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周末,許艾陽周五因為全球小站的事忙到深夜,就一覺沉沉的睡過去,在夢里她大展宏圖、唇槍舌戰(zhàn),白天的興奮還沒過,連帶著夢境也變得慷慨激昂起來。
忽然,有一個人在她耳邊警告般的大喊大叫,破壞了她激昂的夢境。艾陽迷糊地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宛如防空警報一般尖銳的音響下,有一個女聲冰冷地警告著,“Attention, attention!”
艾陽在床上掙扎了三四秒,沒明白什么情況。她穿著睡裙打開房門,卻發(fā)現(xiàn)房間內(nèi)濃煙滾滾,一樓的方可看到她開門,撕心裂肺地喊,“著火了,快跑!“
著火了?!
剛才那個警報是火警!
艾陽慌不擇路的一路摸索著下樓出門,才發(fā)現(xiàn)方可和楚遙笙已經(jīng)站在了門外,看著屋內(nèi)的滾滾濃煙如臨大敵。門外一輛拉著警報的消防車呼嘯而過,停在他們門前。高大的白人消防員下車查看,所幸沒什么大事。
方可則是使出渾身解數(shù),求爺爺告奶奶才把消防員送走。
然而呼嘯的火警還是驚動了周圍的左鄰右舍,白人老頭老太太們看到許艾陽他們穿著睡衣瑟瑟發(fā)抖地站在寒風中,已經(jīng)有人紛紛開始議論。
“又是中國人做飯?”
“為什么他們永遠做飯都要那么大的煙?!?p> 送走消防員,方可怒不可遏地指著楚遙笙的鼻子,“大小姐,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一大清早做什么飯?”
做飯?艾陽這時才反應過來,是楚遙笙做飯導致了火警?
“我……你兇什么兇!我第一次,不小心,又沒發(fā)生什么事,你至于態(tài)度這么差嗎?”
“什么叫沒發(fā)生什么事,都得我們?nèi)齻€燒成灰了還是等消防員貼個天價罰單來才算有事?楚遙笙,你什么時候才能改改你這脾氣?”方可徹底憤怒了。
意外地,楚遙笙這次并沒有反駁。她沉默片刻說道,“對不起,這次是我不好,讓你們受驚了?!?p> 許艾陽本來見楚遙笙的態(tài)度不好想幫腔幾句,但楚遙笙竟出乎意料的道歉,讓她一時之間也沒了言語。方可對她的反應也是大感意外。
眾人在冷風中發(fā)抖,快11月的N市早就金黃的落葉滿地,是穿大衣毛衣的季節(jié)。艾陽想著晚上還要和林晚亭吃飯,現(xiàn)在只希望能早點回房補覺。
“誒,不是,我說,大小姐,你竟然開始做飯了?”方可忽然問道,“楚大小姐竟然開始自己做飯了?你這,這什么情況?。俊?p> 艾陽真是服了方可,上一秒還能義憤填膺地指著楚遙笙鼻子痛罵,下一秒就能嗅出八卦的氣息。
不過許艾陽確實從楚遙笙的反應中看出了些端倪,她并沒有像平常一樣回懟,而是露了一個不屑的笑,“你管得著嗎?”
“我是管不著你做飯,不過你這有新情況,作為同居這么久的人,不打算跟我們慶祝一下?”
“呸,不要臉,誰跟你同居?”楚遙笙罵著,臉上卻浮現(xiàn)一個莫名的微笑。“有什么好說的,反正你們遲早會知道的?!?p> “呀呀呀,這是默認的節(jié)奏呀!”
許艾陽盡管不八卦,但也不禁有些好奇。聯(lián)想到那天非N勿擾時楚遙笙含糊其辭說自己不能做女嘉賓的話,難道竟是因為這個?楚遙笙作為情場老手、粉絲十萬級的海外主播,眼界高到天上去,她也確實有些好奇究竟是誰能俘獲這位超級難搞的大小姐芳心。
楚遙笙白了他們一眼,看著消防員離開,轉(zhuǎn)身立刻進了大門,留給他們一個瀟灑的背影。
方可賊賊地向艾陽一笑,“新情況呀新情況,有料可扒了!這位呀,肯定得是個超級富二代!”他一努嘴兒,“至少,不比隔壁小洋樓那位差?!?p> “你想撬人家墻角?”許艾陽問。
“別介,我暫時對同性友人還沒興趣,不過說到興趣,我倒是可以邀請你和我一起做生意?!?p> “就你那個華人送餐生意?”
“喂喂早就改名啦,那叫有機食物連鎖超市,留學華人專供,免費派送到家!”
提起自己的生意,方可洋洋得意,“我都已經(jīng)包下T大的學生社團了,就等N大和D大了,誒你朋友圈再幫我轉(zhuǎn)轉(zhuǎn)?。 ?p> 艾陽丟給他一個清奇的白眼,轉(zhuǎn)身進了大門。留下方可一個人,“切,白放著好生意不做,沒有一點商業(yè)頭腦!”
過了一會兒,許艾陽聽見裝模作樣的輕輕敲門聲。只見方可探頭探腦地,從許艾陽留著的門縫中往里看。
“門沒關(guān)!”許艾陽沒好氣地說。
“哎哎,那個,下午有沒有事?。颗阄胰ヒ惶颂迫私?,行不?”
“外賣的事情我沒興趣,免談!”
“哎呀不是,是唐宋餐館的陳老板,他想讓你看看英文條例,也問點英語方面的問題。我這英文,哎呀,這不是剛好守著你這個大學霸,來來來幫個忙嘛!”眼見許艾陽要拒絕,方可連忙用袖子抹淚,拽起戲文的調(diào)調(diào)搖頭晃腦地哭著,“哎呀,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蓱z啊可憐,流落異鄉(xiāng),同胞這么多,可連個排憂解難的都難找啊……”
許艾陽哭笑不得,“行了行了,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得嘞,小的這就樓下等候!”方可露出一口大白牙,“等您梳妝打扮輕移蓮步,咱就……啟程嘍!”
方可開著他那輛二手寶馬一路轟鳴到了唐人街門口,往下幾個鋪子就是唐宋餐館。許艾陽每次來這里都會感嘆,不管祖國如何日新月異地發(fā)展,唐人街似乎被人按下了暫停鍵,永遠停留在了上世紀八十年代的祖國,或者說,香港地區(qū)。
擁擠雜亂的街道,下雨污水滿地亂竄,破舊而老式的繁體字招牌,不中不洋的店面裝修,粵語閩南語夾雜,這就是許艾陽對唐人街的印象。
陳老板迎上來,方可很是親熱地同他勾肩搭背打了招呼,兩人寒暄幾句,方可就將許艾陽介紹給他。許艾陽輕輕點頭,眼前的男人一口塑料普通話,看身高不過一米六,身上還系著一條滿是油漬的圍裙。
“來,坐!”陳老板招呼二人坐下,簡單聊了幾句。許艾陽這才得知陳老師是閩南人,同大多數(shù)來到唐人街打拼的人一樣,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偷渡過來的。早早就來了美國,不過四十來歲的年紀,卻已兩鬢皆白,面容上也是風塵滿面,看起來很是疲憊。
“聽說祖國這兩年發(fā)展的很快?!标惱习宄橹鵁?,嘆了口氣,用十分不標準的普通話說著,“我們出來那會兒窮的要命,跟蛇頭耗光了全部積蓄。要不是窮到只能要飯,誰會跑這樣遠受人白眼啦。誰能想得到后來……”他嘆了口氣,咽下了后面的話,“不管在哪里,不都是討個生活嘛。老弟,你好好讀書,你們這一代命好,將來大有作為的啦?!?p> 他拿出一些英文文件交給許艾陽,許艾陽打眼一看,粗粗翻譯了幾句,陳老板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陳老板喜笑顏開,正要多夸贊許艾陽幾句,就聽見一個熟悉的女聲:
“老板,簽子全串好了!”
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滿是油污煙火的備餐間端著盤子轉(zhuǎn)出,許艾陽看到她的一剎,驚呆了。
林晚亭!只見她把頭發(fā)利落地盤起,上身穿著一件黑毛衣,身上是一件滿是油漬的圍裙,放下盤子后手隨意在身上抹了抹。
她轉(zhuǎn)過身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對面的許艾陽。
兩人目光對視,都驚了。
“你們,認識嗎?”看著兩人的反應,陳老板問。
“我們……“
“不認識!”林晚亭搶著回答,她的目光驚慌躲閃,“老板,如果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哎,等等,今天的工錢!”陳老板似是沒有察覺什么,手申去衣服兜里,掏出一疊滿是油污的零錢。他慢悠悠地點著,數(shù)了好幾張一美元。
“您回頭再給我吧!”仿佛感覺到許艾陽和方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林晚亭如當眾受辱,丟下一句話就落荒而逃。
看著林晚亭匆匆離去,許艾陽心下五味雜陳。方可見狀找了個借口和陳老板道別,早點將她送了回去。十分鐘后,許艾陽收到一條她的短信,“陽陽,不是你想的那樣!晚點,我們聊聊,別告訴我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