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一時沒懂他是什么意思,轉(zhuǎn)頭去看他。
“如果即鈺回來了,那你去哪兒呢?”
慕容想了想,“我會回我原本的地方去啊?!?p> 靖王爺應了一聲,望向外頭,見外頭已慢慢靜下來,風聲和雨聲都停了。好似前不久的兵戎相見根本不存在……
靖王爺起身,“我出去看看,你先在這呆著。”
慕容見他就算聽到她剛才說的那些話,卻也沒有為難自己,于是順桿就上,嬉皮笑臉地道:“你不是惜命嗎?”
靖王爺止步,回頭看她,點頭道:“嗯……說的有道理。我惜命,那就你去?”
慕容頓時慫了,“別,我錯了,還是你去吧?!?p> 外頭仍是安靜的,卻沒了昨晚那種危機四伏的感覺,四周是清新的空氣,鳥鳴在清晨顯得格外清脆。天色已漸漸明亮了起來,抬頭還能看見淡淡的朝陽。靖王爺這才意識到,他們在這里躲了一宿。他抬眼望去,遠處的長廊里再一次恢復了十步一崗,五步一哨的警戒狀態(tài)。
靖王爺見沒什么危險了,轉(zhuǎn)身朝慕容伸出手。
慕容愣了一下,就在這遲疑間,靖王爺以為她是不愿意被他觸碰。便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倒是我冒犯了……我還以為你是即鈺?!?p> “沒這回事!我腿麻了而已。”
慕容打了個哈哈,扶著旁邊的巖石站起來,蹲了太久,整條腿都跟廢了一樣。站起來的時候踉蹌了一下,靖王爺在一旁也沒什么動作,她忍不住齜牙咧嘴道:“你干站那干嘛?過來扶我一下啊。天啊我殘疾了!”
靖王爺有些好笑,伸手扶住她。
“那些人還會來抓你嗎?要不我們先去我林妃院子里躲一躲?到時候我送你出宮去,我就不信那些人還敢對皇帝動手?!?p> 靖王爺沒有推脫,應下了。
兩人一路摸小道進了漫月殿,慕林還睡著,慕容輕輕搖了他兩下,在他耳邊輕聲道:“慕林,快起來……”
慕林仍然睡得跟頭豬一樣,慕容沒辦法,只好使出絕招:“弟,起來了,你釘釘響了!”
慕林一個激靈,趕緊從床上爬起來,手像往常一樣到處摸手機。他看著眼前的場景才想起來自己現(xiàn)在不用上網(wǎng)課,看見慕容在一旁站著,便忍不住要開罵了。
他有起床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惡狠狠地看向慕容:“裴慕容你是不是有餅?!不會讓我多睡一會兒,我都要困死了?!?p> 他一偏頭看見靖王爺也在,嚇了一跳,“你們怎么都在我這里?害怕!”
慕容把事情跟他說了一遍,慕林的臉色也是一變,趕緊不做聲了。
慕容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才想起她忘了一個人。
“完了!千瑞呢?!”
靖王爺皺眉道:“應該是被太后拖住了?!?p> ???慕容沒搞懂,臉上是一個大寫的?
他并不解釋,只是語氣十分的肯定,“沒別的可能了?!?p> 慕容問道:“為什么?”
靖王爺不想同她解釋這個問題,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才道:“你去一趟太后那兒你就明白了?!?p> “真的嗎?”慕容半信半疑,準備到壽康殿去?!澳搅?,你看好靖王爺?!?p> 千瑞本來是要去朝云殿找琳妃的,但在路上被人攔住,說是太后叫她過去問話。她百般解釋,推說有事想走,那個婆子就火了,叫人直接把她抓進了壽康殿。
太后滿面慈祥地看著她,也不說話,只坐在上面慢慢地喝茶。千瑞看著她喝了半個時辰,也沒見她開口。心中又想著靖王爺和皇上還在等她去叫琳妃,十分著急。
她耐著性子問道:“太后叫奴婢來有什么事嗎?”
“也沒什么事,就是想找你來問問即鈺最近的情況,那孩子粗心得很,平日里還要靠你照顧著……”
太后語調(diào)慢吞吞的,同她閑聊,千瑞心態(tài)爆炸,卻又不能發(fā)作,只好暗暗在那里著急。
在她第三次提出要走時,太后臉色終于是變了,陰陽怪氣地道:“和哀家說一會話你委屈你了嗎?”
千瑞強行給自己壯膽,手指握的指節(jié)發(fā)白?!疤螅噬线€在候著奴婢,等奴婢辦完了皇上交代的事再來陪您……”
唉,這丫頭還沒意識到太后是想要拖住她。
太后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嘴角浮起一個冷笑,抿了一口茶,“這樣就沒意思了……哀家客客氣氣的你不要,非得逼哀家動手?你就好好在這兒待著,其他的事你不用管?!?p> 說罷太后招手道:“來人,將她帶到偏房去?!?p> 千瑞慌了,不知該怎么辦,怕靖王爺和皇上遇到什么麻煩,正準備告訴太后讓她派人去保護他們,但轉(zhuǎn)念又想起了靖王爺說的那一番話。
“……路上碰到什么人也不要說起這件事。”
她忙求饒道:“太后!求求您了……奴婢真的有要事……”
身后已有人上來拖著她往外面走,她心中仍感到疑惑,為什么剛才還和顏悅色的太后會突然這樣……
“母后!”
慕容沖進來,見千瑞果然在這兒,臉色頓時暗了下來。
“母后這是要做什么?我的侍女怎么會在您這兒?”
太后一驚,急著維護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形象,趕忙叫人放開她,一臉無辜地道:“哀家只是想請千瑞這丫頭過來說說話,她多次出言頂撞哀家,一直說要走,哀家……便想著讓身邊的婆子來教教她禮節(jié)什么的,沒想到竟讓你誤會了是我要欺負她……”
千瑞一臉震驚,看了看太后,又望向皇上,不可置信的語氣:“奴婢沒有……”
這丫頭在自己待了也有一段時間了,慕容自然是明白她不會做出這種事,于是暗里低頭朝她點了點頭以示自己相信她。
“母后,我真的找千瑞有事,等下午我再帶她來同你說話?!?p> 太后道:“千瑞可以走,你留下來,哀家問你幾句話?!?p> 慕容頓時頭皮發(fā)麻,卻也只好先應下來。
她偏頭對千瑞道:“你先到漫月殿去等朕。”
“是?!鼻鹩喙馊タ刺?,太后也沒什么要攔住她的意思,于是她趕忙出去了。
太后等千瑞出去以后臉色立即變了,走到她身邊來,“鈺兒,你要明白,母后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你昨晚為什么要護著那靖王爺?我的人來報說你同他在一起,他們都不敢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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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頓時如五雷轟頂,眼睛瞪得像個乒乓球,“那是你派的人?”
太后有些心虛低下頭,挽住她的手,輕聲道:“那靖王爺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母后將他除了也是為你鋪路啊……”
慕容猛然想起昨天在跑路的時候,她問靖王爺這是什么情況,靖王爺意義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輕笑著說道:“裝什么傻?”
臥槽!這,這,這……
太后見她不說話,以為她生氣了,便安撫道:“母后知道你中兄弟情,可他在朝中的勢力一日大過一日,你這樣會被那群大臣擠兌的……”
就這?這太后就這水平?這都看不出?這靖王爺明顯是沒有要坐這皇位的意思,似乎是有意要讓著即鈺。慕容心中想著,不由覺得靖王爺真是可憐,他沒有要與即鈺爭搶的意思,但太后一心想著要除掉他為即鈺鋪路。
她嘆了口氣,對太后道:“靖王爺一片忠心,母后還是不必操這份心了。”
太后賭氣一般的,松開即鈺的手,坐到一邊去了。
“那哀家就不管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p> 慕容哭笑不得,她坐在太后身邊,溫聲道:“母后,鈺兒知道您都是為了我,但自己能做主,也希望母后不要替鈺兒做決定?!?p> 太后一聽她這樣說,心便軟了一半。笑道:“好,母后依你的?!?p> 慕容心想:這太后也是一派慈母之心,只是做事的方式有些極端。要是能跟她說清楚,也許她就不會再去找靖王爺?shù)穆闊?p> ·
她出了壽康殿,太陽已出來了,灑在青磚綠瓦的宮墻之上。
她抬頭去望著天空,光束刺眼,幾乎不能睜開眼睛。前方的宮道一眼望不到盡頭,偶爾有成列的丫鬟挑著燈路過,令人有種說不出的感慨。
只這一瞬間,慕容便悲傷起來。覺得自己也是個文藝少女,下一秒便能脫口而出一篇文章。
她小時候喜歡混在男孩子堆里,玩土玩泥巴,家長都覺得她是生錯了性別。等到再大些時,安靜時她也曾讀過一段話,因為書上的描述而想要變得溫柔。那話說的直白:“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姿,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吾無間然矣?!?p> 如見美人,豈不歡喜?
然而這樣的“想要”也成為了她心中永遠的愿望。
她嘆了口氣,聽見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宮墻之外有樹,樹葉被風吹得輕晃,陽光破碎,蟬聲隱匿,像遠方的潮水。有朵盛開的云,緩緩滑過那似乎望不到盡頭的宮道。
她緩緩地走,覺得自己每走一步,都是格外的累。
恍惚只見,耳邊又響起了孩童無憂無慮的笑聲,起初她以為是幻覺,但她漸漸她感到不對勁了。
這聲音仿佛就在她身邊。
她轉(zhuǎn)身去看,見宮墻之上坐著一個身著布衣的孩子,那臉是怎么看怎么熟悉!
慕容死死盯著他,覺得一個名字就要呼之欲出。
孩子看著她那仿佛便秘的表情,笑出了聲音。
這下慕容總算想起來了,“你是……即鈺!”
即鈺在墻頭晃蕩著雙腿,笑嘻嘻地道:“是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