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金色的光芒映在在場所有人的臉上,劍光燦爛,初次見到此劍出鞘的人都驚訝于它的華麗耀眼。
黃泉不顧前后都有圍困,向著抓著王洛陽肩膀的那兩名侍衛(wèi)砍去。
見黃泉如此不顧一切,侍衛(wèi)也一時之間慌了神,松開手,黃泉一把拉過王洛陽。
王洛陽但:“幾位不必如此,有話好說?!?p> 七星冷冷道:“你們私自出逃,就算我不追究,不周先生也不會放過你們的?!?p> 黃泉將劍指向七星,問道:“那你想怎么樣?”
七星一個眼神,侍衛(wèi)們又紛紛沖上前去,將他二人團團圍?。骸暗挂矝]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著若是王公子沒有真的乘黃血是斷然不會三年期限一到便前來妄念川?!?p> 似乎是打定了主意,王洛陽身上一定是藏著真的乘黃血,這里的所有人都對他苦苦相逼。
黃泉臉色煞白,他知道如果真的搜身,就一定會搜到他身上的那個血紅色的琉璃瓶,雖然他現(xiàn)在并不知道真假,但那是自己唯一不用回去繼承城主之位的籌碼,他寧愿死也不會舍棄。那個血紅色的琉璃瓶在懷里硌得他生疼。
黃泉說到:“王公子已經(jīng)說過了,他身上唯一的乘黃血已經(jīng)給了不周先生,你們?nèi)粢嗫嘞啾埔矝]有任何結(jié)果?!?p> “黃公子,你還看不出來嗎?他要的并不是乘黃血。”王洛陽說到。
七星滿臉奸邪,魅惑一笑道:“王公子果然是懂妄念川的規(guī)矩?。 ?p> “什么意思?”黃泉在一旁低聲問王洛陽。
王洛陽也小聲地在他耳邊答道:“這就是他們的生意,他們可以用我們剩下的陽壽來延續(xù)自己的壽命?!?p> 雖然小聲,但是屋內(nèi)擁擠,七星也是聽到了王洛陽的話,他道:“王公子說的沒錯,妄念川的人做的都是壽數(shù)的生意,外面的人生來多少壽數(shù)是命中注定,在生死簿上寫得清清楚楚,但是若有意外發(fā)生,余下的壽命便歸妄念川的生意人所有。王公子,我們這是找你借命來了?!?p> 黃泉便想起無常跟他提到過的人的壽數(shù)的話題,他說過自己和王洛陽的陽壽不過天命之?dāng)?shù),若是出了意外,剩下的二三十年便歸他們所有了,想到此處,黃泉便覺得心有不甘。
話剛說完,便有侍衛(wèi)拿著長矛逼近他二人,黃泉用劍一擋,王洛陽也跟在其身后躲閃,但是他們?nèi)藬?shù)眾多,黃泉也只有些花拳繡腿,過了幾招之后便明顯落于下風(fēng),王洛陽的傷口還沒有完全復(fù)原,他注意到交椅后那塊下沉的木板已用手腕粗細(xì)的鐵鏈鎖住,單憑人力估計是難以折斷。
交椅后面的窗戶大開,外面是一片漆黑的夜空,除了借著屋內(nèi)的光芒看得見窗框,窗框之后便什么也沒有,樓有五六層,若是從窗外跳下去,非死即傷。
正當(dāng)王洛陽看著窗外若有所思的時候,背后突然被人一掌擊中,他大吐一口鮮血,身體便向窗外飛去,王洛陽身體飛出窗外,他眼疾手快,迅速抓住窗框,可身體已然全部置身于黑暗之中,全部的重量都壓在那只滲血的手臂上。黃泉見狀,收了劍直沖窗口,雖然動作迅捷,但此刻王洛陽命懸一線,他抓住了王洛陽的手腕,只見王洛陽嘴角的血已從下頜流到脖子,臉色蒼白無比。
“王公子,抓緊了。”黃泉嘶聲力竭地喊道。
可身后的人并沒有就此放過他們,擊出那一掌的是七星,也只有他有這樣雄厚的掌力:“黃公子,沒用了,受了我一掌,王公子必定肝膽劇裂?!?p> 王洛陽見黃泉額頭上的汗珠一顆顆滾落,肩膀也被長刀劃開,虛弱地說到:“黃公子,放手吧!”
“不,來時一起來,回去也要一起回?!秉S泉依舊沒有放棄。
王洛陽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雖然只有五六層高但不見低的下方,他苦笑道:“對不起了,黃公子?!闭f完便自己放開了抓住窗框的手,但是黃泉還依舊抓著他的手腕遲遲不松手,他的手也在窗沿上硌出了一條血痕。
身后一人正拿著長劍刺向黃泉,王洛陽拼盡全力大叫一聲:“黃公子,小心。”
黃泉抓著王洛陽的手臂被割開一條口子,他疼痛難忍,手一松,王洛陽面對微笑在夜風(fēng)之中落入了寂寂的黑暗之中。
黑夜寥寥,黃泉萬念俱灰,身后是昏暗的刀劍亂舞,身前是玄如萬丈深淵的黑夜。一時之間,束手無策。金黃的劍光還在眼前閃耀,他舉起劍拼盡全力地最后一擋,歇斯底里,縱身一躍。
靜如九天之絕壁,暗如千秋之沉影。
往上看之有淺淺的幾人在窗前徘徊的身形,借著燈火,身形也搖搖晃晃,往下看,王洛陽的蹤影早已消失不見,明明已經(jīng)過了五六層的高度,可身體還是在往下降,似荒州的千丈崖,一落而千里,千里不知蹤跡。
耳邊疾馳的風(fēng)在烈烈作響,手中的早已沒有要抓緊劍的意識,這個地方在樓之下,遠(yuǎn)處已經(jīng)看不到樓的燈火,睜開眼和閉上眼都是一樣,黑夜,只有無邊無際的黑。
不知過了多久,黃泉才醒過來。他落在一處野草有一人身量高的荒地里,年久未被打理而高壘的荒草救了他一命,可這殘留的一命讓他動彈一下都全身疼痛。
他周身都是傷口,一股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他知道除了撿回一條命以外,其他的都不是好消息,落在不遠(yuǎn)處的劍發(fā)出微弱的光芒,他匍匐著終于拿到黑夜里唯一的光源,四周除了徐徐的野草,什么也看不見。
“王公子?!秉S泉試圖喊了一聲,沒有任何回應(yīng),黑夜將聲音帶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可很遠(yuǎn)之后依舊沒有任何答復(fù)。他又試圖站起身來,可身上的傷太重,動一下便能感覺從傷口之處滲出汩汩的鮮血。
“王公子?!被蛟S這個時候王洛陽才是他唯一的活命稻草。
依舊是聲音遠(yuǎn)去,而毫無生機。
勉強抬起頭來看到妄念川的高樓已經(jīng)據(jù)自己異常遙遠(yuǎn),每層樓的燈火就像星光一樣遙遠(yuǎn)而微弱,還不如手中的劍來得光亮。
野草被夜風(fēng)吹得東倒西歪,傷口的疼痛在他勉強站起來那一刻又將他擊倒了,肩上那道一尺來長的上口,一直從肩胛開到腰間,所幸只是肩上那一處用力太深,后背的傷口已經(jīng)算不得什么了。掙扎了好幾次之后,他終于算是能站起來了,尋著荒亂的野草一邊用劍尖扒開深處嘴里一邊念叨著:“王公子?!?p> 找了許久許久,精疲力竭的時候饑餓也隨之而來,從他們告別無常之后便一直水米未進,加上他也不知道在這里躺了多久才醒過來。
終于,在萬念俱灰之時,他看到雜草之外的荒地上有一個身影。
“王公子。”黃泉叫喊著撐著最后一口氣小跑過去,他既希望是王洛陽,又希望那不是王洛陽,因為那人看起來已經(jīng)毫無生氣。
他掰起那人的臉龐,一看,確實是王洛陽無疑了。
此時王洛陽已經(jīng)臉色慘白,毫無血色,身體也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黃泉還能從他身上摸出他的刀口印。
“王公子,你醒醒啊?!?p> 可是怎么叫,王洛陽依舊是一副沒有生命體征的樣子。
黃泉抱起他的上身,將王洛陽靠近自己的胸膛,一直努力地給他搓手,好使得他能稍微溫暖一點??蛇€是沒有任何作用。
黃泉手忙腳亂方寸大失之時,突然想起自己身上帶著的那個琉璃小瓶,他從懷中摸索出來,微弱的劍光之下能看得到琉璃小瓶發(fā)著盈盈地紅光。他思慮了很久,從對父親的承諾到未來的打算,他心中不知所措。但看著懷中的絕色男子,又想起他初見王洛陽時的驚艷和失態(tài),到后來不顧一切地一起深赴洛雪林,他覺得,之前寧死也不會拿出來的小瓶若是能救王洛陽一命,應(yīng)該是值得的。
他擰開瓶口上的小蓋,扶起王洛陽的臉,將小瓶里紅色的液體一點一滴地喂進去,王洛陽沒有吞咽,口腔里的液體滲了出來,黃泉便一直扶著他的下頜,好讓液體順著喉管下去,好不容易,一瓶小小的液體便全部喂給了王洛陽,黃泉扔下小瓶雙手環(huán)著王洛陽,等待著王洛陽的蘇醒,盡管他不知道那瓶東西有沒有用。
不知不覺間,黃泉沉沉睡去了。
這一睡,夢里千絲萬縷,但夢里的每一處都是王洛陽。
“在下王洛陽?!?p> “聽聞,洛雪城的青桑酒是一絕,今日有幸,多謝黃公子?!?p> “王清離是王公子,我王洛陽也是王公子,你是叫哪位王公子帶你離開呢?”
“黃公子去西蒼所為何事?”
“但看黃公子這氣度,恐怕也是從來沒有親自上手過吧!”
“等著吧,一會兒就有吃的了?!?p> “這都是一場誤會,時機到時我會如實相告?!?p> “黃公子,你沒必要留下來?!?p> “王公子要見,王公子也要見。”
“在下王洛陽?!?p> “聽聞,洛雪城的青桑酒是一絕,今日有幸,多謝黃公子。”
“王清離是王公子,我王洛陽也是王公子,你是叫哪位王公子帶你離開呢?”
“在下王洛陽?!?p> 皆是種種,夢里都是王洛陽的身影笑貌,一動一靜,看到他的笑自己也仿佛在跟著笑,悅懌若九春,磬折似秋霜,單單只是看一眼,便見之不忘,見到他受傷,自己心里似乎更疼,這種感覺惟妙惟肖,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夢里的人如此美好。
“王公子,你醒醒啊?!眽衾锏淖詈笠痪浔闶撬詈笠姷讲皇∪耸碌耐趼尻柼稍诨氖彽囊安莸貢r的那一刻,心中的疼痛帶著身體的疼痛讓他一下子就驚醒了。
他摸了摸王洛陽的臉龐,有一絲溫度,讓他欣喜若狂,可這一絲溫度都是自己的體溫傳給他的。想到這里,黃泉悲痛欲絕,眼眶突然紅得滲血,眼眶里的淚強忍了許久還是落下來了,他黯然銷魂心如刀割。將王洛陽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白皙的手指冰涼如鐵。
可是,他還是要離開這里,只有離開這里,才有生還的可能。
四周昏暗,星光遙遠(yuǎn),黃泉茫然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