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完會回到教室里。
屁股還沒坐熱乎,郎老師就把秦湘林,李清,陳鑾和楊釗叫到教室外面。
施云很好奇,郎老師單獨叫他們四個出去,又要給他們什么好處呢?她不停地往窗外看,時刻注意他們的動向。
郎老師給他們四個人一人發(fā)了一個紅色本子,小本子不厚,看起來十分精致。他們四個人正不停地翻閱,從頭翻到尾,又從尾翻到頭,愛不釋手。
是最新的模擬考題?還是黃岡密卷?施云在心里默默揣測??墒窃趺淳徒o他們四個人?沒給葛戀呢?
施云心里正想著,郎老師就把葛戀梅超鋒叫了出去,讓秦湘林他們回了教室。這次,郎老師又拿出幾個紅藍相間的本子遞給葛戀他們,這幾個本子比之前的稍微大一點。
葛戀一臉欣喜,梅超鋒也得意地笑著,郎老師振振有詞地說著什么,也是一臉開心愜意。
施云緊緊盯著一切,好像看出了神,她好想知道郎老師又要給這些極有可能考上省重點的重點培養(yǎng)對象什么好處。陳君看出了端倪,她問:“看什么呢,那么認真!”
“好羨慕他們幾個,不知道又獲得了什么寶典。”
“有什么可羨慕的,你剛剛不也得了獎狀嗎?”
“不一樣啊,獎狀是學校統(tǒng)一發(fā)的??衫衫蠋熃o他們的東西,是悄悄給的。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秘密真題!”
“就算真的給你中考原題,你也不一定愿意做吧!施云,就要中考了,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哼,我倒不信,給了葛戀真題,她就能考年級第一?成績在那兒呢,誰輸誰贏,早就成定局了?!?p> “定局?哎……”施云想到自己的成績也成了定局,不免黯然傷神。
陳君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又趕緊改口安慰。
“嗨,你別往心里去,我說我自己呢,我呀,估計是考不上縣一中了,我爸媽最近已經(jīng)在給我準備錢了,看看到時候差多少分,就補多少錢。施云,你不一樣,你呀,也別跟葛戀她們比,做好自己就好了,你考上縣一中沒什么問題的。我支持你!”
施云欣慰地看了看陳君,初中三年,無論經(jīng)歷什么,都有陳君陪伴左右。盡管有時候,她們會鬧矛盾,會發(fā)生分歧,可是這份實實在在的友情,從來沒有改變過。
“陳君,謝謝你!”
“嗨,也別說謝謝,誰叫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呢!以后上高中了,千萬別忘了我!”
說話間,葛戀已經(jīng)回到座位上了。她還在不停地翻閱那個本子,愛不釋手,細心把玩。秦湘林,梅超鋒他們早就把本子收起來了,她還是舍不得收好,明顯就是在炫耀。
陳君到底要看看她究竟在賣弄什么,于是跑過去直接問她。葛戀一臉不屑把小本子遞給陳君看。
陳君看完后,神情也變得輕蔑。她回到座位上告訴施云,口氣比之前輕松多了。
“哼,還以為是什么了不起的東西。不就是市一中嘛,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人家秦湘林,楊釗他們拿的是車城子弟高中的呢,也沒見人家炫耀??!”
“什么?市一中?車城子弟高中?到底是什么東西?莫非,他們拿到的就是傳說中的,提前錄取的通知書?因為他們幾個成績非常突出,所以,提前被省重點錄取了?他們豈不是不用參加中考了?”施云的心里咯噔一下,她甚至覺得她們幾個的命運從此就要被改寫了,他們的人生即將走上巔峰。
“什么跟什么呀!保送這種事情,怎么可能發(fā)生在葛戀那種人身上?就算保送,也必須德智體美勞樣樣兼?zhèn)?,葛戀有什么?她有德?就算保送,我們年級,也只有李萬澤有這資格,秦湘林都得靠邊站!”陳君氣憤地說著,但是言語中也飽含著深深的羨慕。
“那到底是什么東西那么神秘嗎?你看葛戀一直都不舍得收起來,她還擺在桌面最顯眼的位置!”
“哼,就是個破招生簡章!至于得瑟嘛!”
“招生簡章?不是保送通知書?”
“對呀,就是招生簡章而已。葛戀梅超鋒拿的市一中的,秦湘林他們的是車城子弟高中的。這種東西,就好像外面發(fā)的廣告?zhèn)鲉我粯?,你要想要,你去找郎老師拿一本就是了。郎老師那里肯定還有好多?!?p> “那也沒見她人手發(fā)一本?。≌f明,在郎老師心里,也只有他們幾個考得上省重點了!”
“施云,其實當初你很有機會考上省重點的,只是你自己不愿意,別人也拿你沒辦法啊。要是當初你沒有放棄,現(xiàn)在拿到招生簡章的,除了他們幾個,肯定還有你,還會有茍……”
陳君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她從施云的眼神里看到些許失落,同時,她自己的心里也劃過一絲悲傷。
“你想說茍遠飛是吧?”施云冷漠地說。
“是啊,如果初二上學期,你答應(yīng)和他一起考市一中,他肯定會給你最大的幫助和支持。那么現(xiàn)在,至少你也能成為郎老師的重點培養(yǎng)對象,你也能大大方方收到高校的邀請涵,茍遠飛也不至于轉(zhuǎn)學。你們倆……”
“行啦別說了,我不想提他。過去那么久的事了,你還故意說出來惡心我嗎?我自己什么水平我還不清楚啊!”
“我最受不了你這種態(tài)度!茍遠飛怎么招你惹你了,連說都不讓說。他不就是喜歡你嘛,那么多男生喜歡你,他不過是其中一個,怎么其他男生都能提,就他不能提呢!那些亂七八糟的男生給過你什么好處???他們像茍遠飛那樣關(guān)心你照顧你嗎?就算你不跟他聯(lián)系了,偶爾說說都不行嗎?說他還要看你臉色,你是什么人啊,這么忘恩負義……”陳君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
“夠啦,陳君!求你不要再說他了!”
施云的情緒終于在瞬間崩潰。從陳君提起茍遠飛開始,她的內(nèi)心已經(jīng)此起彼伏,那些轉(zhuǎn)瞬即逝的往事,已然全部涌上心頭。
她不敢告訴陳君,最近她總是不經(jīng)意間想起茍遠飛,想起初二上學期的林林總總。她很難忘記那片璀璨的星空,很難忘記茍遠飛溫柔耐心地說教。她不知道她為什么時常跌進這樣的情緒里,或許,真正的中考就要來了,她膽怯了,她不敢單槍匹馬走上殘酷的戰(zhàn)場。
如果茍遠飛還在初三四班的話,她至少不會覺得害怕,他一定會陪她面對一切。但是當她明白一切的時候,為時已晚。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勇氣向陳君打聽茍遠飛的消息。
施云不管不顧地趴在桌上埋頭抽泣,哭聲雖然不大,已然驚動了鄰座的陳君。
“施云,施云,你哭啦?哎呀······其實我,我也沒責怪你,你不喜歡聽我說他,我以后不說了好不好?你快別哭了,馬上上課了?!标惥绷?。
施云抬起頭,眼睛里閃爍著淚花,她整理了一下情緒,低聲說到:“陳君,我不是忘恩負義鐵石心腸的人,茍遠飛的好我會記住一輩子。中考結(jié)束后,我會主動和他聯(lián)系的。我會對他說聲謝謝,謝謝他曾經(jīng)的幫助。”
陳君得到這個意外的答案,并沒有想象中的開心。她知道,施云的話不是發(fā)自內(nèi)心,她也終于看透了,施云從來沒有正兒八經(jīng)喜歡過茍遠飛。施云的心里,始終隱藏著一種情感,那種情感,陳君也無法猜測,她只知道,這種情感像一道屏障一樣阻礙著茍遠飛,把他攔在心門之外。
而心門之外的茍遠飛,還在一個遙遠的不起眼鄉(xiāng)鎮(zhèn)學校里默默地掛念施云。他一樣沒有勇氣再向陳君打聽施云的消息。他知道,大家都面臨著巨大的中考壓力,尤其是他自己,考上市一中,不僅僅是他自己的目標,更是他爸爸媽媽給他規(guī)定的目標。
他爸爸甚至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了下一屆高一的老師,連宿舍都安排好了,就等著茍遠飛拿著漂亮的中考成績,大大方方走進市一中。茍遠飛已經(jīng)是全校第一了,但他一點也不敢驕傲自滿。他知道在這個鄉(xiāng)鎮(zhèn)中學,沒有先進的教學水平,自己的全校第一,也擠不進實驗中學的年級前五十。他內(nèi)心深處依舊如從前一樣自卑。
更讓他感到不安的,不是可怕的考試,而是考試之后要面對的離別。
他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拿著漂亮成績大搖大擺走進市一中。他只能確定,不管自己考多少分,父母都會把他安排在市一中讀書??墒鞘┰颇兀绕鹚那巴?,他更想知道施云會在哪里讀高中,施云的未來會在哪里。就算她沒考上市一中,她的父母會不會也花錢把她送進這所高等學府呢?
茍遠飛心中充滿無數(shù)問號,而這些問題并不是陳君能回答上來的。在夜闌人靜的深夜,他覺得異常害怕,他不怕黑也不怕鬼,他害怕中考結(jié)束后,他真的要和施云永遠地的分別。
他最不想面對的結(jié)局是,他去市一中,施云留在縣一中。他知道,如果從高中開始他就去了城市的話,以后他的路定會越走越遠,他和施云只會漸行漸遠,遠到可能他會忘記施云的模樣??墒牵娴臒o能為力,因為他人生的一大半路程,早已被他父母鋪好了。他也早已在青春期的成長中,漸漸明白他和施云的不同。
是的,他們一開始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注定了無法一起走到下一個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