給我。”
馥沛愣了一下,劉管家的神情似乎不怎么放松:“行?!?p> 劉管家:“馥管家,剛剛……”他欲言又止。
“剛剛怎么?”馥沛將飯盒交與劉管家手中。
劉管家思考了一下還是決定不說:“沒事,謝謝。”
馥沛補充道:“飯盒我明天上午送早飯的時候會順便收走,你吃完就放著吧,別洗了。”
劉管家點頭,將房門關上。
他本來就因病著而沒什么胃口吃飯,現(xiàn)在瞧見床上那張紙,更是不想進食。
他放下飯盒,坐在床邊重新拿起紙條:“我知道你的秘密”。
他捂住頭,是他想到的那個秘密嗎?也許是其他的?誰能知道他的秘密?
餐桌上多了兩套碗筷。
這頓飯吃得比平時都久,可是卻一點也不香。
紀摘星沉默不語,夾起熱得冒煙的蒸餃蘸醋,吹吹后送進嘴里。陳年的老醋,滋味濃郁,瞬間就霸道地侵占味蕾,直達心尖。
小晚有些尷尬,早已飽腹的她此刻想溜。她并不愿意摻和紀氏兄妹的遺產紛爭。其實這樣想的還有郝運。
說到底,紀家遺產的歸屬問題,是紀家人自己關起門來解決的事,郝運同紀摘星是朋友,如今幫著他的表姐,搞得里外不是人。
“堂姐?!奔o摘星打破僵局,“雖然我沒見過大伯,不過既然他走出紀家這么多年還沒改姓,我就還是叫您堂姐的?!?p> 小晚一口飯后茶差點噴上臺面,這孩子怎么突然口氣沖得不行。
紀清表面上云淡風輕,實際也是憋著一肚子火想發(fā),正好紀摘星不給面,她也不用顧忌:“好,那我要問堂弟了,避而不見是你的待客之道?”
“沒有不見,就是太忙,你可以問郝律師。”
躺槍的郝運只好賠笑:“是是?!?p> 紀清:“原本我還有些愧疚,要你們一下子把財產全部讓出來確實不太合適,打算一步步慢慢操作。不過,我現(xiàn)在改主意了,郝律師,明天就當眾給大家宣布宣布。”
“紀小姐,您是氣話了?!焙逻\給紀晴使眼色,“快說點話?!?p> 小晚:“別呀,紀……堂姐,有話好好說?!?p> 紀清說道:“我父親確實跟紀家沒有法律上的關系,可贈予書是白紙黑字寫著的呀?!?p> 紀摘星淡然地擦擦嘴:“堂姐,你總要給我們兄妹幾個租房子的時間啊?!?p> 紀清一愣:“租,租房子?”
紀摘星:“如你所見,我們都是月光族、敗家子,你把財產一分不少拿去,我們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了,著實有些慘?!?p> “這。”紀清原本就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仔細聽聽紀摘星的話便動了惻隱之心,“我也沒讓你們馬上就搬,還是可以繼續(xù)住的?!?p> 紀摘星:“你是急著用現(xiàn)金嗎?”
紀清猶豫再三,還是點了頭。
紀摘星:“可以先借你。畢竟有我們幾個釘子戶,你的遺產手續(xù)辦起來要些日子的?!?p> 紀清為難:“能不能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