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楚霖都是差不多等余音快要睡覺了才回來,前天是出差回來以后跟林昊去吃飯去了,昨天是主管的last day,老板請大家吃飯唱歌。這兩天余音跟他說的話一共沒有超過十句,不愿意說話也不知道說什么。
樂樂睡著了,婆婆在沖涼,依舊是關著洗手間的燈,不過可以聽到里面嘩嘩的蓮蓬頭的流水聲。余音看著天花板發(fā)呆,客廳里兩盞五頭吊燈都只剩下的三個燈泡不和諧地亮著,年前婆婆就把燈泡卸下來說這樣比較省電,楚霖也覺得別扭,不過余音見楚霖表達了一下他的意見被駁回便沒有再說什么。
起初覺得殘缺的五頭燈分外扎眼,現在看著也慢慢習慣了,青蛙剛進煮鍋的時候多少還是會有一些不適應吧,不過后來就慢慢習慣了;變質的愛情、殘缺的婚姻想來在剛開始也是會察覺到吧,不過慢慢也就習慣也就不愿意掙扎。
是要在還有知覺的時候保留這一份覺醒,還是交給時間好讓自己習慣麻木呢?又或者,這就是千萬正常婚姻的一個縮影,只是自己曾經抱有太高的期待。
回到房間,快11點了,楚霖可能也快回來了吧,躺在床上,雖然已經感覺有些睡意但是卻睡不著。楚霖的父母來到家里,就和在老家家里一樣,他們三個人就是這個家的主人,余音感覺自己就成了一個外人;余音爸媽過來家里雖然也比較自由,但是還是注意適當的分寸。要說這家是誰的,本應沒有親疏之分。
當初想要生一個男孩兒的愿望是有多迫切,在自己得償所愿有一個兒子或者孫子之后,對這份“權力”的行使就將有多拼盡全力。余音后來從媽媽嘴里得知楚霖爸在產房門口知道生的是女孩兒的表情之后,心里五味雜陳。
從年前到年后,楚霖父母在深圳這段時間,只要是周末余音媽媽過來看她,楚霖和他父母就會出去或者是在小區(qū)看房子,剛開始是說周末沒什么事就隨便逛逛,找點事做,后來說現在有了寶寶,家里人會時不時過來幫忙,等孩子稍微大一點就不夠住了,換一個大一點的房子是要好一些。楚霖爸說,手上正好有些錢放著可惜,買房是不夠,不過湊個首期還是勉勉強強。
余音也沒有特別不想換房,只是不太喜歡從頭到尾他們把自己當成一個外人一樣讓自己被置身事外的感覺。沒有一次,他們問余音要不要一起去看房;沒有一次,他們問在家的余音媽媽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房,哪怕看的是一個小區(qū)。所以最后當楚霖打電話過來說要簽約的時候,她內心的抗拒的。
“余音,你現在把我們身份證帶下來一下,我們房子定下來了,挺合適的,你下來咱們一起把購房合同趕緊簽一下?!?p> “可我房子都還沒看呢,至少總要看一下吧?”
“我跟我媽都看好了,上次過來覺得挺合適,不過那天來的時候比較晚,今天看一下白天的采光。來不及看了,今天周末,有兩家過來看的也挺有興趣?!?p> “這房子是咱倆買,這次換了房之后可能就要住很久了,總得讓我看一眼吧,這買房子也不是買菜,應該不至于那么快就被定了吧?”
“難道這點信任都沒有嗎?我和我媽都看了兩次,現在是在搶房子,這個房的房型很好,是新推出來的保留房,人家把定金交了就沒我們什么事兒了?!?p> 余音其實也知道,他們都看了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自己也不是那么挑剔的人,只是買房子的事情,感覺好像自己就是去簽名購房申請按揭的時候有用,其他都好像跟自己沒有關系,這讓自己很不舒服。
如果要買這套新房,首期里有大部分是楚霖父母出,余音本身就不太想買這個房,可楚霖一而再再而三地勸說,并且說這錢就算是跟父母借的,回頭一年一年慢慢還就好了,余音也就沒有再堅持,心里想著這錢是一定會還上的。楚霖父母也是納悶,人家家里都是說公婆不給出錢買房子,我們家倒好,這錢送還送不出去了。
“給”如果建立在對方想要的基礎上,那就是兩情相悅,一拍即合;“給”若是建立在對方不想要的基礎上,就有些強人所難,逼人就范的意思了。施與受,都需要建立在對方自由意愿的基礎之上,否則初心便不是別人的需求,而是自己的需求。
余音不想以房款為代價,買斷自己在婚姻里的自由,問銀行借錢還之以利息,貨款兩訖;可這公婆“給”的錢,捆綁以愛的名義,又如何還呢?有一句俗話叫做有多大的頭,戴多大的帽子,自己沒有這個經濟能力,就可以緩一緩??墒菍τ诔馗改付?,自己就這么一個兒子,自己的就是兒子的,兒子的也就是自己的。余音的家庭關系,讓她和楚霖在這一點上,很難感同身受地理解對方。
“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問題,是喜歡不喜歡,房子簽合同之前我要看一下,如果真就沒了,也就認了;如果沒有看房就簽字,我覺得還是不合適?!?p> “你這不還沒出月子嗎?這也是怕你進進出出不方便啊?!?p> “房子又不是只有這一套,為什么非要在我坐月子的時候定呢?而且我出來簽字也是要出來的,順道看一下房子有什么影響呢?!?p> “隨便你吧,你想看就看吧?!闭f完就掛了。自然是很不愉快地結束了對話。
房子最終還是沒有買上,這一年,買房還真的就好像跟買青菜一樣靠搶的。回到家,楚霖自然是一臉的不高興,看到余音媽媽在,楚霖媽媽也出來打了打圓場,“算了,房子之后還會有,再看機會吧。畢竟買房子是大事,想看看也是正常的?!辈贿^因為這個事情,楚霖這幾天也沒有什么好臉色。
也不知道兩個人為什么走著走著就越走越偏了,大概與兩個人對于原生家庭的依賴程度太大的差異性還是有很大的關系。出了月子以后,因為晚上余音要喂母乳而且頻次也開始增多,所以就把樂樂放到楚霖和余音的房間了,晚上余音聽到樂樂一哭就把她抱起來喂奶,通常樂樂很快就睡著了,不過也有時候因為尿濕要換尿片也會哭一陣,這次就哭比較久。
婆婆就走進房里來,“楚霖,你明天還要上班,過來我房間睡吧?!?p> 那天晚上樂樂的確哭得有點厲害,中間醒了好幾次,楚霖就跟余音說,“要不我晚上過去媽媽那兒瞇會兒,這都快3點了,瞌睡醒了就不好睡了,明天還有一個電話會議?!?p> 余音雖然心里還是有點不舒服,不過這也是特殊情況,而且楚霖也在征求她同意,就說,“那你去吧?!焙髞順窐酚中蚜艘淮?,余音給樂樂喂奶之后去洗手間經過客房,看到楚霖和婆婆是睡一頭的(婆婆晚上睡覺不習慣關房門),這讓她還是很意外,雖然是母子,可是兒大避母,感情再好,這也是讓余音感覺非常別扭。
第二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婆婆提出來說以后讓余音帶女兒睡,楚霖跟自己睡,這樣就不影響楚霖睡眠質量,進而影響第二天上班的效率。余音沒有說話,晚上跟楚霖說,“樂樂這樣要很長時間,可能要到1歲,我們這么長時間分開睡就跟分居一樣了?,F在不是我媽媽就是你媽媽在,我們倆有時候也只能睡前聊會兒天,寶寶哭了我可以盡量稍微快一點處理,讓樂樂快點睡,但是長期分開睡,我覺得還是不合適的。”
“媽媽也就是怕我休息不好,我也沒說一定要去睡客房。”
雖然最后楚霖并沒有搬去客房,不過余音也知道,自己這個“不懂事兒的兒媳婦”又在不稱職的劣跡本兒上記上了一筆。
余音姐姐最近時不時會給她打電話,姐姐說,幾乎所有的人都有碰到過婆媳矛盾,生活就是這樣;越是在老家或者靠近家里,婚姻就顯得更不穩(wěn)定,因為在一個自己太熟悉的城市里,夫妻之間的依賴性更低。
余音也知道不只是自己,很多人都這樣,Mandy也跟她說過,她跟她老公本來關系非常好,生寶寶前從來沒有吵架過,但是婆婆來帶小孩以后他們都提過離婚。
自己以前一個關系不錯的同學最近聊起來,也是因為婆媳關系引起她和老公的關系更加緊張,她甚至說最近在網上看查詢離婚的事宜,以前都是她老公管帳的,由她老公管家,現在她已經跟她老公提出分開帳務了,甚至以后財產怎么分配都已經想好了。
陸菁和她婆婆之間,似乎也是大毛病沒有、小毛病不斷,只是因為她和秦宇之間存在更為激烈的其他矛盾,所以婆媳矛盾反而相對弱化??傊?,似乎沒有聽過婆媳關系處理得很好的例子。
這就是現實,在現在這個社會里,需要主張的,從來都是很難實現或者是實現不了的。所以主張男女平等,即是因為幾千年的封建文化是很難打破,能夠逐步朝著男女平等的趨勢進步已經是步履維艱,因為除了大部分男性可能未必支持這個趨勢,有兒子的婆婆可能更是堅守男女不平等的中堅力量。
余音只有這么一個婆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也不過是這千萬婆婆中最普通的一員,因為自己不會做飯菜,家務活兒也不擅長,所以覺得自己完全不像一個媽媽,才覺得這個兒媳婦需要“調教”。
中午余音姐姐又打電話過來,她現在也已經懷孕6個月了。
“姐,我覺得可能我不適應婚姻,我不是不適應某一個人,和某一個人的婚姻,我覺得我根本不適應婚姻這種生存方式,這種男女不平等我接受不了,我知道也許遲早這是要付出代價的?!?p> 余音明白也許大部分人都接受或者已經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生活方式和生存狀況,即便她不接受,還有很多人會接受。
“我們已經承受了生育所帶來的影響和代價,為什么我們還要承受更多,難道就是因為我們在出生的時候剛好是XX染色體的結合,而不是XY染色體的結合嗎?”
余音覺得很難理解,每個人都是在這個世界上生存幾十年,有誰會因為公雞是公的,母雞是母的而歧視母雞呢?人不也就是一種更高級的動物嗎?可是再高級的動物也只是動物而已。
“你可能是因為在家呆太久了才會這樣,要多出去走一走。你跟我真的挺像的,都是比較容易情緒化,看個電視都會哭得稀里嘩啦,很難控制情緒。多出去走走,散散心會好一些,我有時候也這樣。”
看完了《蝴蝶飛》這部電影,看了一段第44屆金像獎頒獎典禮,已經下午6點半,決定出去走走。余音去逛了一下最近的商場,去了一個最近比較紅的頭飾店“流行美”,一個小姑娘幫她梳了個頭發(fā),買了個248塊的發(fā)卡,然后去買了隱形眼鏡,接著去給寶寶買了個洗衣液,最后還買了個小搖手,這是樂樂的第一個玩具。還是不想回家,就去肯德基吃了個吮指原味雞和一杯奶茶,再打了個計程車回家。
晚上天氣不錯,很舒服的風,不冷不熱的,坐在車上哼著不成調的馬天宇的“該死的溫柔”,覺得暫時遠離了那些不開心,上車告訴計程車目的地,司機沒有打表說“10元”,要是以前她一定會跟司機較真,因為打表到家只要8塊,不過實在不愿意為了2塊錢打破難得的好心情。
余音走進了門,好像從這個世界到了那個世界,樂樂咿咿呀呀的好像知道她回來了似的。她到房間里面去換衣服就聽到寶寶的哭聲,婆婆在洗尿片,楚霖在回郵件,沒有人理寶寶,寶寶哭了好一陣,婆婆說“吃飽了還哭啊?”
楚霖說“讓她哭好了?!?p> 余音過去看了看寶寶,寶寶尿濕了,于是給寶寶換了尿片。
還是沒有說話,沒有什么好說的。
余音在房間里坐在床上用手提電腦寫東西,旁邊是臺燈,楚霖在旁邊看電視。余音放著音樂,里面是阿木的“有一種愛叫做放手”,她好像很喜歡這首歌。
幾年后聽說有一本書是渡邊淳一的《鈍感力》,說是有一些人就具備這樣的能力——迅速忘卻不快之事;坦然面對流言蜚語;對嫉妒諷刺常懷感謝之心。可是偏偏也有一種人,在某一段時候,聽到感傷的旋律和歌詞也會哭;唱“很愛很愛你”會情不自禁流淚;自己在意的人一句不經意的不耐煩,也可以讓自己心沉到谷底。
很小的時候,余音就覺得自己家里和別人家里不一樣,記憶里從來沒有過和父母在一起吃飯其樂融融的印象,第一次聽到“路燈下的小姑娘”就感覺憂傷莫名,有些別人可以輕而易舉得到的小幸福對自己而言卻是遙遠而不可企望的,以為可以在自己的婚姻中彌補的童年遺憾似乎從原本清晰的畫面中越來越模糊了起來。耳邊好像又傳來了那首許久沒有聽到的歌曲——
小姑娘哭得多悲傷
不知道是誰把她拋棄
她現在該到哪里去
親愛的小妹妹
請你不要不要哭泣
你的家在哪里
我會帶你帶你回去
我會用我的愛
溫暖你的你的心靈
不要不要悲傷不要不要哭泣
在這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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鴕鳥在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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