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一過,一年中最冷的天氣也就過去了,蘇家丘陵上的茶樹已經(jīng)全部施上了肥料,但這只是保證來年產(chǎn)量的基礎(chǔ),如果清明前雨量充足,產(chǎn)量至少要比往年翻一番。
蘇老太公給蘇一塵的任務(wù),也算是超常的完成了,所以蘇家給工人的工錢除了應(yīng)得的部分之外,還另加了幾塊銅板,江州一帶的商戶大多還能稱得上仁商,就連青樓里的老鴇也不會克扣工錢。
至于來到江州的這伙流民,已經(jīng)把自己當成了江州人,干活賣力的已經(jīng)存了些余錢,大都打算著置幾間屋子,也算在這里有個家了。
還有幾天就是年關(guān)了,這段時間,除了坊間的鋪子還照常開著,大多數(shù)的商戶已經(jīng)停止了生產(chǎn),算是一年之中難有的休息時間。
所以這幾日江州街道上人頭攢動,熱鬧的很,攤販樂的嘴都咧到了耳朵根,這幾日一天賣的錢就能頂平時好幾天。
趙文振本來不喜熱鬧,昭昭和玲兒要看看熱鬧,他也只好跟著轉(zhuǎn)轉(zhuǎn)了,前世的時候每年臨近過年的時候算是一年中最高興的日子,過年往往意味著有新衣服穿,還能得到不少的壓歲錢,雖然自己的親戚也都不是富裕人家,但給的這些比他一年的零花錢,等慢慢的長大了就不喜歡過年了,過年的時候往往是要賬的人最兇殘的時候,母親常常被逼的偷偷流眼淚。
“趙公子,你這是要買什么東西嗎?”
突然的聲音,打斷了趙文振的思緒。
“哦,丫頭要出來看熱鬧,我便跟著來了,素娥姑娘這是要回家嗎?”趙文振看著素娥,聲音輕柔的說道,對素娥趙文振的影響還很不錯,這種女子不多見,尤其是在紅袖招那種地方這種溫雅的性子就更不多。
“今日我不上工,帶弟弟出來轉(zhuǎn)轉(zhuǎn),不想碰上了公子”
趙文振見素娥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也不好問身份,這會素娥說了出來,才知道這是素娥的弟弟,趙文振摸摸了弟弟的頭,問了些大人們慣問的問題,什么多大了之類的,隨后買了一串糖葫蘆塞到弟弟的手里。
見弟弟只顧著吃,素娥聲音嚴厲的說道:“還不謝謝趙公子”
“叫哥哥就好,以后有時間到我家來玩啊,我們家也有一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姐姐”趙文振指了指昭昭,一向大方的昭昭這時躲在了玲兒的身后,一只手攥著衣角,臉頰似乎也紅了些。
“趙公子,你那個昭就是因昭昭姑娘來的嗎?”
見素娥輕笑著問起自己以前謊報的姓氏,那時候還沒有遇到昭昭,自己也是隨口說的,便打趣道:“素娥姑娘的記性真好”
金童拽著姐姐的衣角,拉著她走,嘴里喊著:“姐姐,我要吃蒸糕”
素娥本還有話要說,弟弟的不聽話讓她一時間慌亂了起來,一邊被金童拉著走,一邊歪著身子對趙文振說道:“趙公子,聽說你要成親了,我有點東西送給你,你明天能來河堤一趟嗎?”
素娥沒有聽到趙文振的回答,就被金童拉著鉆入了人流,“他應(yīng)該聽到了吧”素娥輕聲的嘀咕著,想要開口斥責金童,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從貼身的布袋里掏出兩個銅板,逆著人流向買蒸糕的走去。
趙文振心里咯噔了一下,這素娥姑娘怕是……搖了搖頭,便領(lǐng)著玲兒和昭昭順著人流繼續(xù)向前走去。
“昭昭剛才怎么了?害羞了呀”趙文振一臉的壞笑,一句話把從玲兒身后露出身形的昭昭又羞的躲了回去。
玲兒摸了摸昭昭的頭,說道:“昭昭怎么會害羞呢,是不是昭昭?”臉埋在玲兒袖子中的昭昭點了點頭,回答著玲兒。
趙文振和玲兒相視一笑,便也不再說什么。
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夫子廟,這段時間應(yīng)該是夫子廟香火最鼎盛的時間,距鄉(xiāng)試還有幾月的時間,這些自稱夫子學(xué)生的才子,這個時候便都紛紛的想起了自己的這位老師。
人群中趙文振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有間書院的賈夫子,竟在夫子廟門前支起了攤,簡單的攤位前立著一塊木板,上面寫著三個大字,“書上榜”趙文振沒有想到,賈夫子干起了這勾當。
來這里上香的學(xué)子,為討個彩頭,求字的人還不少,而賈夫子寫的字也只有四個字,“金榜題名”然后便是蓋上從夫子廟討來的印戳。
趙文振站在求字的學(xué)子中,看著賈夫子,總覺得這場面有些滑稽。
求字的學(xué)子得了金榜題名蓋有夫子廟印戳的字幅,像是得了鄉(xiāng)試的護身符一般,頓時自信了許多。
“你要幾幅啊?”賈夫子沒有抬頭,只顧著揮毫。
“學(xué)生不要金榜題名”
賈夫子手中的筆,突然停住了,一滴墨汁滴在了紙上。
將手中的往紙上一丟,聲音中帶著怒氣,“不要金榜題名,你要什么?”
抬起頭來的賈夫子,看到是趙文振讓他浪費了一張紙,臉色變了變,笑罵道:“我碰到你就沒好事,金榜題名你都不要,你要什么?”
“哈哈,老師在這里買字,學(xué)生怎么著也得照顧照顧不是,老師就寫個中字”
賈夫子聽出了意思,“你小子,腦子倒是靈光”
再提筆時,筆毫正好印出一個一來,和前面的金榜連起來正好是“金榜一”
“嗯,我看用不著廢紙了,這個就很好”
“老師太看得起學(xué)生了,能入榜就不錯了”
“哎呀,你還當真了不是?”兩人不禁同時笑了起來。
玲兒和昭昭也從胭脂攤子上走了過來,像賈夫子行了一禮。
趙文振將字幅交給玲兒收著,又和賈夫子說了些話。
走時突然想打趣賈夫子一番,便說道:“賈夫子在夫子廟前買字,怕是會讓人認為是假夫子啊”
賈夫子手中的筆,在他明白過來趙文振話的瞬間飛了出去,早有準備的趙文振輕巧的躲過了賈夫子的武器,做了個鬼臉,便逃之夭夭,只留下賈夫子搖頭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