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什么會和按都門的人有聯(lián)系?”
無生說出自己的見解,“按都門的人似乎喬裝進來的。因那領頭人我是曾經(jīng)在南城大街道上見過他執(zhí)行任務的。他當時一個人便解決了掉十人,很是厲害,故此才印象深刻。連小姐不是一直都想解救那些被關押的靈獸嗎?”
想到連欣瑤,易巽笑出了聲,“這種事,的確像是她會干出來的?!?p> 他想,一定是連欣瑤見儒福閣加強了戒備,解救靈獸無望。所以想通過按都門插手來制止這些人進行靈獸的交易。
不過,經(jīng)歷的還是太少。
無知者無畏,知而深深畏。無知好、也不好。
不過她這倒是有點本事,竟然不靠外力就能叫動按都門的人。
據(jù)易巽所知、元制門和按都門沒有任何往來。連家一般只在中城活動,不至于手能伸這么長。
況且中城多數(shù)人是清楚的,元制門派規(guī)森嚴,不允許通商結派。
但自從連家和曲家關系疏離后,連家私下里為了維持日常開銷,會接一些貴活。
當初易家就因此才能請動連家人來保護易巽南下一路平安的。
不過按都門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一群不受常規(guī)限制的派別,他們擁有的,是民眾的擁護。雖說那些普通人不如靈者,但俗話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普通人群總歸來說基數(shù)大過靈者。
其實兩者是相輔相成,相互約束的。
加上按都門里魚龍混雜,既有無腦兇殘,控制欲望強且狂妄、也有心懷天下、正義凜然者……總之什么樣的人都有。
按都門具有極高的領地意識,團結度高。這是一個優(yōu)點也是外來人和其他派別很難對付的一點。就算是位居中城的幾位大家族來到南城,雖不畏懼他們但也要讓步幾分。
念此。
易巽鋪開扇子,抽出了里面的扇骨。里面是十二根散發(fā)著銀色光輝的骨針,材質異常堅硬,每根同樣大小,都約有一根食指粗細。
他一般拿這些當做暗器來用。
靈獸拍賣的日子在即,他不能讓一切都功虧一簣。按都門秘密地進入儒福閣,必定不會讓幾日后的靈獸拍賣場順利進行。
易巽捏緊了骨針,心里很不是滋味。幾年的恩情,必須就在此一同了結!
無生有些驚訝,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們公子常不離身的扇子里,竟然藏著這樣的器物。
他從來沒見他們公子拿出來過。
易巽吩咐無生,“這幾天你一定得盯緊他們,一有情況就匯報。其他的事都放一邊……”
“是,公子!”
無生雖然不知道為何公子突然有種忽臨大敵的感覺,或許是怕連姑娘有什么事……唉,不管因為什么!但他清楚,公子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被人惦記了好幾遍的連欣瑤,此時已經(jīng)在洪信的安排下,住進了客房。
她靠在窗邊正吃著洪信手下送上來的美味糕點。
看著外邊的狂風肆意橫行在路上、院子里,抬頭望去,早已烏云蓋頂。
“刮風不下雨跟脫褲子放屁有什么區(qū)別――”連欣瑤循聲看去。
洪信走向她所在的窗戶邊外。
“洪大哥你又來啦!”
“連姑娘,點心合您胃口嗎?”
連欣瑤覺得自己才沒那么嬌氣,也不好意思總麻煩別人,便道:“哪里不合胃口,有吃的就不錯了?!?p> 洪信憨憨一笑,“沒想到大家族里的小姐也如此不拘小節(jié)?!?p> “哪里!你看你又給我送吃的上來了?!?p> “雖說這儒福閣是個晦氣地兒,但是說實在的,做的東西還不錯的!”
洪信打開木制的飯盒,端出了一盤烤鴨。
連欣瑤眼前一亮。
“還站外邊干啥呢,快進來吧,放在桌上就行……”連欣瑤瞬間覺得手里的甜點都不香了,剛才開蓋的那一瞬間她就聞到了那股濃郁的烤鴨香味兒。
在暖光的照映下,橘黃色的鴨皮顏色更加濃郁,已經(jīng)切好了的鴨皮里還包著外脆內(nèi)嫩的鴨肉,讓人看了不禁垂涎三尺。
連欣瑤拿起筷子連忙往嘴里送烤鴨,一邊享受味蕾的快感一邊不忘贊嘆三句道:“色澤紅艷、肉嫩道醇厚、肥而不膩!”
洪信哈哈笑道:“連姑娘快裹上蔥、再沾上咸醬或是甜醬吃,更是滿口留香?!?p> 連姑娘這人,還蠻不錯的!
身份也不錯,性格不錯,于三當家看來,二者才貌雙全,絕配??!
連欣瑤不知道面前的洪信此時腦子里有啥想法。只是忽然想起來這么好吃的烤鴨,曲弋走了這么久有沒有吃過?
她問:“洪大哥!曲弋有沒有給你發(fā)飛羽說他在干嘛呀?”
洪信暗暗一笑,這么關心,果然喜歡他們?nèi)敿业摹?p> “連姑娘盡管放心,三當家做事有自己的習慣,不必擔心?!?p> 連欣瑤頓了頓,想著她也只是問曲弋有沒有傳些消息,也沒說擔心他呀,洪信不會多想了吧?
“呃…好,我相信他能照顧好自己…”不過想想也是,有紫棠在,能出什么大問題。
洪信準備要走,連欣瑤突然叫住了他。
“洪大哥!”
“不知連姑娘還有何事?”
“你對曲弋了解多少呀?”
洪信心里又一喜,終于忍不住來打聽了。
“咳咳――”洪信戰(zhàn)術性清嗓子,“說來話長,那是一個雨夜……”
對于曲弋這兩年經(jīng)歷了什么,連欣瑤非常好奇。只是不好當面問他,或許問他他也不會說的。這次正好洪信在這,有這個機會不如問清楚來龍去脈。
話說。
當年曲弋被胡躍、林二挾持帶走,林二見七尺男兒舍身取義生了惻隱之心,沒有傷到要害,便提議將他帶回去治傷。
曲弋在青云寨昏迷了十多天,其中斷斷續(xù)續(xù)的醒過幾次,夢中總是喊著師傅,師傅……
醒來之后,曲弋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按現(xiàn)在來說應該是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好幾天一句話不說,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是個啞巴呢。
他總是小心翼翼的看著四周的一切,但卻對于身邊的人和事物都有著極強的好奇……
洪信是曲弋救回來的。
就在曲弋留在青云寨的一個月之后,他開始救受傷的人。有的人誤入陷阱奄奄一息,有的人逃難至此饑腸轆轆,還有的是些流浪的孤兒,曲弋將能救的、全都救回寨子里細心照料。
大部分人往往傷好后就離開了,因為他們都有自己的向往和使命。只有無依無靠的少部分才留了下來。
洪信是個孤兒。以前為了生計跟過惡霸,但他生性善良,從不強人所難,所以一直過得清苦,好在不必為生計發(fā)愁。
只因后來被打擊得厲害,才經(jīng)常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天公不作美。洪信趕上他所處的地區(qū)旱災,像他這樣的人只能選擇逃往外地謀生。
洪信隨著幾個弟兄一路逃難途徑中城。初來乍到不識中城地規(guī),惹了一身麻煩,受了重傷。被曲弋救下后日漸恢復。
因為曾經(jīng)做過惡霸這份“職業(yè)”,所以很快的就融入了青云寨的氛圍里,并且得到了大當家的賞識。
通過洪信的只言片語間,青云寨的大當家段千尋無意中得知曲弋的存在。
那時候,曲弋只是個每天從救人中尋得快樂的少年。
段千尋因為看中他身上難得的品質,所以決定親自培養(yǎng)一個為己所用的人。當時青云寨的三當家已經(jīng)有趨于謀逆的跡象,段千尋不動聲色地將曲弋一路提拔,最后在眾人的詫異與不服氣之下,讓曲弋這個在外人看來才是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繼承三當家的位置。
這其中有多復雜可想而知了。曲弋在洶涌的勾心斗角中逐漸成長,稍不注意就是尸骨無存的下場。
悟性極高的曲弋可偏偏也是因自身強大的學習能力,既給他取得了地位上的成就,也埋下了隱患。
日漸強大的曲弋竟成了大當家的新患,眾說紛紜,就算自己再看重他,卻難獲得他的心。段千尋為了更好的讓曲弋為己所用,使用了一種能封印記憶的靈術。
于是段千尋以自己的姓,給曲弋取了一個新名字:段翎,曲弋順理成章做了他的義弟。
段千尋費盡周折,自然是想讓曲弋徹底變?yōu)橐粋€冷血的工具人。但同時為了長遠考慮,他知道曲弋這種人不可能永遠為自己賣命。
曲弋是個非常懂得辨明是非的人,他不輕易受世事變改,始終有著自己真實的想法,往往這樣的人最容易脫離控制。
反之,如果強行逼迫他改變本意,那只會適得其反……因此,段千尋甚至不惜拿出自己珍藏了數(shù)十年在一次意外中得到的寶貝――翎羽劍,將之贈予曲弋。
美其名曰贈,不如說是以此來禁錮他。
翎羽劍不是凡物,尋常人肉體凡胎根本承受不了它其身的劇寒,那種刺骨的冰冷像毒素一樣會慢慢侵蝕人的身體。
這種通過自殘來獲得強大力量的方式大當家一開始并沒有隱瞞曲弋。而是在他發(fā)現(xiàn)曲弋身上還有一層奇怪的封印,發(fā)覺曲弋絕沒看起來這么簡單后,大當家設法激將出曲弋想變強大的決心。
在曲弋接受和翎羽劍的融合中,每天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只是知道,自己如果不變得強大起來,就會任人宰割,受人欺辱。
同時,也保護不了……自己想保護的人。
原來……大當家當初為了讓曲弋更快的讓他變得冷血無情起來。
使得一個當初在曲弋重傷時一直不辭辛苦照顧他一個寨子里的小姑娘遭遇意外,而她意外遇險時才剛及芨……
在斬斷了一切和曲弋有關聯(lián)的感情后,沒有任何人可以再從明面上看出來曲弋的任何情緒。
“我只知道,三當家后來漸漸地……不再救人了……”洪信說完后閉上了嘴,似乎也有些哽咽。
他不禁想,三當家真的是個好人。只是身處陰影里,哪里看得見陽光。
連欣瑤聽到這。
一種無形的壓抑突然爆發(fā),眼淚忍不住落下來。
她轉過身去,背對洪信。又啃起來已經(jīng)有了涼意的烤鴨,想借此來掩蓋自己的抽泣聲……
她沒想到,短短幾年。
他竟然經(jīng)歷了這么多。
回望過去在元制門的時光,因為是連家的女兒,不用怎么努力就得到了很多人的敬佩和尊重。就算是做錯了事情,也不會有人怪罪于自己……
她這樣不勞而獲的一切……著實燙手。
那她,還要堅持連慕白交代的事嗎?
她還要阻止曲弋回到父母的懷抱嗎?
可這么做,就等于陷連家于不忠不孝,不這么做,就等于陷曲弋于不義……
過了這么多天了,連慕白還沒找到不靈承賢的下落嗎?而不靈承賢真的還沒有給曲新天報信嗎?亦或是不靈承賢因弄丟了曲新天的兒子,為了不被懲罰,不靈承賢不敢向曲新天復命而還打著其他的算盤保命呢?
“連姑娘?連姑娘?”洪信見連欣瑤走神了,叫了她幾聲。
連欣瑤回過神來,“嗯????”
“我突然想起還有事和手下人交代,就不陪連姑娘了,告辭?!?p> 連欣瑤點點頭,一副乖巧的模樣。
洪信下了樓,掩上門對等候多時的手下們吩咐說:“三當家尚未得手,且待時機成熟,咱們再做打算?!?p> “聽瓢把子的!”手下幾人異口同聲喊道。
連欣瑤躲在窗戶外頭,小心探聽著。
不是她沒事閑的要偷聽。而是她非常想知道曲弋的來這的目的是什么。說要偷東西,卻不說是偷什么,還非得單槍匹馬的行動。
你說他既然都打算一個人偷了,那還提前叫洪信到儒福閣來做什么呢?
就算是作打點準備,那他們又在說什么曲弋還沒得手,要看時機再做打算?
總之,她主要的任務是看好曲弋。在保證他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目的的同時,也保證他的安危。
這算是她目前做的打算。
為了寢食能安,為了良心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