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燈謎

　　元宵夜。萬家燈火，人頭攢動。往日的寂靜長街，被燈火照得通明，勝過漫天繁星。

　　一切景象，映入方苔眼里，點燃了內(nèi)心的澎湃。

　　“苔姐姐，你看這個簪子好漂亮！”圓圓拉著她的衣袖，逛得飛快。

　　“苔姐姐，你看那邊賣的花燈，好可愛！”

　　橙紅色的燈火照亮了方苔的發(fā)絲、她的臉龐、她的瞳孔，和巧笑倩兮的嘴角。

　　這一刻，方苔忘記了穿越時空、融入新環(huán)境的痛苦，只感受著眼前的美好。好像燈火將一切黑暗都消退了，只剩笑意盈盈在人間。

　　“圓圓，你慢點，等等我?！?p>　　兩人好不容易穿過人潮，擠進了賣花燈的攤子。

　　“花燈三十文，猜中不要錢！小姑娘你要猜猜嗎？”攤主是個長眉毛細胡須的老者，站在花花綠綠的花燈下，賣力吆喝著。

　　“好呀好呀?！眻A圓躍躍欲試。

　　“小姑娘要猜，可得先給我三十文?！?p>　　老攤主收下錢，給圓圓遞了一盤紅紙簽，旁邊圍觀的人都探直了腦袋，一同看圓圓抽中的燈謎。

　　“輕描柳葉，打一動物名。”

　　這可把圓圓難住了，捧著自己單純的小腦袋瓜，左搖右晃，抓耳撓腮。

　　方苔心里隱隱有個答案，將出未出，不等她告訴圓圓。小姑娘已經(jīng)放棄，死馬當活馬醫(yī)，圓圓脫口而出道，“螞蚱！”

　　老者輕捋胡須笑道，“相差甚遠矣。小姑娘，挑花燈吧。”

　　周圍一群看熱鬧的人，有人喊著，讓她挑哪個哪個燈，也有人催促著老者，想知曉燈謎答案。

　　“可是畫眉?！狈教υ谂?，不疾不徐答道。

　　老者依舊滿臉和藹笑容，上下打量著方苔，“這位姑娘，天資聰穎，已是答出了謎底?！?p>　　人群依舊嘰嘰喳喳，圓圓已從架子上取下了一只花燈，是圓月形狀，細看這花燈，當真要感嘆老者手藝高超，不止是扎燈的手藝、還有題畫題字的手藝，單角落一筆水墨，揮灑自如，技藝遠在方苔之上。

　　“苔姐姐，你知道答案，剛才為什么不告訴我啊，讓我白白給這老頭坑去三十文。”

　　三十文買這樣一只花燈，絕對是不虧的。方苔正要解釋，就聽老者笑道。

　　“元月掌花燈，廊橋覓得一心人?！崩险哒f得深意，笑得灑脫，“不虧不虧。”

　　圓圓被他這一出，弄得人有點發(fā)懵，側(cè)頭靠在方苔耳邊悄聲說，“這個老頭怪怪的，說話像個半仙。他說我會遇到一個人？”

　　沒錯，還是個一心人。

　　見圓圓悄悄緋紅了臉頰，兩人對視一眼，忍不住捂嘴掩笑。

　　“這位姑娘，要不要也來猜一個燈謎。我這攤子上的燈籠，可有一只能入得姑娘眼?！崩险哒泻敉暌蝗?，又轉(zhuǎn)到她們倆面前，對著方苔說。

　　何止是一只，這滿架子上的燈籠，她都好奇的很，好奇這樣一個筆下功夫了得的人，為何要做燈籠。尤其是架子正中那只兔子形狀的花燈，白絨耳朵紅眼睛，方苔已經(jīng)瞥了很久了。

　　方苔掏出三十文給老者，“那就有煩老板了?！?p>　　從紅紙簽中，抽了一張。紙上只有寥寥幾字。

　　“一，打一成語?！?p>　　都說燈謎，字數(shù)越少越難猜，方苔這是抽中頭簽了。

　　圓圓見字，倒抽了一口冷氣，轉(zhuǎn)頭去看苔姐姐，發(fā)現(xiàn)人家面無波瀾，可能是她瞎操心了，苔姐姐聰明著呢，定能猜中。

　　只是眾人等了良久，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方苔依舊不發(fā)一言。

　　她、她、她是真的猜不出來啊。手上的字條都要被她的視線，給盯穿了。

　　“一，打一成語?！蓖蝗黄鋪淼哪凶勇曇?，打破了沉寂，“我猜是，接二連三?！?p>　　“丁公子是答對了，可這燈謎是這位姑娘的，我這燈籠是要給誰呢？”老者捋捋胡子，視線在男子和她之間游移。

　　方苔抬頭打量，這位率先答出燈謎的黑衣公子，看外表年紀與她相仿，個子整整比她高出一個頭，不知怎的，五官長得迷迷糊糊的，讓人辨認不清，只那一雙桃花眼，就讓人印象深刻。

　　光看衣著，純色極簡單的款式，像是出門在外，隱藏身份的行頭。披風(fēng)下，腰間半露出一件青玉吊墜，并穗花紋樣。

　　加之，此人雖嘴角有笑意，眼里卻像駐著萬年寒冰，仿若世間萬物，皆不在他眼里，光是家境殷實，是養(yǎng)不出這種氣質(zhì)的，應(yīng)該是……

　　寧弈恒也瞧見了，這個偶遇的紫衣女子，在細細打量他腰間的玉牌后，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見他注視著她，也只是淡淡的回以微笑。

　　“既然是姑娘的燈謎，花燈自然也是姑娘的。”語畢做了個請的手勢。

　　“多謝公子?！?p>　　方苔上前，取下早就相中的兔子燈，直接要拉著圓圓離開攤位。

　　臨走前，老攤主還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承蒙姑娘喜歡老夫的手藝?！?p>　　方苔點了點頭，“我定好好珍藏?！?p>　　“苔姐姐，你怎么這么急啊?！?p>　　出了人堆，方苔回頭看圓圓，卻剛好從人群的縫隙中瞧見了，黑衣公子的回眸一瞥，一個意味不明的冷冽笑容。讓方苔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苔姐姐，你的錢還沒拿回來呢?！?p>　　方苔低頭，小聲對圓圓道，“是非之地。你今天還想好好逛夜市的話，就快點離開這里?！?p>　　等周圍人潮漸散，老者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散去。

　　“丁公子，元宵佳節(jié)找到老夫，不知有何事?！?p>　　“李相，本王找你也費了不少功夫，不知可否到隔壁樓上一敘?！?p>　　“我已不在朝堂多年，王爺又何必費這功夫來找老夫?！?p>　　“誰叫李相，人固已不在江湖，奈何江湖中總有人惦記著您吶?！?p>　　花燈攤前，漸漸多了幾個服裝一致的壯年男子，整齊地圍簇在黑衣公子身后，只等他一聲令下。

　　“王爺既要與老夫一敘，老夫怎敢不答應(yīng)，只是等下，我還想帶著花燈回家，與妻兒共賞元宵佳節(jié)?！?p>　　“自是不敢耽誤您太久的。請吧?！?p>　　寧弈恒嘴角含笑，謙謙君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方苔拉著圓圓，兩人一路走出好遠，正好走到潼城中一座廊橋，選了個沒人的位置休息一下。

　　方苔穿越過來的國家或者稱之為朝代，叫柔石，當朝皇帝年號元宗。她之前還暗自嘲笑過，薛定柔的名字，取的就是保家衛(wèi)國的含義，翻譯得現(xiàn)代點，就是薛定國了。只是這皇族的姓氏，她還真不知道。

　　“圓圓，皇帝姓什么你知道嗎？”

　　“這普天之下，有人不知道嗎，當然是姓寧啦?！眻A圓舔舔手中的糖葫蘆，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

　　寧……寧字去掉偏旁，就是丁字了。所以那位丁公子，來自皇族？

　　視線落到她手中所持的白兔燈上，燭光晃動，明滅成影，短暫暗淡后又恢復(fù)如常，將她紫色的衣擺照亮成紅色。

　　不知這位老者，又是何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