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喬維又搖搖頭,垂頭喪氣地坐回原來的位置,拿起那塊黑塊塊往嘴邊湊。
結果第一口就忍不住干嘔。
大姑娘估計是在學著怎么把烤肉弄得更好吃,學著怎么利用那些擁有刺激性味道的植物,但……
喬維一邊吃一邊嘆氣,然后吃著吃著,突然兩眼一翻躺倒在地,還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像是在尸變一樣。
然后大姑娘又回來了。
“天吶,怎么會……”
她跑過來托起喬維的腦袋,然后喬維就露餡了。
面面相對時,喬維忍不住笑了聲,那笑聲,就連他自己聽起來都覺得太得意了。
大姑娘明顯惱了,胸脯一陣起伏,順手就照著他的腦袋一頓敲。
“哎哎哎!唉呀!……哎停停停!停!……”
敲了好一會才繃著臉坐到了一邊。
“狼人變多了,而且加快了推進的速度,最快明天中午它們就會出現(xiàn)在這里。”她的聲音里好像已經沒有什么怒氣了。
喬維“哦”了聲,又湊過去靠坐在她旁邊,一個幾乎肩并肩但又不會觸碰到她的距離。
“所以,你是什么打算?城門應該有針對你的埋伏?!?p> 隔了會,大姑娘用他之前那種語調來了句:“你猜?!?p> 喬維就本能反應似的得意洋洋地接道:“你猜我猜不猜?!?p> 說完忙清清嗓子擺正形,“你們報團了對吧?”
大姑娘沒回答他,只是擰著眉去把那塊落在地上的黑塊塊撿回來,吹吹,放嘴里,一雙眼睛看著躍動的火苗,有些迷離。
以前她吃東西總是津津有味的樣子,這會卻給喬維一種食不知味的感覺。
“我?guī)氵M去吧?!彼f。
她一定會說不用,或者沉默著搖頭,或者是其它的拒絕方式,但反正肯定是不會輕易答應的,喬維是這么認為的。
但他沒想到,大姑娘居然會很爽快地看過來,看著他的眼睛說:“好啊?!?p> 然后問:“報酬是什么?”
這雙清澈的眼睛搞得喬維頗有些自慚形穢,明明早就想好的要求,突然間都有些不太好意思開口了,但他還是堅持說:“我……咳,我想對你為所欲為?!?p> 大姑娘眨了眨眼睛,好一會才來了一句:“我以為你會比較難懂?!?p> 她每次察覺到自己正在被觀察的時候,都會有一個不自然的縮胸動作。
喬維曾經一直以為她是羞惱,現(xiàn)在才覺著,她可能更多的是自卑,相對于那對彈跳于重力束縛之外的殺人兇器來說,她本就柔弱的肩膀顯得是那么的無力。
喬維也不糾結她對自己的判斷是對是錯,只不依不饒地追問:“那咱們成交不?”
“你身上還有不少的金幣,這些錢足夠你在浴場里挑選十個最漂亮的女孩對她們?yōu)樗麨?,至少一個……一個月?!?p> “哦,那我?guī)氵M去,你讓我對你為所欲為,怎么樣?”想了想喬維又趕緊補充說:“一個月。”
大姑娘就看著他,最后回了句:“我會考慮的?!?p> 感覺很奇怪的語氣。
喬維繼續(xù)窮追猛打,“要考慮多久,一分鐘,兩分鐘,還是一小時?”
“……太陽升起時?!?p> ……
晚上明明說好天亮了就給答復。
但第二天喬維醒來后卻怎么都找不著大姑娘了。
他大喊,裝死,可是都沒有用。
恍然間才想明白,這就是她的答復。
喬維一路跑回青木藤,見南北兩門都無事發(fā)生,一番探聽確認后,又換著法兒確認城門外每一個人的臉,在攤點前詢價,掀窩棚的簾子,假裝走神和可疑的路人相撞……
可什么收獲都沒有。
直到,森林里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然后是更近的第二聲,然后是第三聲,再然后……此起彼伏,森林邊緣區(qū)域熱鬧起來了。
最后一批因為各種原因而仍然滯留在森林里的人類從森林里連滾帶爬地逃竄出來,三三兩兩,四五成群,像是一堆從森林里抖出來的虱子。
他們也許是被嚇壞了,也許已經被狼人攆著跑了好多天,以至于虛弱得連最后的亡命沖刺都像是在玩過家家。
緊接著狼人就在森林的邊界線露頭了。
它們急停于森林邊緣,或撕碎手里的可憐蟲,或駐足等待,一下子,就給森林邊緣描了一條加粗的灰邊。
第一聲狼嗥出現(xiàn)了。
更多的狼人發(fā)出了回應,它們一出現(xiàn)就看見青木藤城門的破綻,它們伴隨著同類如浪潮一般的嗥叫聲向青木藤發(fā)起了奔襲。
像是一片從看不見的地方延伸到看不見的地方的烏云,像是末日來臨時拍向人類的海嘯。
聚集在北城門外等著入城的人亂了,在千溪森林的邊界突然多出來一條灰邊的那一刻就亂了。
他們卷起自己的小攤,他們赤裸著從窩棚里蹦出來,他們把同類從吊橋上推落,他們開始沖擊城門。
喬維身處其中,向一片深陷漩渦的飄絮,被裹挾著撞向士兵們的防線。
但守軍顯然早有防備,頃刻間劍光涼了一顆顆憤怒的心,血染紅了一雙雙猙獰的眼睛。
……
南城門,吊橋處。
騷亂出現(xiàn)后,女惡龍強大的武力使得裂床所組織起來的一眾懸賞犯得以在第一時間就以她為鋒芒,迅速地擊潰在吊橋口設卡的士兵。
然后帶著瞬間壯大的隊伍,越過吊橋擊破城門口的第二道防線涌入城門甬道。
只要沖過這截短短的甬道,他們就能把狼人,把城墻,把城門守軍,把不知道明天在哪里的生活徹底地拋在身后。
狼人兵臨城下,商會忙于守城,也許……就顧不上跟他們計較了,他們將成為入城大潮中普通的一員,以此迎來新生。
可他們終究是沒能沖出這段短短的城門甬道,底牌盡出的守軍也沒能把他們轟出去。
沖城者們卡在這里,士兵們也卡在這里,卡在城門關閉的路徑上。
局勢僵持住了。
狼人在飛馳,它們在朝城門匯聚。
每一個人都在默默地倒計時,算生命盡頭,也算城破國滅。
沖城者是沒有任何退路的,但守軍有。
原本一直大喊著“殺光他們”、“轟他們出去”的守軍指揮官開始改口,讓所有沖門者立即放下武器接受拘捕與審判。
這導致沖城者這邊不再是所有人都在喊“讓開或者陪葬”了。
他們都在學著退讓,然后作出某種妥協(xié)。
也許再給守軍一點時間,他們會考慮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悄悄地在封鎖線上開一個狗洞般大小的口子。
但同理,也許再給沖城者們一點時間,第一個放下武器的沖城者就會出現(xiàn)。
他們仍在默默地倒計時,但不是所有人的沙漏都是一樣的。
終于,塔樓上傳來床弩發(fā)射的聲音,這是一個信號。
是狼人距離這里只剩一個塔樓床弩射程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