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如白晝的夜晚，變成怪物的人類，嚴陣以待的軍人，還有那“就地格殺”的冷酷命令，甚至自己莫名其妙的變強……
難道不是偶然？而是這個世界發(fā)生了某種變化？
張浪不寒而栗，想起“昨天”女友被怪物追趕的惡夢，那絕望凄厲的哭喊是如此清晰！
她是個見到蟑螂都能驚叫半晌的女孩子，在這個城市里又無依無靠……她怎么辦？如果遇到怪物，她……
張浪不敢想象，一陣一陣的揪心。
不過是三十公里而已，以自己現(xiàn)在的體力，跑過去又能有多久？他想到自己今非昔比的身體素質，猶豫再三后，終于下定決心。
都已經(jīng)到了這個城市，就這么錯過的話，以后會后悔的吧。
他沉聲叫道：“棲桐——”
“怎么？你聽到什么啦！”棲桐好奇說。
張浪搖搖頭，緩慢而堅定地說：“我恐怕不能和你們一起走了——”
“??？你怎么……”
“我要去找我女朋友……”
“你——”棲桐不可思議地睜雙眼，嘴唇開了又合，半晌也沒能說下去。
人家要去找自己女友了，她又能說什么呢？
“那，那好吧……”
棲桐退后一步，扭頭就往車那邊走，沒走幾步回過頭，大大的眼睛里已經(jīng)泡著淚水，說：“小浪，你要注意安全呀！沒找到的話——記得來找我……”
她轉過頭，跑了起來，背影卻似乎有些踉蹌。
張浪分明聽到了少女壓抑的哭聲，心頭一軟，嘴唇也張了張，可一想到夢里女友絕望的哭喊，心復又堅硬……
林叔不知從哪走過來，問：“小伙子，你不和我們一起？”
張浪聞到他身上有淡淡血腥味，聯(lián)想起候車廳的血腥場面，堅定點頭。
林叔搖搖頭，說：“你這時過去恐怕也很難見到你那個小女友。如果沒有意外，政府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p> “什么行動？”
“出動軍隊，集中群眾——”林叔緩緩說。
張浪一驚，說：“林叔，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真有那么嚴重嗎？”
“發(fā)生了什么誰也說不清，能確定的是，這個世界變了，變得十分可怕……”
林叔的語氣變得沉重，指著候車廳方向，說：
“總之，那樣的東西出了很多，不止人類，動物和植物也在變異……更糟糕的是，昨天凌晨開始，一切衛(wèi)星信號都消失了，有線網(wǎng)絡也陸續(xù)被干擾，現(xiàn)在唯一的通訊只有軍方部分的特制線路……現(xiàn)在，說是世界末日也不為過！”
從見面起，林叔給人的印象是嚴肅、正直、甚至古板的，仿佛他打出娘胎就從未撒過謊。
這樣的人突然一臉沉痛的告訴你——世界末日了！
還有比這個更荒誕的嗎？可你偏偏又不能不信！
張浪震驚得無以復加，腦海中的紛亂念頭像煙花一樣噴出，他的嘴張了又張，終究沒能發(fā)出聲音。
好半晌，他擠出一句話，“林叔，這是全國性的嗎？”
“不是……”
張浪眼前一亮，燃氣點希望。
“是全世界……”林叔緩緩補充。
他望著濃濃白霧，語氣蒼涼：
“八小時前，BJ那邊和華盛頓通了最后一次話，他們也是這種情況。四小時前，BJ發(fā)出指示，全國各級地方政府務必以保存民眾性命為第一要務，并享有最大自主權。
這種情況下，市里決定，調集軍、警、民等一切力量，建立安全區(qū)，集中保護群眾。但，目前只能兼顧到城市，周邊或者農(nóng)村就鞭長莫及了……”
如果彈性允許，張浪的下巴估計能砸到地面，不過，他的嘴也已在不覺間張到最大。
腦海中，無數(shù)影像紛至沓來，獨居老家的的奶奶和父母、城市另一邊的女友，以及所有的熟悉的人、事、物……
一切一切，像陽光下五彩繽紛的泡泡，蜂擁而至，又突然湮滅……
……張浪，張浪！
“?。 睆埨诵盐?，“我，我——”
“沒事，我們確認時，比你好不了多少！”林叔堅毅的黑臉，勾勒出一抹苦澀，“和我們一起走吧，能活一個是一個……”
一起走？張浪像觸電似的退后一步，倔強地搖頭說：
“不，我要去找我女朋友，都世界末日了，她一個人活不下去的。我必須去找她！”
林叔說：“他們那邊會有軍隊過去，等你趕到時，他們估計已經(jīng)走了，你不妨去安全區(qū)等消息?！?p> 張浪思緒紛亂，腦海波濤亂住，“解救女友”似乎成了這驚濤駭浪中，唯一可以握住的線頭，雖然這線頭比稻草更脆弱！
但，絕望中的人，又怎會放棄最后一根稻草呢？
他眼神逐漸堅定，逐漸明亮，說：
“她和軍隊一起走了更好，可萬一錯過了呢，現(xiàn)在那么亂、那么危險，能見度那么低，錯過的幾率不小吧！”
“我錯過，最多是空跑一趟，她如果錯過，那就是命啊！”
林叔一陣沉默，又笑了起來，說：“張浪，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林正明。等你辦完事，一定要到安全區(qū)找我。那里應該有很多軍人，你隨便找一個打聽，他們就會帶你找我！”
他從懷里拿出一份印著“絕密”二字的檔案袋，交給張浪，說：
“這個你拿著，里面有政府統(tǒng)計的各種數(shù)據(jù)，還有地圖，紅色圈圈部分就是預定的安全區(qū)”
張浪接過檔案袋，言不由心地說：
“林叔，這不是國家機密嗎？這……”
“群眾早晚會知道，中國軍人從不干這種掩耳盜鈴的事！”林正明揮手打斷他，朗聲說，“時間緊迫，你跟我去那輛卡車，我會請戰(zhàn)士們帶你一程，你可以少走一半路程?！?p> 張浪連聲道謝，和林正明一起走向卡車。
卡車旁，林正明先是獨自上車和車里人交代一番，足有三分鐘后，他才跳下車，對張浪說：
“我和戰(zhàn)士們說了你的情況，他們樂意幫忙，你上去吧。”
“對了，陳丫頭也讓我轉告你，辦完事去安全區(qū)找她，她家地址是……”
張浪點頭答應，回頭望一眼，茫茫大霧中棲桐所在的吉普車，暗暗道一聲珍重，轉身按住欄桿，靈巧翻入車內。
余枕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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