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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地寒

漠上花

燕地寒 深夜北街 3391 2020-09-30 10:51:07

  碧海青天,窮途落月,莫道黃泉路遙遙。

  樓蘭夜雪,大漠孤謠,殘穹煙消云寂寥。

  荒冢易老,半醒年少,劍影不過浮生傲。

  宮闈墻高,閑坐紛擾,平生寂雨聽風濤。

  王清離是何許人也,那時黃泉和陸昭華早已熟知,并且是他們唯一帶上醉不歸客棧四樓喝酒的知己,王清離生性灑脫,據(jù)他說來,他本是流離四方的獨行客,性本豁達,來去自如,不受四方之境困擾。

  黃泉初次看到王清離在翠微閣的平樓上寫下這句詩的時候便一心想著一定要引以為知己,黃泉一直認為這首詩是為自己而作的,但是,他是貴族公子,過不得碧海青天和樓蘭大漠的孤苦日子,于是,他想,自己有朝一日能脫離這個滿城敬畏的公子頭銜,做一個如好友王清離那樣的逍遙子弟也是一樁美事。

  黃泉向來是羨慕王清離的,自從三年前在醉不歸客棧第一次見到他,便覺得他身上有自己沒有的俗世氣息。也或許并不是羨慕王清離,但總覺得其中還有種種牽扯讓他突然無法言說。

  清凈出離道者。由從此后,為令修道所斷煩惱、永得清凈;修出離道故。

  由此道理,菩提分法、如是次第。

  這便是他名字的含義吧!

  大約三年前。

  醉不歸客棧門前的梅花樹似乎從來是枝繁葉茂,永不衰敗的模樣。一二三樓也似乎一直都是賓客盈門。醉不歸的顧老板在洛雪城也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這頭臉也皆因四樓時常光顧的兩位客人,四樓的客人就連溫酒的器具都是獨獨一份,溫碗是一朵盛開的雪蓮花的形狀,上面立著一只金鸞雛鳳,紫砂也純厚,若不是客人尊貴,誰能用上這三百年前的溫酒器。

  顧老板年過四十,體態(tài)瘦弱,幾乎沒有任何面部表情,但從他將客棧取名為“醉不歸”的時候便注定他也是位識風月的主。

  顧西綢正用那三百年前的“鳳蓮”碗溫好了一壺青桑酒,青桑酒的容器也是醉不歸獨有的,深褐色的紫砂瓶身上鐫刻著一個“醉”字,瓶蓋處也栓了兩根淺色的流蘇,很是好看。他小心翼翼地從溫酒器中取出酒瓶,放置于托盤之上又隨手放了三個夜光琉璃杯,便往四樓走去。

  轉(zhuǎn)過四樓的樓梯,有三男子早已等在那里了,一人一身明黃色的衣袍,舉手投足之間盡顯貴氣,一人一身素色流溪香錦紋束手衣,清俊如玉,還有另外一人,那人一身淺麻色的素衣,模樣確是生得不俗,俊朗不凡,眉眼如畫,又卻灑脫不羈,音容笑貌皆是玉樹臨風,爽朗清舉。顧西綢心中所想,也只有這樣的男子才能與這二位公子獨上四樓。

  “顧老板今天怎么親自送酒上來了?”陸昭華見了說到,說完便起身去從顧西綢手中接過托盤。

  “兩位公子有朋友來,顧某豈能怠慢!”顧西綢說完看向了那素衣男子。

  王清離對著顧老板點了點頭,微微一笑,也沒說話。

  顧西綢下樓之后,三人聚攏在桌邊,陸昭華為三人斟滿了酒杯。

  “王公子,你說你要離開?”黃泉問到。

  王清離點點頭道“是啊,舍弟生來受惡疾纏身,痛不欲生,聽聞這北境只有一物可醫(yī),而這一物就在荒州,不日或許現(xiàn)身,我便打算親自過去一趟。”

  “是何物如此稀世?”陸昭華也來了興趣。

  王清離欲言又止,思考了許久,便說到,“漠上花”。

  黃泉和陸昭華聽到這三個字一臉驚訝。

  傳聞“漠上花”千年才開一次,世上罕見,能活死人醫(yī)白骨,亦可得以永生,但已無活人見過此花。又傳聞,世上根本就沒有“漠上花”,只是荒州長老們胡編亂造出來的。

  荒州是個什么地方,五行屬木,在北境的東極,鮮有外族侵入,僅一望無際綿延千萬里的漠漠黃沙便足以讓外人望而生畏了。

  自從黃泉出生以來,便只有從易長老那里聽聞過關于荒州的零星事件。若不是北境四方割據(jù),這個種族聽起來就像僅存在傳說中一樣。

  而“漠上花”這三個字,黃泉翻到典籍的時候,后面只跟了“不詳”兩個字而已。所以到底世上有沒有此花,只有去了荒州才知道。

  陸昭華說到:“據(jù)我所知,漠上花世間無人見過,王公子是從何聽說此物現(xiàn)身了?”

  “我也只是聽說,并不確定,四方之內(nèi)已有大批人馬不日將會齊聚荒州。近日天象大變,星軌有異,也許聽說并非空穴來風?!?p>  陸昭華聽聞?chuàng)屃艘痪洌骸巴豕舆€識得天象?”

  王清離微微一笑到:“不過是修了些卦理,略知一二而已?!?p>  黃泉便說“此去荒州,千難萬險,小心為上?!?p>  王清離便點了點頭。

  他說完便看向了陸昭華,眼神流轉(zhuǎn),滿臉堆笑。陸昭華早已熟知黃泉習性,看到他作此表情,不由得心中有數(shù),但從他神色看來,他似乎并不認可黃泉接下來的打算。于是便躲開了黃泉的眼神,低頭去斟酒。

  黃泉一把拍向陸昭華,臉湊了過去,對他說到:“昭華,你覺得呢?”

  陸昭華向旁一閃躲開了黃泉,:“我覺得什么???”

  “唉哎,你不要裝模作樣了,你知道我心中所想。”

  “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我怎么知道?”

  黃泉說:“那我就直說了吧,王公子此去生死未卜,你我作為好友,是不是該一同前往啊?”

  王清離聽了也驚訝起來。一邊笑著搖了搖頭說到:“正因為是好友,我才不愿你二人為我涉險。”

  黃泉說:“你這是說哪里的話,能一起在醉不歸喝酒的,定是生死之交?!?p>  陸昭華笑說:“王公子也知道你武藝不精,去了也幫不上什么忙。”

  “那又如何,你想那可是大場面啊,四方有志之士都會聚集荒州,我活了這么久,還沒見過荒州人長什么樣子呢!”

  “人還能長什么樣子?不過是兩只眼一個嘴。”陸昭華說到。

  黃泉橫了陸昭華一眼又轉(zhuǎn)過頭來看看王清離,臉色又變喜悅,“不能幫著搶花,卻能陪著喝酒啊!”說完對著王清離一笑,這一笑,卻讓王清離一時不知如何答復。

  酒微醺,大雪紛飛,梅開正好。少年正是好時光。

  黃泉喝到夜色降臨才離開醉不歸,送他到皇城門口的還有陸昭華。

  陸昭華的車是由兩只馴鹿拉著的六角飛檐香蘇車。這兩只馴鹿體態(tài)健美,深褐色的細絨毛緊貼著皮毛,神采奕奕,矯健敏捷,馴鹿是洛雪城人民慣用的交通工具,耐寒且氣力驚人。車身呈六角,每一角都有飛如云霄的姿態(tài),周圍是明黃色的綢緞織錦,只在車前掛了一只流溪香錦緞面的燈籠,便也無人敢驚擾。

  兩車夫是陸昭華府上的人,衣著也是明黃色的束手衣衫,不過做工就明顯不如陸昭華那一身精致高雅。

  車一到皇城門口,守門的衛(wèi)兵問也不問便直接放行了,走過彎彎繞繞的大小亭臺樓閣,車停在了閑云瀟湘門口。

  翠綃微雨早已等在門前,見是陸昭華的車便趕緊上前來幫忙著掀開車身的門簾。

  陸昭華探出頭來說到:“你們公子又喝多了。”

  微雨說:“有勞陸公子?!?p>  翠綃微雨兩人合力將黃泉從車上攙扶下來,對著陸昭華的深深地道了謝便將黃泉扶進了屋子。

  陸昭華看著黃泉遠去的身影,呆呆地愣在原地,直到看不見人為止,他才對車夫說到“回吧!”

  夜色漸深,呦呦鹿鳴和咿呀車聲消失在皇城外。

  再說黃泉那邊,翠綃微雨將黃泉扶進閑云瀟湘,翠綃說:“公子,你怎么又喝這么多酒?”

  黃泉抬頭到:“我沒有醉。”

  “你這一身酒味,路都走不穩(wěn)了,還說沒醉!”

  “酒是喝了不少,但我還很清醒。”

  翠綃微雨皆是無話可說,黃泉又問:“陸公子走了嗎?”

  微雨回頭看了一眼,門外已空無一人,便說:“走了。”

  黃泉聽聞立馬直起身子來就要向門外走去。翠綃微雨連追過來拉著他:“公子,你這是要去哪里啊?”

  “去鶴如松?!?p>  這樣一折騰,黃泉也清醒了大半,洛雪城的夜本就清涼襲人,冷風吹過,翠綃微雨都不禁裹緊了衣衫,黃泉酒勁未過,渾身發(fā)熱,自是不以為然,絲毫不覺得寒冷。

  “鶴如松”是洛雪城長老易云的住所。

  黃泉一行三人在皇城內(nèi)順著宮闈高墻走了好一段路方才見一靜謐所在。門廊上一只亭亭玉立的鶴正閑庭信步地踱步,雪中的鶴如仙子下凡,絕世出塵。門下一人正盤腿坐在門邊,身著青色單衣,發(fā)髻高束雙眼微閉,大雪已將他大半個身子都深埋,但他卻無動于衷,似乎并未被雪打擾到修行。

  見人來,如松睜開雙眼,站起身來說:“參加殿下。不知殿下此時到訪有何要事?”

  黃泉說:“我來找易長老?!?p>  話音未落,從門里便走出另外一與如松同樣打扮的人,如鶴說:“師傅說,請殿下屋內(nèi)議事。”

  聽到此話,黃泉與翠綃微雨面面相覷又嘆了一聲:“真是神了!”

  黃泉踏進門里,翠綃微雨便跟了上去,如鶴伸出手兩二人攔在門外,翠綃喊了一聲“公子”黃泉才回過頭,他看了一眼翠綃又看了一眼如鶴如松,便說:“你二人就在門外等我。”說完便進去了,如鶴也跟了進去。

  翠綃被攔在門外之后心中不服,對著如松說到:“不是打不過你們,是我家公子讓我等在門外候著的?!?p>  如松說:“翠綃小公子修的是武藝,如松修的是道行,道不同,不可相比?!?p>  再說黃泉進了鶴如松后,夜色中一片雪白,鶴如松里一切從簡,只有幾棵兩人身量高的寒山松,和幾只自在悠閑的仙鶴,如門廊上那只一樣,自得其樂,但也仿若仙境。

  如鶴將黃泉領至一雙門外,便退下了。

  黃泉剛到門口,門便從里面拉開了,一鶴發(fā)頹顏的老者站在門內(nèi)說:“殿下,請?!?p>  “殿下此時來找易云,所謂何事?”

  “長老,你知道,漠上花不日將會出現(xiàn)在荒州嗎?”

  易云轉(zhuǎn)身去關門,昏黃得發(fā)白的眼珠里波瀾不驚。

  “長老,我記得你說過漠上花可使人起死回生,果真有此奇事嗎?”

  “殿下從何處聽說漠上花會現(xiàn)身?”

  “王公子說的。”

  易云聽了這三個字便沉默了半晌。他說到:“關于這個漠上花,易云近日來也偶有聽聞,若真有此事,城主的意思我已明了,我已安排了如鶴如松即日啟程前去荒州。”

  “父親大人?父親大人也知道了?看來傳言確實不假?!?p>  “沒錯?!?p>  “父親大人想要他來做什么?”

  “做君主的,哪個不希望能長生不死!”易云仰頭對黃泉說到,又仿佛在喃喃自語。

  黃泉聽后,心中思量片刻,說到:“長老,您替我轉(zhuǎn)告父親大人,這花,我去幫他取。不勞煩如鶴如松二位小長老了?!痹掚m這樣說,到底黃泉只是任性少年,對未知的危險和人心的險惡還未認知。

  “殿下突然決定此事未免太過草率,還是等明日一早,易云與城主大人商議之后再做打算?!?p>  “長老,我等不了了,父親大人肯定不會同意讓我去的,您別商議了,直接告訴他我去了就成?!?p>  “如鶴如松相護,為保殿下周全。”

  “他們就好好呆在鶴如松繼續(xù)修行,我自有全身而退之法?!?p>  易云也不再和黃泉爭論,他知道,只要是黃泉決定的事,他是無論也改變不了的,只好任由他去。

  “危機關頭,易云自會相救?!?p>  “多謝?!?p>  是夜,黃泉回到閑云瀟湘便躺下了,只是面對未知的兇險,他興奮不已輾轉(zhuǎn)難眠。

  那之后,黃泉便離開了洛雪城,當然,一起離開的還有王清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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