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冽這一覺睡得實在是愜意而安穩(wěn)。
這些天,先是在封雪紫域那冰封而怪異的結(jié)界里,時刻擔(dān)心著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結(jié)界之力,還要想著裝個英雄保護好小仙女;
好不容易出了封雪紫域,又被懷柳先生關(guān)在那陰暗潮濕的地牢里,還被毀靈丹水折磨得痛苦不堪;
接著又和小仙女墜落進這萬丈懸崖,身上的傷痛自不必說,還結(jié)結(jié)實實的在小仙女面前狠狠的丟了把臉面。
這一路算下來,近十來天的日子里,他竟真是沒有踏踏實實的睡過一個好覺。
難得今夜,偎在小仙女的身邊,聽著她氣息平緩而溫柔的呼吸聲,看著她安然的枕著他的腿,恬淡而沉穩(wěn)的睡去,又莫名的在他灰頹的內(nèi)心里,無端的催生出了幾分希冀。
在想要博得小仙女青睞的這一條漫漫長路上,終是讓他難得抬起了頭,展了展顏,兀自升騰出一股子英氣與豪氣——自己對小仙女而言,終于是有了點實用的價值。
這樣想著,他便又睡得更加的深沉而踏實。
仿佛躺在了肅風(fēng)別院溫暖舒適的大床上,不僅無夢相擾,更是因著十一姑娘丟過來的那瓶傷藥的作用,連身上的傷口似乎都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
這愜意,這暢快,這舒適,讓他不禁微笑著,又懶懶的翻了個身。
身上厚實的棉被裹著他,溫暖而舒適,他下意識的伸了伸腿腳,實在是太好睡了。
嗯——棉被?
他閉眼抓了抓蓋在身上的東西,松軟暖和,倒確像是棉被。而躺著的地方,寬敞柔軟,亦確實像是張床。
呃——看來,不是無夢相擾,而是做了一個非常溫暖而美好的夢。
他扭動著身子,四仰八叉著直接在床上畫了個大字,盡情而暢快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一陣濃濃的藥香幽幽的飄入鼻腔,漫溢進心底,攪和著他的神識猛的一個激靈,倒是牽扯著他的身子騰地坐了起來,整個人瞬間清醒了。
他瞇縫著惺松的睡眼,昏沉的腦袋有過一瞬的愣怔,這才看清楚自己所處的地方,確是一間寬敞幽暗的臥房。
紫羅蘭的帳簾遮住厚重的松木窗棱,室中一只瑞金獸的香爐,正幽幽的燃著一股好聞的藥香味,他依稀辨認(rèn)得出里面有安息香、五味子和野百合的味道,正是平常阡姨調(diào)制給奶奶有助于睡眠的藥物。
難道,這些天發(fā)生的這些事情,都只是自己的一個夢?
可他再左右環(huán)顧了房間一圈,這也不是他所熟悉的肅風(fēng)別院,亦不是承順府或天香樓內(nèi)的任何一個房間。
這到底是哪?
這是夢還是現(xiàn)實?
他迷糊著,不停的摳著腦袋,動了動身子。
屁股上的傷口還隱隱的有些作痛,他俯首一看,才驚覺,身上包著那傷口的火紅披風(fēng)早已換作了一塊棉紗的繃帶,被一層一層細致的包裹住,看起來順眼多了。
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夢。
或者,有人在山谷里發(fā)現(xiàn)了他們,然后把他們給救了出來。
可是,小仙女呢?
“姐姐?”
“玉魄!”
他扯著嗓子大喊了兩聲,聽得窗外似有陣陣人聲,伴隨著衣裙的窸窣聲,三步并作兩步急匆匆往房間內(nèi)趕來。
帳簾瞬間被掀起,一陣晃眼的亮光隨著掀開的簾子射了進來,直刺入他來不及閃躲的眼眸,本能的抬手遮住了雙眼。
一個綠意盎然的身影,伴隨著一陣花草的清香,翩躚著飛舞而來。
“二哥哥!你醒啦!”
他這才迷瞪著雙眼,皺眉看向了這如春風(fēng)般沉醉悠然的身影。
一對迷人的小酒窩,就這么深深的映在了腦海里,牽扯住嘴角一抹清亮的笑容,瞬間熱鬧了滿室風(fēng)華。
“芷蘿?”
“芷蘿!”
他先是疑惑的嘆了句,卻又馬上驚呼了起來。居然真的是這個藤蘿結(jié)界里的木精靈,芷蘿!
“二哥哥!”
芷蘿卻一把撲倒在他的懷里,雙手死死的勾住了他的脖頸,像一對久別重逢的老友,喜極而泣。
“咳咳……”
一陣低沉的咳嗽聲自芷蘿身后幽幽的響起,他這才睜眼,斜靠在芷蘿的肩膀上看了過去,一張奇丑無比恍如鬼怪的臉,閃著寒光,陰冷的貼在了他的面前,映照進眼里,嚇得毫無防備的他身子瞬間一抖,本能的往后傾身倒去。
幸得芷蘿死死的環(huán)抱住他,才沒讓他摔個四仰八叉。
“丑老頭!你干嘛裝神弄鬼的躲在后面,想嚇?biāo)牢野。 ?p> “誰躲在后面了?我是跟著小姑娘一起進來的,是你自己眼里心里,只有美人兒,哪還顧得上我這糟老頭子??!”
丑叔看著他倆還是這么緊緊的摟抱著,吹胡子瞪眼的,滿臉不開心。
那小眼睛直往他身上瞟來瞟去,像一只綠頭蒼蠅,嗡嗡嗡的盤桓在身邊,揮不走,驅(qū)不散,直教人心煩意亂,頭昏腦脹。
他這才猛然明白過來,一把推開了芷蘿,抿嘴咂舌的整了整衣裳。
“你們怎么出來的?又是怎么找到我們的?”
他晃了晃腦袋,滿臉疑惑的盯著他倆,似是恍然大悟道:
“對了,玉魄呢?她在哪里?我去看看她……”
他邊說邊把被子一掀,雙腳一伸,便利索的下了床。屁股上的傷口雖然還隱隱的有些疼,倒亦是無傷大雅了。
他蹬腿扭了扭身子,再舒舒服服的伸了個大懶腰,滿足的深吸了口氣,瞬間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這一覺睡得實在是舒坦,這精神頭充足,又是滿血復(fù)活了。
“玉魄?她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嗎?我還正想問你呢,她去哪兒了?”
丑叔滿臉的疑惑擰上了眉頭,卻把他那本就七扭八擰的老臉,皺成了一團,那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全部擠到了一處,看得人心里直發(fā)慌。
“丑老頭,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不愿意讓我靠近玉魄,可我又不是小孩子,這謊話編起來,想騙誰???”
風(fēng)冽根本沒答理他,兀自一扭一拐的,便要往門外走去。
“二哥哥,丑叔沒說謊。我們確實沒看到仙女姐姐?!?p> 芷蘿亦收起了滿眼笑意,一把扯過了他的衣襟,難得莊重而成穩(wěn)起來。
他猛的收住了腳,直愣愣的盯著他倆,一個著急緊張,一個正襟危坐,這樣子,倒確實不像是裝的。
他扯了扯嘴角,又皺眉凌厲而沉重的掃落過他倆,那凜然的氣勢卻是不容置喙的莊嚴(yán)。
“你再說一遍!”
“我和丑叔在山谷里只找到了昏睡著的你,其他,什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