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回不去了

　　廊橋上，賞燈的人群，熙熙攘攘。

　　“小姑娘，買個面具吧，瞧你們美若天仙，這個嫦娥的面具最適合！”

　　跟她們吆喝的阿婆，將面具遞到兩人的面前。

　　實話說，要不是阿婆說了這是嫦娥，還真的沒人能瞧出，這死魚眼、粗眉毛、臉上頂了兩團(tuán)紅艷艷的女子面具，跟嫦娥有半分關(guān)系……

　　方苔正要拒絕，剛好阿婆身邊，來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姑娘。小姑娘長不過到她腰間，頭發(fā)細(xì)軟發(fā)黃，典型的營養(yǎng)不良。

　　“奶奶，我剛賣掉了一個面具！”小女孩將手上的五文錢，小心翼翼地放進(jìn)阿婆的口袋里，眼神里似有星光。

　　阿婆短暫地給了小女孩一個笑容，又回頭繼續(xù)跟她們推銷，“姑娘們，買一個吧，不貴的，只要五文錢?！?p>　　“給我兩個吧?！狈教腻X袋子里，拿出十文錢遞給阿婆，又將自己剛買的糕點，整包遞到小女孩的手里。

　　“姐姐，這是給我的？”

　　“姑娘，太客氣了，買面具已經(jīng)是照顧我們生意了，這糕點不能再收下了。”

　　小女孩聞言，咽了下口水，乖巧地要將糕點遞回給方苔，盡管內(nèi)心很渴望。沾了些灰的小手，不巧觸碰到她的指尖，有些卑微的顫抖著，抬頭望她的眼神也有些閃爍。

　　見此，方苔蹲下身，反用凈白纖長的手指，包住了女孩的手，讓她握緊掌心中的糕點。

　　“糕點買多了，正好送給你，要加油哦。”說完，摸了摸女孩的頭發(fā)。

　　方苔起身接過面具，帶著圓圓走了。自從穿越古代，見識了，許多前世沒見過的疾苦，在她自顧不暇的情況下，能做一點是一點吧。

　　“苔姐姐，這面具……你說要不要戴呢？”圓圓看著手里的面具，哭笑不得，戴上很影響她小仙女的顏值呀。

　　“買了就戴唄，紅紅綠綠的這么美，剛好襯你?！蹦贻p的男聲傳來，高高的影子一下籠罩了她們。

　　圓圓的臉龐上閃過一絲驚喜，轉(zhuǎn)頭正欲罵他兩句，卻在回頭之后，第一眼看到，站在蔣路路旁邊的阿欣。

　　“你美，你全家都美！”圓圓眼眶瞬間紅了一圈，說完也不理人了，徑直跑走了。

　　“誒，圓圓！”方苔正欲追上前，就見蔣路路擦身而過，追人去了。

　　方苔及時收住腳步，圓圓，看來某人心里，也不是沒有你的?？粗鴥扇说谋甲叩谋秤?，嘴角露出了笑容。

　　“笑什么呢？”身后突然多了他的聲音，嚇了方苔一跳，她怎么忘了，這兩好兄弟都是連體出現(xiàn)的。蔣路路來了，他自然也來了。

　　她甫一回頭，臉頰掃過他垂下來的發(fā)絲，這，也靠的太近了吧！微一仰頭，視線相對，她看到了他瞳孔中映照出的自己。

　　這驚慌失措，一臉羞怯的模樣，是她嗎……連帶著身后點點燈海，在他眼里迷離成漩渦，讓人不由得想深陷其中。

　　“薛公子，我也要走了?！?p>　　這阿欣姑娘也是淡定，蔣路路突然跑了，不見她難堪傷心。一身白色短襖，她的美帶著一種端莊持穩(wěn)，感覺遇到什么事，都掀不起她內(nèi)心的大波瀾。這種氣質(zhì)的美人，她之前怎么沒注意到。

　　“抱歉。下次再會?！?p>　　薛定柔又露出了他的直男本色，也不挽留也不安慰。方苔聽得直皺了眉，這人怎么平時這么不會講話，一到她面前就變撩了。

　　阿欣姑娘一走，瞬間橋頭就剩他們兩人了。

　　“……圓圓不知道跑哪了?！?p>　　“嗯?！?p>　　“……蔣路路不知道追上她沒有?！?p>　　“嗯。”

　　“薛定柔，你倒是說點話呀！”方苔憋不住了。

　　“苔苔，想我說點什么？”

　　她要收回剛才的話，薛定柔哪里撩了，嫩得跟顆小白菜一樣。

　　“算了，你閉嘴吧……”

　　“兔子燈很可愛，”他的視線落到她手中花燈上，停頓了一下，“讓我想起山洞里那只兔子?！?p>　　“……”怎么，隔了這么久，還想幫兔大爺，向她報仇啊。

　　“以后，我?guī)湍憧就米?。以前不會的，現(xiàn)在學(xué)會了。”

　　這可以納進(jìn)情話的范疇嗎……假裝沒聽見，方苔扭頭，正好瞧見遠(yuǎn)方，出現(xiàn)了一高一矮的兩個人影，她朝兩人揮了揮手。

　　待兩人走近，圓圓的眼眶微紅，顯然是哭過了。蔣路路臉上也有些歉疚。但能一起回來，肯定是沒什么問題了。

　　“煙花要開始了，這邊上去，可以看的更清楚些?！?p>　　廊橋邊上就是一眺望樓，現(xiàn)下人群都涌入最熱鬧的集市去了，他們倒是剛好遇到了一個觀賞煙花的好地方。

　　四人登上樓臺，樓上風(fēng)有點大，吹亂了方苔的鬢發(fā)，理了幾次都不能消停索性就不理了。就讓風(fēng)吹吧，吹呀吹呀，我的驕傲放縱……

　　直到一個身軀擋到了她的身側(cè)，風(fēng)，戛然而止。

　　方苔不去看他，遠(yuǎn)處空中第一朵煙花綻放開來，接二連三的煙花點亮了黑夜，也點亮了身邊人的臉龐。

　　“元宵節(jié)快樂?！币痪漭p輕的話語，飄散在夜空中，仿若從未出口。

　　不知怎的，她的內(nèi)心燃起了一股沖動，放下手中的花燈，雙手上前抓住欄桿，大聲地喊出。

　　“元宵節(jié)快樂！”

　　不管路上行人，投來的目光。她就是喊給這個世界聽的。

　　聲音在夜空中，久久不散，回蕩成一句句淺淺的元宵節(jié)快樂，最終消弭在煙花爆炸的聲浪之中。

　　可能是憋得太久了，在知道自己穿越的時候沒哭，在遇到窮兇極惡的歹徒時沒哭，卻在看到眼前的歲月靜好，燈火闌珊時，紅了眼眶。

　　只這一句，用盡力氣，喊到嗓子沙啞。

　　她微笑著，俯瞰著古城夜景，一滴淚劃過臉龐。

　　再見了，她的現(xiàn)代生活，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煙花絢爛，終歸是會結(jié)束，可以回程了。

　　剛才她突然的失態(tài)，想必是有點嚇到眾人的。下樓的時候，方苔若有所思，落到了一行人的最后。

　　“苔姐姐，小心！有……”有木條！

　　已經(jīng)來不及了，就在圓圓發(fā)聲的同時，方苔被臺階上凸起的木條絆了腳步，一個趔趄從樓梯上撲摔下來……

　　底下是三兩步木臺階，和泥土青磚，無論是摔到哪里，這張臉都要開花。手上已來不及抓不住任何東西。南無阿彌陀佛……她認(rèn)命地閉上眼睛，直直向下摔去。

　　咚一聲，臉部沒有意料之中疼痛，倒是觸碰到一陣柔軟。方苔睜開眼，眼前是男子脖頸，她全身都壓在薛定柔身上，想來是他臨時接住了自己。

　　“啊，謝謝！”方苔慌忙想起身。

　　“苔苔，你下回可以小心點嗎？”薛定柔被撞得渾身疼痛，眉毛輕皺，緩緩起身。

　　他正欲再說些什么，又猛得受到了新的撞擊，話語全數(shù)卡在了喉嚨里。

　　脖頸處，是嘴唇溫潤的觸感……

　　方苔也是滿眼驚嘆號，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她為什么親上了薛定柔的脖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