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陽看著燈光陸離的酒吧中那個淡然的身影,這是她第一次心理上離一個美國人這么近。而且,她的氣質(zhì)和那個人有相似的地方:分明笑起來是那樣溫暖,整個人的氣質(zhì)卻讀出了瀟灑與漂泊。
許艾陽再次拿起手機(jī),又對著自己發(fā)出去的信息看了一遍,還是沒有人回復(fù)。她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擔(dān)憂。
“哦不,不,我親愛的!”忽然,一個涂著厚厚紅唇的紅發(fā)女郎跌跌撞撞地向他們跑來,口吃含糊不清地大喊著,險些撞倒路上桌邊放著的酒瓶。“親愛的!別走!”她像是醉的不輕,路過艾陽喬伊他們的卡座時,那眼神迷離的女子一眼看到艾陽,仿佛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愛麗絲,你在這里!”
猝不及防間,她忽然一把雙手摁住艾陽,將艾陽死死固定在沙發(fā)的靠背上。
緊接著,在所有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一個帶著酒氣,熱烈又迷離的吻,狠狠地印在艾陽唇上。
一個深深的吻!艾陽懵了。
喬伊他們愣住了,連忙將那紅發(fā)女子從艾陽身上撕扯開。受驚的艾陽胸口一起一伏,一臉懵地看著大家。
“她喝醉了!”喬伊連忙繞過蒂娜,坐在了艾陽身邊。她一只手?jǐn)堊“?,輕拍著艾陽的背,“沒事吧?”
“沒……沒事……”艾陽還沒從剛才的懵逼中緩解過來,卻聽喬伊抱歉地說,“真是抱歉,嚇到你了?!?p> “沒,沒有……”
許艾陽不知如何吐槽,卻更多是哭笑不得。她哭喪著臉,第一反應(yīng)卻是:她在美國的初吻,就這么,沒了??
在一個奇怪的夜晚,在全是美國人的酒吧里,一個陌生的紅發(fā)女子,就這么奪走了她在美國的初吻??
“美國人就是這么瘋狂,習(xí)慣就好。”皮特在身邊譏誚,喬伊不為所動,還是溫聲安慰著許艾陽。也許是怕再生事端,她主動說,“我們該回去了?!?p> “不是吧,這才九點?!逼ぬ夭粷M道,“你的中國小朋友這么早就要睡覺了嗎?”
“明天是周一,我還有事,先走了?!眴桃晾涞钠鹕?,轉(zhuǎn)身拉起艾陽,“你也該回去了。我送你回家!”
“好吧,我也走?!钡倌壤砹死砩⒙涞慕鸢l(fā),一口將剩余的酒喝完。妖妖嬈嬈地站起,“親愛的,我們走吧?!?p> 三人一同出了門,卻要往不同的方向走。喬伊要送艾陽回家,往西;蒂娜則要往東。蒂娜嘴角略帶譏誚,眼神莫名地看著喬伊。眼角的余光還掃了一眼喬伊身旁的艾陽,神色莫名。那眼光中是許艾陽讀不出的東西。
“艾陽,你先站在前面的路口那里。等我,不要亂跑?!眴桃翆Π栒f,蒂娜這才露出一個勉強(qiáng)的笑。艾陽點點頭,走到了前面的分岔路口。
她看到蒂娜與喬伊兩人都點上了一支煙,清冷的月色下,映襯著喬伊高挺的鼻和輕抿的唇,以及蒂娜嫵媚的身段和紅唇。兩人開始緩慢交談著什么,后來越說越激烈,蒂娜有些激動,喬伊則點點頭,給了蒂娜一個擁抱。
蒂娜在她懷中安靜下來,點點頭,將手中煙扔在地上。紅色高跟鞋踏過地上星點火光,她漠然離去。艾陽不知有沒有看錯,在燈光的映射下,仿佛看到蒂娜美麗臉龐上的淚滴。
喬伊看著她的背影,直到蒂娜消失在轉(zhuǎn)角,她才轉(zhuǎn)過頭,向艾陽走去。
“我來了。”喬伊低下頭,看著艾陽,“我們回家吧?!?p> “嗯,嗯嗯,好?!卑柡鷣y點著頭,兩人并肩走著。想著剛才喬伊同蒂娜的告別,艾陽思緒有些混亂。
“蒂娜是我的朋友。好朋友?!狈路鹂闯霭栃闹械囊蓡?,喬伊主動說,“但她更適合和男人在一起,而不是漫無目的地嘗試。我需要邊界?!?p> 艾陽不知說什么,只“嗯”了一聲。
“謝謝你今天能來?!眴桃琳f著,忽然停住腳步,低頭看著艾陽?!澳憧偸浅龊跷业囊饬??!?p> 見到喬伊眼里由衷的欣賞,許艾陽也大方地夸贊,“你今天真得很棒啊,那么勇敢,又講的那么好。下面聽你演講的人都很激動!”
喬伊笑了,“謝謝你。其實,我只是想讓人人都能活在自由的愛中。沒有條條框框的束縛,沒有歧視與約束,人人都能勇敢地愛。決定能否在一起的,只有彼此是否相愛的心?!?p> “愛是唯一的答案。這始終是我的信條?!眴桃琳f,“為此,我會不斷的努力?!?p> “你做過專職演講家嗎?”艾陽問。
“我沒有。但我經(jīng)常演講,為我希望的事情奔走宣揚?!眴桃琳f,“想要自己希望的東西被更多人聽到,希望更多的人毫無偏見地去愛與被愛。僅此而已?!?p> 兩人一路走著,月色沉醉,鋪金灑銀。N市灑銀的街道,今夜顯得分外明亮。兩人一路聊了些閑話,喬伊問了問艾陽學(xué)習(xí)的情況。艾陽講了講自己在美國新奇的趣事,路上開心的搖頭晃腦的小狗,校園中假扮老爺爺校長的玩偶,超市里便宜極了的哈根達(dá)斯和起司蛋糕……喬伊聽許艾陽這個外國人的視角聊著在美國的趣事,時不時開懷大笑。兩人聊著聊著,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走到艾陽家了。
許艾陽想起來,上一次有人送她回來,兩人并肩而行時,還是一個秋涼的夜晚。
她和喬伊約定不久后晚餐,再聊聊美國的方方面面。她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著無人回復(fù)的手機(jī),還是按捺不住擔(dān)憂又發(fā)了一條,“學(xué)長,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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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浩然收到許艾陽第二條消息時,家中巨大的電視里正播放著來自祖國的新聞。他控制不住自己顫抖的手,更覺得一陣心悸,仿佛命運的審判提前到來。
童年的經(jīng)歷,少年的噩夢,異鄉(xiāng)的漂泊,種種所有交織在腦海,如織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將他層層包裹,步步下墜。
也許一切都是命。他無力改變,只能接受。不是不曾叛逆,而是得到了如今的結(jié)果,一時間他百感交集,只能說命運弄人。
手機(jī)靜靜躺在桌上,熟悉的頭像閃動。他看見她發(fā)來的信息,能想見她擔(dān)憂的神色。
命運的枷鎖未卸,潛伏在心底的結(jié)未解,他從來都不只屬于他一個人。他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拾起手機(jī),勉強(qiáng)打出幾個字,“沒事,明天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