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入婚外情深似海，從此愛情變畸形

　　01.

　　站在八達嶺長城之巔，唐璜的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身上有著淡淡的香水味道，是我給他買的古馳。

　　此時此刻，大概是我從大學畢業(yè)以來最幸福的時刻。

　　我偷偷地看向唐璜，他的側臉異常剛硬，眉宇之間，有了一些歲月的痕跡。笑在九月的秋天里，讓人心中徒生出許多溫暖。

　　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注視他，也無數(shù)次地期盼著，某一天，他能轉過頭，看向我，沖著我笑。

　　就像現(xiàn)在，生出了許多兩情相悅的歡愉。

　　我了解唐璜，他在接納我，至少是試著接納。

　　跟在他身邊7年，陪著他出差，陪著他加班，總是在第一時間捕捉到他的需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是他最得心應手的助理，可事實上，我付出的，遠比一名普通的助理要多得多。

　　在這一行的7年，不僅見證了這一行的發(fā)展變遷，更是將我從25歲到32歲里最美好的7年，都陪伴在他身側。

　　02.

　　2012年，我從新聞專業(yè)碩士畢業(yè)，那時候人們才剛剛用微信，也還沒有新媒體的概念，馬云淘寶的電商還沒開始開始做內(nèi)容營銷。

　　原本準備簽一家相當知名的報社，可唐璜的出現(xiàn)，改變了一切。

　　每一年畢業(yè)典禮，學院都會聯(lián)絡往屆在各個不同領域內(nèi)發(fā)展得比較好的畢業(yè)生，參加會議做分享，談談自己的成長路徑，給師弟師妹們提一些好的建議和職業(yè)規(guī)劃。

　　那時候的唐璜，才34歲，意氣風發(fā)。

　　宣傳資料上，他身上的標簽是“不給自己設限的新聞人”。畢業(yè)后進入電臺，然后去了外交部，又辭職下海經(jīng)商，可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商人的精明。

　　他個子很高，身材管理得很好，高大的外表下，有一雙修長而均勻的手，那雙手，讓我印象十分深刻。

　　這應該是一雙彈鋼琴的手，卻偏偏用來寫文字。

　　他接過我手中的筆：是在這里簽字嗎？

　　我卻恍恍惚惚地站在那里，忘了回答，直到旁邊人懟了我一下，我才緩過來，滿臉緋紅，匆匆應答：

　　“在這里先簽個道。請問師兄的名字是？”

　　“96級，唐璜。你們不應叫師兄，要叫師叔?！?p>　　他笑得儒雅，透著一股孩子氣的天真。若干年后，我無數(shù)次回憶為何會愛上唐璜，大概就是在那一刻吧。

　　愛上他的天真。

　　原本只是例行公事的每年一度演講，作為學院學生會的成員，每年接待的很多，可偏偏那一次，不知道為何，特別關注起唐璜。

　　這些小有名氣的大佬，我們學生會成員有機會在第一時間和他們接觸，也有一部分學生會借著這個機會，主動接近，尋找工作。

　　我并沒有這方面的需求，和他們相處的時候，沒什么功利性，反而輕松了許多。

　　我坐在臺下，靜靜地欣賞著他。純屬出于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欣賞。

　　若干年后，再回顧才知道，那不僅僅是欣賞。

　　03.

　　唐璜沒有用稿子。但他的發(fā)言，很誠摯。

　　師弟師妹們，我沒有寫稿子，但是這半個月，我每天都在琢磨著，要跟大家說些什么。我們都是新聞人，靠這雙手吃飯，能換取我們想要的東西，唯有這雙手。

　　我從電視臺，到外交部，最后裸辭進入市場，并不是說，哪個行業(yè)有什么黑幕，或者玩不轉什么關系。年輕的時候，我們常常容易把資源、關系、人脈這些東西看得太權威，而忽略了從學校畢業(yè)的前十年，能夠激發(fā)出的自我價值。

　　如果要我給師弟師妹們談個體會，我想只有一點，那就是保持你的無畏和敬畏。

　　這是兩個反義詞，用在兩個不同方面。

　　初生牛犢不怕虎，常常用來形容年輕人的魯莽，不成熟，可當你們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知道，不怕虎，是多么難得的品質。

　　我換了很多工作，在不同的環(huán)境里被蹂躪拍打，深深地知道，要持續(xù)地保持虎的勇敢，是多么艱難。你會畏懼權威，會不斷跌倒，會對生活妥協(xié)，最后，會成為流水線上的復制品。如果你想保持自我，請學會感受你走出校門這一刻的無畏，并始終記住它。

　　同時，要保持你的敬畏。對文字的敬畏，對新聞人的職業(yè)敬畏。

　　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看見世界的灰色地帶，跟這個灰色地帶和解，是一個痛苦的過程。這個過程中，我們會面臨很多選擇，沒有對與錯，只有我們能不能承擔最終選擇的結果。

　　看見過很多新聞人，越走越迷失，甚至跌入深淵。

　　所以，我希望你們，在走出校門之后，在長久的職業(yè)生涯中，既能保持一份勇敢，同時還能堅持一份敬畏。

　　勇敢讓我們的一生充滿無限可能；敬畏讓我們手里的這支筆保持著底線。

　　謝謝大家。

　　04.

　　定定地看著唐璜，雖然他是在演講，可我卻覺得，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我說的。

　　我目前簽的這個報社，其實談不上喜歡，只是因為害怕。

　　北漂青年的恐懼心理，我一樣都不少。

　　我害怕沒有戶口，害怕買不起房子，害怕沒有關系沒有資源，無法在這個城市立足。剛一畢業(yè)，我就沒有唐璜所說的那種無畏。

　　唐璜說的每一句話，于我而言，都像是一記重錘，敲打在心間。

　　從來沒有誰，這么語重心長地對我的未來和職業(yè)生涯說過些什么，唐璜就像是一盞燈，在我前方不斷地閃爍。

　　我想靠近他，追隨他，就像在寒冬臘月里待久了，想靠近爐火。

　　無巧不成書，我們兩個居然是同一個導師。散會后，他一直在跟導師敘舊，談得很熱絡，我跟在導師身邊，盡地主之宜。

　　“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么？”

　　“陳老師，你知道我的，從來都不是按所謂的打算和計劃來做事情。時代發(fā)展這么快，計劃根本就趕不上變化?！?p>　　“唐璜，無論時代怎么變，技術怎么變，萬變不離其宗，咱們是手藝人?！?p>　　“老師放心，學生一直都記得。無論發(fā)展到什么程度，學生從來不敢停筆，這一點，多虧陳老師一直教誨?！?p>　　唐璜是導師的得意門生，但極少看見他來學院走動，倒是以前過中秋節(jié)的時候在陳老師家見過，那時候，他還很瘦，青春洋溢的。

　　“給你介紹一個人吧。方亞楠，你來?！?p>　　陳老師一召喚，本來一直保持著一米距離的我，跨步往前。

　　我們?nèi)齻€站立在槐樹下，陳老師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唐璜，在唐璜肩膀上拍了一下：方亞楠就像是另一個你，如果可能，帶她走一程。

　　05.

　　那是我和唐璜第一次近距離地站著，他的眸子里沒有了笑意，也沒有任何天真的成分在里面。他直視著我的眼睛，我的那點小心思，讓我低垂下頭不敢對視。

　　我已經(jīng)緊張到手心出汗。

　　參加過那么多面試，上過那么多的舞臺，都沒有在唐璜身邊讓我緊張。

　　“聽說你已經(jīng)收過了《晨報》的橄欖枝?！?p>　　“陳老師的推薦。”

　　“我也是。第一份工作，在《晨報》，陳老師的推薦?！?p>　　我抬頭，他沖著我笑。大概在我這張青澀的臉上，他看到了當年自己的影子。

　　“要不要跳過前面幾步驟？直接跟我？”

　　我愕然地看著他，心里叮叮咚咚亂跳，生怕自己的歡欣雀躍難以掩藏。

　　但還是被他看出來了。

　　他遞給我一張名片：上面有公司的地址，先過來實習，三個月時間，足夠讓你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想走哪條路。

　　我不是一個沒有思想的傻白甜，可卻莫名喜歡上唐璜的這種霸道和指使。

　　空氣中蕩漾著青草和鮮花的香味，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用力地吸了一口氣，從未覺得，生命像那一刻那般真實生動。

　　06.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來到了唐璜的公司，他是內(nèi)容總監(jiān)，我擔任他的助理。

　　公司很大，上百員工。

　　雖然是以助理的職位，其實工作量遠遠根本沒有清晰的界限。

　　唐璜的工作節(jié)奏很快，而且非常堅持自我，很多事情又喜歡親力親為，當他的助理，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公司的主要平臺主打微博和QQ，唐璜負責打造博主，把關旗下博主們每天的博文，代言，商業(yè)活動，同時整合各方資源，讓平臺優(yōu)質。

　　正是公司噴薄發(fā)展時期，又在洽談一輪融資，唐璜那段時間變得特別忙。

　　說是實習，其實他沒有時間帶我，我根本沒有喘息的時間，每天都是緊跟他后面，承接各種各樣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工作，然后買來大量的書籍，或者查找以往的案例，做好幾個版本的方案，供他決策。

　　我習慣性叫他師兄，可每一次，他都會特別認真地糾正我：叫唐總監(jiān)。

　　可我總覺得，我跟他的關系，是有別于上下級的。在我心里，他不只是總監(jiān)，就像在他心里，我不應該只是一個助理。

　　我和他，不應該只是如此。

　　在實習的三個月里，我沒有一天走得比他早的，感覺自己像一盞燈，守護著他。

　　我看見過他疲憊不堪腸胃絞痛滿頭大汗的模樣，看見過他扯著領帶連干三杯白酒的狼狽，見過無數(shù)次，他辦公室的臺燈徹夜通亮。

　　最初的最初，這種守護，只是出于對師者的尊重，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在心里越界，最后活成了一個討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