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蝗荒??”
她倒是仍然閉目養(yǎng)神,悠閑自得到根本沒覺得這是個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這山谷里大大小小的山洞多得是,她不讓我們在她的這個山洞里休息,大不了,咱們再重新找一個山洞,何至于打成了這樣!”
他有些懷疑起自己的耳朵,猛的豎起身子,瞪眼嚷嚷了起來。
又抬眼看向了掉落滿洞的石子泥土,還有被水淹過的洞壁,現(xiàn)在還濕漉漉的到處滴著水,驚詫驚訝得不是一點兩點。
“嗯。倒也是。下次不能再這么沖動了。”
“……”
他抽動著嘴角,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果然,女孩子的心思不能猜,更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尤其是像他這樣腦子始終少根筋的人。
在見到小仙女之前,他自認為以他混跡天香樓這么多年的江湖經驗,這各種各樣女孩子的心思,都被他摸得透透的。
他曾非常老道而油滑的拍著胸脯和小北總結過,這女人,不外乎就是愛美,要哄,需寵。
一種是控制欲極強的大女人型,在這樣的女人面前,最好能將自己的一片真心給掏出來,再雙手奉上,任她踐踏支使,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還有一種是柔弱嬌小的小女人型,在這樣的女人面前,便天然得生出一副保護的欲望,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是她遇到危險,便二話不說,挺身而出,分分鐘成為那個于千萬人之中拯救美人的英雄。
可小仙女這種類型的——
恕他一時詞窮,亦不知該將她放在哪一種類型,更不知自己在她面前該朝著哪個方向努力,才能博得她一絲一毫的青睞。
她是他心中的一座大山,是他也許窮盡一生,都無法攀爬征服的大山。
而這山頂之上,還有一個只剩下一縷幽魂的逐心,卻仍然穩(wěn)穩(wěn)的霸占住這座山頭,一副睥睨天下,唯我獨尊的凌然。
他長嘆了一聲,終是將腦袋又垂得更下了一層。自己之前生出的那許多大無畏的精神,竟飄飄然的不堪一擊,轟然坍塌。
他揉了揉有些發(fā)疼的太陽穴,卻依然不屈不饒的繼續(xù)問了起來。
“你們在打斗中到底說了些什么?為什么會用上消聲咒?你們到底想瞞著我什么?”
……
靜默了半晌,她卻沒再回答他。
他氣鼓鼓的覺著,終于拿到了她的一個把柄,正準備繼續(xù)追問著,可甫一低頭,卻看著她平靜而安穩(wěn)的呼吸,牽扯著胸口的起伏,靜得如一幀絕美的畫卷,撲閃進他的眼眸,瞬間柔軟進心底。
莫名的溫暖而靜謐。
連他的心仿佛都要停止了跳動,怕驚醒了這一場幻夢,這一隅柔靜。
她,就這么安靜的睡著了!
枕著他的左腿,安穩(wěn)而悠然的進入了她恬淡沉靜的夢鄉(xiāng),嘴角還微微的劃過一絲笑意,叢生著恍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水蓮,溫柔而嬌羞。
他的手忍不住輕輕的拂過了她的額頭,額間那淺紫的冰花,印刻在心底,溫柔了時光,更溫柔了他的心。
“姐姐?”
他輕柔的喚了聲,卻在她平穩(wěn)的呼吸聲中,微微飄散,亦無法驚醒她一夜好夢。
唉!他長嘆了聲,亦只是將自己往石壁上靠得更緊了些。
這孩子樣恬淡安然的沉睡著的小仙女,在那冰封之中醒來后,還是第一次睡得如此安詳。
看來,她亦是真的累了。
他輕輕包扎好她肩上的傷口,又緩緩扯過那件大氅,輕柔的蓋在了她的身上。這才驀然抬眼,靜聽著里面那厚重的石門后紅衣姑娘的動靜。
奇怪,他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亦聽不到石門后的任何響動,連呼吸聲似乎都沒有,仿佛里面根本就沒有人。
莫非,她又用了消聲咒?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轉動著腦袋,終是忍不住牽扯過一陣清風,用了一招千里傳音,以風力裹挾著自己低沉而輕柔的聲音,直飄入石門之后。
“女俠?”
沒有反應。
“十一?”
還是沒有反應。
“你還在嗎?”
“你是死了還是活著?”
“吱一聲??!”
“需要我?guī)兔幔俊?p> ……
他扯著耳朵,只聽得到自己的回音,如石沉大海,輕飄飄的漾起,又消散,驚得整個山洞更加的靜謐而渺遠。只有他和小仙女的呼吸聲,悠遠而綿長。
“別鬼叫鬼叫了!還讓不讓人睡覺!”
紅衣姑娘清透凌厲的聲音驀地飄來,那極具穿透力的聲音,沿著這股風力,直直的落入他耳腔,震得他全身一抖。
聲音還是這么響亮透徹,看來,這傷并不嚴重。
他舒了口氣,卻又幽幽的抬眼看著那緊閉的石門。
“你到底是誰?”
“十一?!?p> “真名!”
“十一。”
“……”
他抿了抿嘴,卻又無奈的點頭繼續(xù)道:
“那逐星凝呢?你認識他?”
“誰是逐星凝?”
“這山洞前逐氏二叔之墓的墓碑上,不是寫得清清楚楚嗎?”
“墓碑?你是說那大槐樹底下那座碎石壘就的土堆上插著的那根木板嗎?”
她的聲音如豆子樣飄落,又恍然說道:
“原來那是座墓啊。早知道,就該挖一挖,指不定里面有什么陪葬的寶貝,也讓我換得幾兩銀錢,多吃幾只鹵水鴨!”
“……?你……不認識上面的字?”
“誰告訴你我認識上面的字?”
“可你是逐家后人!”
“我自小無父無母,是師父收養(yǎng)了我,教導了我。逐家后人?是誰?”
“你不是認識逐心嗎?”
“……”
“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還提到過逐心,替他打抱過不平……”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你!……”
他一時語塞,這女人,都是翻臉比翻書快,這心思一個比一個深,一個比一個更難捉摸。小仙女不愿跟他說,這十一亦支支吾吾著不肯告訴他。
看來,她們之間剛剛的打斗,絕對不是搶占地盤這么簡單。
“你剛剛為何使用消聲咒?你和玉魄之間,到底想要瞞著我什么!”
“你自己去問她?!?p> “我要能問得到,還需再來腆著臉問你!”
“哦——那如果能告訴你,也就不會在你面前用上消聲咒了。”
“……”
他紫漲著面龐,氣怔了半晌,卻亦只是鼓脹著腮幫子,長嘆了一聲。
看來,還真是和自己有關,和逐心有關。
這該死的黑血咒,攪擾著自己的生活,揪著他不得安寧。逐心啊逐心,你死了都不肯放過我,還真是幽魂不散,冤屈難捺。
他轉動著腦袋,還想繼續(xù)問著什么,可側耳傾聽著,這風聲已散,石門后面又沒有任何動靜了,看來,這十一亦是鐵了心不會告訴他任何消息了。
他垂眸看向了熟睡中的小仙女,沉沉的呼吸聲吹落進他的心里,一呼一吸的敲打著他的心,他眨了眨有些困頓的雙眼,亦在這平穩(wěn)的起伏中,慢慢的沉入了夢鄉(xiāng)。
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