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越發(fā)近了,胡林縣初雪降下,深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段天穿了件厚襖,起身躍下床榻,順了順頭上的略微雜亂的白發(fā),慢悠悠走到了院落里。
段天看著院落里落下的一地霜白,眼眶濕潤,掏出隨身揣在兜里的泛黃宣紙直接念出聲來。
“少年郎,帶破刀,進胡林,入濟州,攪得天翻地也覆。雪夜又雪夜,少年又少年,點點不思春三載,三載而后又十年,十年禍亂飛滿天,誰人不知鼎三足,但行千里又逢春!”
宣紙上的最后這段話是段天迄今為止都未弄懂的一段預言,他雙手捧著卷軸獨身一人站在院落里,披著一頭白發(fā),潸然落淚。
“十一年了,已經(jīng)整整十一年了,陸銘雨,你欠段家的,得拿命來還!”段天昂頭閉眼,享受著最后的寧靜,他臉上的熱淚很快被寒氣凍結。
無數(shù)的雪花和段天的發(fā)須、眉毛徹底融為一體,片刻后他將宣紙塞入衣兜,慢悠悠朝著段必的臥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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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發(fā)現(xiàn)被人下了兵刃的二人失去了唱雙簧勇氣,受到室外冷空氣的影響,江天海和穆成擠到了一起,嘴巴不停朝著口中哈氣,牙齒打架。
渝國的北方冬天是極為寒冷的,而判斷濟州入冬的方式通常情況下都是以初雪來判斷,初雪未曾降下時,即便夜間風再大,雨水再涼,但都不會讓人感到刺骨的寒意。
身著斗牛衣袍的少年郎聊有興致的打量著眼前的二人,仿佛榮獲至寶一般,眼瞅兩慫貨戲精的樣子,少年郎就忍不住輕聲怪笑。
“喂!你說你是密宗衛(wèi)蜇震大人,有誰能證明?”率先開口的是穆成,他撅著屁股揉搓著凍得發(fā)紅的雙手,撇嘴咬牙。
“本人時間緊迫,沒時間回答無趣的問題,你二人現(xiàn)在必須給我一個答復,要么加入密宗衛(wèi)前往濟州,調查十一年前裕豐池落水案的真相......要么,就哪都不用去,直接在這胡林提前享受永生!”名叫蜇震的少年郎擠眉怒眼,那一張拼湊而成的臉顯得甚至恐怖,兩顆眼珠子仿佛就像是剛剛才按上去一般。
“加入密宗衛(wèi)有什么好處?”知道此刻非去不可的江天海擰著眉頭,抬頭凝視著這位掌管著整個濟州的五品密衛(wèi),表情嚴肅:“既然要加入,那你總不能半點好處都不給我們吧?”
“就是,加入可以,但錢不能少,最起碼得五百兩紋銀;不,不對,應該是一百兩黃金!”眼見有錢可撈,穆成刻進骨子里的財迷氣質再度外泄,他看了看蜇震又瞟了瞟江天海,徹底與江天海擠在了一起,抱團取冷。
蜇震冷眼看著穆成,左耳微微抽動了兩下,嘴角咧開,如獲至寶的上下打量著穆成,然后又把眼神移到江天海身上,鴿鴿笑了兩聲,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兩塊無字腰牌精準無誤的扔進了二人的衣兜。
“錢的事好說,若是能查出真相,一百五十兩黃金會有人親自給你們送上。”蜇震面帶微笑,越看越讓人覺得難受,仿佛他的笑不是在笑,倒像是在哭。
這話越聽越讓江天海感覺到這個案件的嚴重性,透過葉家丫鬟葉娟的信紙,江天海已然確定兇手就是那個紅衣孩童。他皺著眉頭,警惕的觀察著眼前這個濟州城的地下皇帝,思索起來。
然而不等江天??紤],穆成立馬掏出腰牌掛在腰間,瞬間站的筆直,大聲喊到:“屬下定當不辜負蜇大人的重托,勢必查出真相,找出兇手,還世間一個清白......”
穆成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話,滿臉堆笑的一把舉起江天海左手,成功替江天海做了決定。
“蜇大人,只要我加入了,天海也就加入了。您別跟他一般見識,他就是個山里來的野孩子,此等小事我來就好,我來就好。”穆成說著說著慢條斯理的走到了蜇震的身前,趨炎附勢道。
宛如夢幻的神操作弄得江天海一臉尷尬,要是蜇震不在,估計穆成會被江天海給徹底打成只功夫熊貓。
“臉腫肚肥!”
成功得手的蜇震聽到這番話,露出了個滿意的笑容,掃視了一圈后,轉身抽刀將密室外的石門給徹底劈碎,緩慢朝屋外走去。
“七日后,會有人安排你們到濟州城住下,無字腰牌乃是密衛(wèi)的貼身信物,除非重要場合,其余時間最好莫讓別人看見,否則丟了性命倒也不算冤枉?!?p> 石門破碎后與密室連在一起的茅屋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廢墟,門外的風雪飄進密室,徹底把幽暗的密室變成了一個雪窟。
重獲新生的穆成和江天海生怕被埋快步?jīng)_出‘雪窟’,二人雙手掐著大腿,大口哈氣,眼睛四處打量周邊的美景。
只見兩把形狀各不相同的橫刀交叉躺臥在距離二人不遠處的雪地里,肉眼可見。
“哎喲呵,看來這次要發(fā)大財了,干成這筆,你我兄弟五五分賬,上京都娶個女嬌娃,再買它幾座大宅院,想想都舒服?!蹦鲁蛇叴瓪猓呌媱澲磥淼拿朗?,整個人都快笑傻了。
忽然間,就在穆成傻笑時,一旁的江天海就跟發(fā)了瘋似的,按著穆成就是一陣爆錘。
“你是不是傻?一百五十兩黃金哪夠,怎么說也得三百兩,這特娘可是玩命啊?!?p> 被按在雪地里爆錘的穆成鬼喊鬼叫,每句話里都帶著江天海的全名,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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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林縣外,提前出走的段天面帶愁色的扭頭看了看縣府所在位置,隨后又歸于平淡,知道蜇震提前布局的段天有些不太放心,但轉念又想到宣紙上的內容后,懸著的心就落了一半。
畢竟紙卷上只是說在濟州城內保江天海十日平安,但卻沒說在濟州城外也需要人保護。盤坐在馬車頂棚的段天沖著正在掌舵的魯米特笑了笑,憑借著內力將周圍的皚皚白雪給驅散開來。
“小魯啊,夜深雪寒,小必也應該是睡著了,不妨跟老朽講講你是如何在充州邊關活下來的唄?!倍翁炫郧脗葥舻牧私庵P于魯米特的一切,很顯然他是真的把段必給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來養(yǎng)。
“好.....好啊......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