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書房當中,馬錦添端著茶盞,一口一口輕啜著?;椟S的燭火照射在馬錦添臉上,投下一抹昏暗的蒼白。
燭火搖曳,寂靜的書房里似乎掀起了一陣微風,馬錦添緩緩抬頭,毫無血色的臉色上似乎爬上了一抹意外。
“賢婿,你怎么又回來了?”
原本,馬錦添是打算用另一個身份去見楊凡。楊凡的出現(xiàn),似乎有點打亂了他的計劃,不過,也無傷大雅。
書房寂靜,楊凡靜靜地看著馬錦添,后者的手指輕輕的在木盒之上敲動。一聲聲脆響,在寂靜的書房內(nèi)格外清晰。
“我該稱呼你什么,馬家家主馬錦添,或者說血馬幫幫主血馬?”
馬錦添微微愣了一下:“看來,賢婿這幾天也打探到了不少消息。是秀才告訴你的吧,他倒是知道不少馬家的底細。其實我早就該猜到,他是在裝傻。若不是蕓娘以死相逼,我早就殺了他了。不過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不重要了,既然你來了,也省的我許多麻煩。過了今晚,一切都結(jié)束了。”
咔嚓~
機簧彈開的聲音,小鎖被馬錦添打開,木盒當中的東西也被馬錦添取了出來。
抖開那一張東西,馬錦添目露癡迷,還夾雜著一絲寵溺。
“快了,就要快了,吾兒,馬上你就可以變?yōu)檎H肆??!?p> 那是一張完整的人皮,一張看起來還很年輕的人皮。透過昏黃的燭光,似乎還有清晰的血絲掛在人皮之上。
“賢婿,來,穿上這張人皮,以后你就是我的兒子了。馬家的一切,包裹蕓娘,都是你的?!?p> 呼~
胸膛高高聳起,楊凡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秀才已經(jīng)和他透過底,這張人皮穿上之后,會發(fā)生什么楊凡心里清楚。
楊凡錯了,景向天也錯了,他們一直以為是惡鬼披著人皮害人,其實,惡鬼,本就是一張人皮。馬錦添之所以想要楊凡做女婿,就是為了找機會讓他穿上這張人皮。
“快呀賢婿,穿上它。以賢婿的身體,肯定能撐到和蕓娘結(jié)婚的那天?!?p> 馬錦添似乎有點著急,不停的催促楊凡。
楊凡不為所動,蠟燭又短了一截。
“賢婿,難道你不擔心那個女娃娃的安危嗎?”
燭火搖曳了一下,馬錦添的陰影在墻壁上不斷的晃動,像是一只猙獰的惡鬼。
“她人呢,我要見見她?!?p> 馬錦添笑了,笑容中掩飾不住帶上一絲得意。輕輕的拍了兩下手掌,很快,五花大綁的莫芷蘭便出現(xiàn)在楊凡眼前。
楊凡稍微松了一口氣,景向天說得沒錯,莫芷蘭并未受傷,只是稍微有些憔悴。
看到楊凡,莫芷蘭臉上明顯露出一抹驚喜。隨即,這姑娘便不停的朝著楊凡使眼色,示意楊凡趕緊跑。
“好了,人已經(jīng)見到了,賢婿也該配合一下,將這人皮穿上了。”
輕輕吹了一口氣,人皮迅速臌脹了起來,仿佛一個活物一般,晃晃悠悠走向楊凡。靠近楊凡不遠處,人皮突然張開,像一件寬大的袍子,兜頭對著楊凡罩下。
馬錦添顫抖著從書桌后面站起,臉上露出無法抑制的狂喜。快了,馬上,就能聽見兒子叫他一聲爹爹了。
狂喜凝固,化為不可思議的蒼白。一圈紫色的光芒突然炸開,撐破了楊凡的衣服,也撐開了人皮。
紫光之后,纏繞著道道鎖鏈的精壯軀體,呈現(xiàn)在馬錦添眼前。
莫芷蘭小嘴微張,雙眼瞪大,美目之中,似有一絲訝異。和楊凡在一起這么久,她可從未察覺楊凡身上還有鎖鏈的存在。美目當中有些困惑,她越來越看不透楊凡。匪夷所思的力量,還有身上那道道纏繞的鎖鏈,這小子,真的是個鎖匠?
可能現(xiàn)在楊凡全身上下,和鎖匠能扯上關系的,也就他手臂上的兩塊紫銅大鎖吧。
彎腰從地上撿起人皮,馬錦添的臉上有一絲陰郁。被剛剛那紫光一激,人皮似乎有些萎靡。
“倒是我看走眼了,沒想到賢婿身上,還有護身的寶貝啊。”
有意無意的靠近莫芷蘭,馬錦添的雙手似乎漫不經(jīng)心的輕輕撫摸。
莫芷蘭的面色突然有些蒼白,絲絲虛汗自腦門當中冒出。若不是被綁在凳子上,恐怕連坐著的力氣都沒有。
“你對她做了什么?”
莫芷蘭明顯有些不正常,不用問,肯定是馬錦添的杰作。
半晌,馬錦添意猶未盡的收回了手臂。
“嘖,少女的精氣,果然還是那么的香甜。賢婿,把你身上的東西脫下來,如何?”
紫銅大鎖不能開,這是鎖匠臨死前叮囑過的,但是莫芷蘭也不能不救。
莫芷蘭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馬錦添的手再次放到了她身上。額頭的一縷長發(fā),竟緩慢褪成了如雪一般的潔白。
“住手,我脫!”
鎖匠經(jīng)的運行路線微微一變,鎖字篇悄然之間變?yōu)榱髓€字篇。
哐~
鎖扣打開,紫銅大鎖砸到地上,留下一個深深的痕跡。
馬錦添露出一抹驚駭,紫銅大鎖的重量出乎尋常,眼前這個小子,竟然能帶著如此重量行動自如。
隨即,驚駭變?yōu)轶@喜。體魄強好啊,體魄越強,對他的兒子好處越大。
“還有一個,趕緊打開!”馬錦添已經(jīng)有點迫不及待了。
咔嚓~
又是一聲脆響,另一個大鎖也砸在了地上。楊凡體內(nèi)那一團如同死水的暖流,開始漸漸沸騰。當然,沸騰的并不止暖流,丹田當中某個球狀物體也開始躁動了起來。
莫芷蘭看著眼前的少年,自從打開大鎖之后,少年便呆在原地,極力的克制著什么。至于少年在克制什么,莫芷蘭并不清楚,但有一點很肯定,少年此刻異常痛苦。
倒是馬錦添,似乎已經(jīng)被喜悅沖昏了頭腦。小心翼翼的展開人皮,馬錦添將它披到了楊凡身上。從那微微顫抖的雙手,不難看出他內(nèi)心的喜悅。
一股邪惡的意識突然從人皮上傳出,強行擠進了楊凡的身體。然而還未等這股意識有什么動作,另一股更加邪惡的意識便盯上了它。
冥冥中似乎有一聲慘叫響起,想要搶奪楊凡身體的意識,卻變成了另一個意識的養(yǎng)料。
馬錦添似乎毫無察覺,輕輕撫摸著楊凡的臉龐,似乎是在等那一聲爹爹。只可惜,他永遠也等不到了。
紫色的光芒突然炸開,站在楊凡面前的馬錦添猝不及防,被紫光遠遠的震飛了出去。與此同時,那塊人皮,也無力的自楊凡身上緩緩脫落。
馬錦添算錯了一件事情,那些鎖鏈,可不是什么所謂的護體寶物。
目眥盡裂,馬錦添發(fā)出絕望的悲呼。人皮為何會變成這樣,他比誰都清楚?;艁y的撿起人皮,馬錦添一遍又一遍輕聲呼喚,可惜人皮內(nèi)的意識再也給不了他回應。
此刻的馬錦添,不再是馬家家主,也不是血馬幫幫主,更不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怪物。現(xiàn)在的他,只是一個失去兒子的老父親。
他的摯愛,他最疼愛的兒子,此刻已經(jīng)徹底消失在天地間。
呼天搶地,老淚縱橫。自從變成怪物之后,馬錦添已經(jīng)失去了很多作為人的特征。就連吃飯喝水,也是沒必要的事情。馬錦添喜歡喝茶,不過是對自己曾經(jīng)身為人的懷念罷了。
至于流淚,那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用手一抹,是血的顏色。到底,這也不是真的眼淚。
“我要你死,我要你們都死,我要所有人為我兒子陪葬!”
馬錦添發(fā)出癲狂的怒吼,一張老臉,早已化為邪惡的猙獰。有心想讓莫芷蘭陪葬,卻發(fā)現(xiàn)楊凡早已趁他絕望之際,將莫芷蘭救了下來。
“楊凡,你沒事吧?”
莫芷蘭看著眼前少年,原本憨憨呆呆的表情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嗜血的瘋狂。
絲絲鮮血從楊凡口中溢出,舌尖早已被咬爛。劇痛的刺激下,楊凡勉強保持著意識清明。
“芷蘭,快走,去找小黑,它在外面等你。找到小黑之后,離開青馬鎮(zhèn),越遠越好?!?p> 關切的話語,卻掩蓋不住語氣當中那一絲嗜血的欲望。楊凡不知道自己會干出什么,或者說,他不清楚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被紫銅大鎖鎖上之后,楊凡只打開過一次,還是在月息村不小心打開的。丹田內(nèi)的東西到底是什么楊凡并不知道,但并不妨礙楊凡認識到它的強大。僅僅打開一個便能搞出那么大的動靜,打開兩個會有什么樣的后果,楊凡也不清楚。
失去了大鎖的束縛,身上的鎖鏈早已滑落,極其沉重壓抑的氣息從楊凡身上傳出。強大的力量瞬間布滿全身,令人癡迷,楊凡有種不吐不快的沖動。
道道血色的紋路慢慢浮現(xiàn),順著楊凡的胸膛漸漸爬滿全身。一道瘋狂的念頭拼命沖撞著楊凡的意識,不斷慫恿他撕碎眼前的一切。
若不是黃鎖匠留下的那塊紫色小鎖鎮(zhèn)壓丹田,此時的楊凡恐怕早已被這股意識沖昏了頭腦。
“走??!”
一聲暴喝,楊凡拎起莫芷蘭遠遠的甩了出去。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閃而過,穩(wěn)穩(wěn)的接住了莫芷蘭,那是小黑。
看著楊凡那略顯癲狂的模樣,小黑嗚咽一聲,背著莫芷蘭走遠。
瘋狂的運轉(zhuǎn)鎖字篇,楊凡努力的保持著大腦的清醒。身上的血色紋路似乎收斂了一點,緩緩向著胸膛收攏。
靠著最后一點意志,楊凡撿起地上的大鎖,死死扣在了手腕之上。
“死!我要你死!我要整個青馬鎮(zhèn),都給我兒子陪葬!”
濃郁至極的腐臭味傳出,馬錦添已經(jīng)徹底瘋狂。一道血紅色的馬蹄印煙花突然在夜幕中炸開,那是召集血馬幫弟子的信號。
而馬錦添更是不管不顧,一掌拍在了楊凡胸口。
鮮血噴出,楊凡撞開墻壁,遠遠的飛了出去。大腦內(nèi)僅存的清醒,也在馬錦添這一掌之下,煙消云散。
兩只紫銅大鎖到底沒有完全扣上,書房當中,還有一只大鎖靜靜躺在地上,散發(fā)出蒙蒙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