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小酒館里的故事
一道刺眼的閃電劃過天空,隨即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鳴聲,瓢潑大雨從天而降。
小道旁邊有一間酒館。
掌柜慵懶地癱在椅子上,不時將盤子里的瓜子丟進嘴里,過一會兒“噗”地一聲吐出幾片瓜子殼。
除了掌柜,店里只坐了三個單獨的客人。
三個客人恰巧都朝著門口坐著,更巧的是,他們都不時抬起頭,朝著門口凝視很久,神情似乎有些激動,還夾雜著些許不安。
第一個客人穿著青色長衫,戴著一頂白色發(fā)冠。長衫上補丁多的數(shù)不過來,發(fā)冠破破爛爛,原本的白漆已經(jīng)掉光,一看就是個沒什么錢的寒酸書生。
寒酸書生面前桌上擺放著一盤菜和一碗茶水,菜已經(jīng)被吃得差不多了,茶碗里也只剩下茶葉了。
他望著門口,目光有些呆滯,不時端起早已喝干的茶碗放在嘴邊使勁吸,然后放下茶碗“呸呸”吐出一些茶葉。
第二個客人穿著灰色布衣,頭上淺淺一層毛發(fā),前額上還有明顯的九個香疤,看起來是個和尚。
和尚面前的桌上擺著一盤小菜和一碗茶水,菜已經(jīng)被吃得精光,只剩下用作調(diào)味料的干辣子和八角。
和尚拿著筷子在干辣子和八角中撥來撥去,撥了半天,終于找到一條比頭發(fā)絲粗不了多少的菜絲,心滿意足丟進嘴里細細品味起來。
第三個客人穿著綢布衣衫,眉毛稀疏,眼小而有神,倒是看不出是什么身份。
稠衣男子面前擺了一桌子酒菜,嘴里“哼哼唧唧”似乎在哼著小曲,看起來心情不錯。
“轟隆隆!~~~~”一道驚雷炸過,把屋子里的幾人都嚇了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被雷聲擾了清凈,稠衣男子哼曲的聲音突然大了許多:“妹妹~哎~你慢點走~哎~等著哥哥啊~把你心兒暖~”
“乓!”地一聲響,打斷了稠衣男子的雅興。
他抬頭一看,原來是和尚拿茶碗砸在他的桌上。
和尚雙目圓睜:“你很吵,打攪到我了?!?p> 稠衣男子先是一愣,然后不在意地笑笑:“呵呵,人逢喜事精神爽,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啊~”
和尚瞇眼打量稠衣男子一番,若有所思,問道:“不知道你喜從何來?”
稠衣男子看看和尚,欲言又止。
“呵呵,兩位,今天天氣如何?”一個聲音從背后悠悠傳來。
和尚回過頭去看了眼發(fā)問的書生,又透過窗戶看了看外面,嘴里嘟囔道:“這鬼天氣,又濕又冷,真是糟透了?!?p> 書生笑笑:“大晚上,鬼天氣,此處離大道又遠……你們說,誰能無事來此?”
和尚眼中一亮:“你是說……”
稠衣男子看看書生,又看看和尚:“莫非……兩位也是因為吳馳而來?”
“果然!”
“不錯!”
吳馳是公認的常州郡第一惡棍,三天前被雷劈死了,這真是個普天同慶的好消息。
可過了三天了,吳府啥動靜也沒有發(fā)生,沒有請和尚道士過去搞儀式,也沒有下葬。
這仨人就有點不太放心,跑到這里來打探消息。
“嗨,這畜生到底干了多少惡事!”稠衣男子搖搖頭:“這桌酒菜也沒動過幾口,就由在下做東,請兩位喝上一杯如何?”
另外兩人也不客氣,謝過稠衣男子就坐下了。
幾杯烈酒下肚,桌上的氣氛活躍了許多。
既然眼下大仇得報,三人心結(jié)已解,此刻終于可以暢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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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看上去像和尚的男子第一個講起他的故事:
“貧僧……呃不……我……呃,在下一心……”
稠衣男子說你怎么吞吞吐吐的?看你這樣子,應(yīng)該是山上的和尚吧?
“在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和尚了?!?p> 剩下兩人疑惑的看著一心。
這男子頭發(fā)很短,前額九個戒疤清晰可見,而且‘一心’這種名字,怎么聽也像是出家人的法號才對。
一心臉色有些窘迫:“我原本在老木寺出家,不過方丈說我戾氣太重,已經(jīng)把我趕出來了?!?p> “?”
“怎么回事?”
一心嘆了口氣:
“我是個棄嬰,剛出生沒多久就被遺棄在山腳下,幸虧被下山化緣的師父看到才免于一死。
后來我就被師父帶上山,成了一個和尚。
我雖無父無母,可師父既當?shù)之攱專瑥男】墒菦]有苦著我。
上個月,師父和一幫弟子前去小川河放生甲魚,這本是件功德無量的好事……
過了一陣下游傳來一股香味,大家尋著香味過去一看可氣壞了,居然有伙男子將大家剛剛放生的甲魚捕撈上岸,架在一口鍋上燉起了甲魚湯。
大家趕緊去阻止這伙年輕人,不料領(lǐng)頭一人振振有詞:你放你的生,我吃我的甲魚,關(guān)你屁事?
這人正是那惡人吳馳。
師父頗費了一番口舌,還想著感化頑劣——這惡棍豈是能夠被感化的?
最后眾人見這伙惡人無法感化,只得互相勸慰一番,悻悻而歸?!?p> 說到這兒一心怒目圓睜:“本來大家以為這事就這么完了,可吳馳那睚眥必報的惡棍,氣惱我?guī)煾妇垢夜芩e事,哪會善罷甘休?
老木寺里有只野狗,有些僧人看它可憐有時候拿些剩飯剩菜喂食它,它也就賴在寺廟里不走了。
沒過幾天吳馳居然帶著一幫人跑到寺里,用棍子敲暈?zāi)菞l野狗,撿些枯枝來點著了,要就地將狗子扒皮烤著吃。
這可把我?guī)煾笟鈮牧?,帶上寺里的僧眾前去譴責,可吳馳這惡棍不慌不忙地說:‘你做和尚敲你的鐘,我吃我的狗,干你何事?’
師父怒斥他:‘你要吃我寺里的狗,還說不干我事?’
吳馳這廝反問我?guī)煾?,你這不是和尚廟?我怎么聽說佛教戒律禁止在寺廟里養(yǎng)狗?
師父氣憤之下一時不查,著了他的道兒,差點被反將一軍,趕忙解釋,這并不是寺廟里養(yǎng)的狗,而是山上的野狗,你要在別的地方殺生我不管,但它這會兒正在我老木寺里,我就不能聽任你吃它。
吳馳這廝哪里是易于之輩,慢條斯理問:‘我聽說過一個故事,你們這群和尚信奉一個遠方的大和尚叫什么釋迦牟尼。有一次,釋迦牟尼大和尚出門在外,遇到一只饑餓的老鷹在追捕一只可憐的鴿子。鴿子對老鷹說:‘求求你行行好放過我吧!錯過我你還有下一個,可我的命只有這一條,你吃了我我就沒命了?!销椪f:‘你說的有道理,但我現(xiàn)在餓壞了,如果不吃你我就得餓死,根本沒有力氣再去抓下一只獵物了,還是請你行行好讓我吃了吧?!銈兡莻€大和尚看到以后,就把鴿子伸手握住,藏到懷里。老鷹火了,跟和尚理論:‘你這和尚怎么回事?這鴿子的命是命,難道我老鷹的命就不是命嗎?你為了救他打算餓死我是什么道理?’大和尚說:‘我不忍心你傷害這無辜的鴿子,又不想你白白餓死。有道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樣吧,我從我身上割下肉來喂你,你就不要吃這鴿子了?!?p> 說到這兒吳馳那惡棍停了下來,瞅著我?guī)煾竼柕溃骸虾蜕?,這故事你聽說過沒有?’
我?guī)煾刚f佛祖慈悲為懷,割肉喂鷹的典故我自然是知道的。
吳馳說你知道就好,他指指自己和幾個家丁,現(xiàn)在我們幾個很餓,不吃了這條狗我們就得餓死,你身為和尚慈悲為懷,難道你能活活看著我們餓死么?
我?guī)煾溉套∨猓f我們寺內(nèi)有現(xiàn)成的米、面,我可以馬上拿一些來給你們吃。
吳馳卻說這可不行,我們幾個從小吃肉長大,吃不得素,一吃就吐,只能吃葷。
我?guī)煾概耍覀兯吕锏纳硕际浅运氐?,來我們這的信徒也都是吃素的,哪里去找葷菜給你吃?
吳馳說我剛才講了半天大和尚割肉救鷹的故事,你是聽不懂還是裝糊涂?大和尚可以割肉喂鷹,你們這些信他的和尚,難道就不能割點肉來給我們吃吃?這一番話氣得我?guī)煾刚媸恰!币恍闹v到這里大口喘息,顯然氣壞了。
一心半天沒開口,稠衣男子催他:“然后呢?然后呢?”
一心緩緩又道:“我?guī)煾感蘖艘惠呑臃鸱?,豈會被這惡棍唬住?他當下找來一把刀遞給吳馳:‘好,請你現(xiàn)在放了這條野狗,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要割我肉,我就給你割,你下手吧。’
可這畜生上上下下打量了我?guī)煾敢蝗?,說老和尚你不行,你太老了,肉又臭又酸又硬,沒法下口,你就是叫那只鷹來吃你的肉,它肯定也不吃。這樣吧,這畜生往我?guī)煾干砗笠恢?,指著一個才十歲的小師弟,說從那小和尚的身上割點肉來給我們吃吧?!?p> “哼!哼!哼!”一心胸口起伏,可以看出已經(jīng)氣急:“這畜生直把我們一幫同門氣得是七竅生煙……可大家沒有辦法在寺內(nèi)和人動武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畜生將那條可憐的狗活活燒死,然后吞進肚子里?!?p> “殘忍!”
“畜生!”
“吳馳走后師父跑去找方丈告狀……結(jié)果方丈很平淡地跟他說:‘你念了一輩子經(jīng),和字都不識、只會跟著別人念的小和尚毫無區(qū)別,完全沒有把經(jīng)吃進肚子去。吳馳想要吃甲魚,要吃狗,你就讓他吃,你放你的生,積你的功德,他吃他的葷,造他的孽,與你又有何干呢?九世惡人需要九世來渡,少一世都不行,做到你該做的就完事了——難不成你還想把剩下的幾世都給他渡完?你說你都這把年紀了,怎么還犯嗔戒呢?’
師父本來就被吳馳氣得不輕,又遭方丈一頓訓(xùn)斥,心中抑郁難當,當天晚上就被活活氣死了。
我當時并不在寺內(nèi),等回來之后知道此事,氣憤不已,想要下山找吳馳報仇,結(jié)果方丈說我戾氣太重,念不了佛,反而把我趕出了寺門……”
一陣沉默之后……
“狼心狗肺!”
“喪心病狂!”
“禽獸不如!”
“罪該萬死!”
這當然不是罵的方丈,而是吳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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稠衣男子第二個講起他的故事:
“我叫張?zhí)?,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我是姑母撫養(yǎng)長大的。姑母自己有一子,前段日子剛剛成親。
姑母一家靠在清湖上采菱、捕魚為生。
有一天,姑母一家三口在清湖上采菱。
忙活了一天終于快要收工了,姑母心情暢快,站在船頭唱著漁歌:‘裊裊閑云天上飄,南風蕩漾碧波搖。棹歌一曲烏菱采,水映輕舟倩女嬌~’
正唱著呢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男子輕佻的笑聲,不一會一艘船靠了過來,一個長得油頭粉面的家伙站在船頭,沖我姑母笑道:‘好一個水映輕舟倩女嬌,今天真是好運氣,剛睡醒午覺就遇到這么嬌俏的倩女……’”
寒酸書生插嘴:“這油頭粉面的家伙應(yīng)該是吳馳?”
張?zhí)欤骸安诲e!”
一心不解,問張?zhí)欤恢滥氵@姑母多大年紀?
張?zhí)煺f四十有八了。
一心更納悶了:你姑母都這么大年紀了,怎么這畜生還去勾搭你姑母?
“切~”旁邊寒酸書生一臉不屑的樣子:“少見多怪!年紀大點算個屁?知道大家怎么形容這惡棍么?‘非其母皆可辱也,雌畜亦不能免’,那就是說,除了他自己的母親以外的所有女子,他都不會放過……別說人了,就是母馬母牛之類的畜生,他一樣照上不誤?!?p> 一心:“@¥!&@……”
張?zhí)旖又f:“我姑母那個氣啊,劈頭蓋臉把吳馳一通臭罵。吳馳只是笑笑,反問我姑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是淑女,我是君子,我勾搭你何錯之有?”
“咕咚~”張?zhí)煅氏乱豢诰?,繼續(xù)講,“我姑母被氣得說不出話來,表兄趕緊站到船頭指著鼻子把吳馳罵了個狗血淋頭,結(jié)果吳馳只是冷冷一笑,對我表兄說:‘這位兄臺,你說的挺有道理,勾搭別人的寡居老娘的確不妥,這樣吧,我不勾搭你老母,勾搭你旁邊這位小娘子可好?’——他指著我的表嫂。然后就當著我表兄的面對我表嫂說出一通污言穢語來?!?p> 聽眾只是搖頭。
“我表兄和表嫂當然是對他一通怒斥了。結(jié)果這回吳馳也沒說啥,笑笑走了?!?p> 一心疑惑道:“怎么你表兄表嫂有這個本事,能把這么個惡棍罵得啥也不說就走了?”
張?zhí)彀姿谎郏骸拔以掃€沒說完呢……吳馳這睚眥必報的賤人,怎么可能善罷甘休。到后來我們才知道。吳馳心想你們不是伉儷情深么?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情深到什么程度去。過了段時間……”張?zhí)熘v著講著著面目猙獰,顯然異常憤怒。
“哎,哎,哎,你別光顧著在那里生氣啊,快講快講?!?p> “咕咚~”張?zhí)煊盅氏乱豢诰疲^續(xù)講道:“那天我姑母全家真是氣得不輕,結(jié)果往后一段時間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日子也就慢慢平靜了下來?!?p> “有一天,表兄回家路上遇見一個舉止怪異的女子。
那女子不時低聲啜泣幾聲,在湖邊不停跺來跺去,我表兄懷疑她要輕生,沒有走遠,在一旁看著。沒過多久,這女子仿佛下定決心一般,直直朝著湖中走去,我表兄趕緊沖過去拉住她。
剛才只是看到背影,這會兒我表兄一看這女子的面容,一眼,只是一眼!就讓他如遭雷擊,腦中空白一片,甚至不知自己姓甚名誰。
看到如此美貌嬌娘子要投河自盡,我表兄趕忙問起原因。
那女子一開始只是啜泣,過了半天才告知,她是梁州郡人氏,現(xiàn)在梁州郡正遭旱災(zāi),她們一家打算到常州郡來投奔親戚的。
結(jié)果親戚沒找到,半路卻被土匪給劫了道,一家人有的被土匪殺死了,有的走散了,她一個弱女子落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家破人亡,身無分文,又驚又怕。
她剛才越想越難受,干脆就想死了算了。
這女子的容貌著實有些禍國殃民,我表兄哪里還顧得上思考她講的話是否合乎情理,煞費苦心好言相勸,還向她表態(tài),你沒地方住可以先住我家?!?p> 一心和尚插嘴:“他有娘子的,敢把這女子帶回家去?”
張?zhí)欤骸翱?,美色當前,頭腦都昏了,先擺出個英雄救美的架勢來,哪管那么多……這姑娘羞羞答答同意了,走了一會兒我表兄反應(yīng)過來了,要真把這姑娘帶回家去,家里那位非把鬧翻天不可。他想了半天,最后在離家不近的地方租了間屋子,將這女子安頓了進去?!?p> 寒酸書生插嘴:“呵呵,這下可就熱鬧咯~”
張?zhí)欤骸爸笪冶硇置刻烀锿甸e,送貨的時候都要偷跑到那女子住的地方去,噓寒問暖,送衣送飯什么的。
一來二去,這倆人的關(guān)系就有些曖昧了。
怪我表兄沒有把持住啊,可……我表嫂只是個長相普通的婦人,任誰遇到這花容月貌的姑娘還能夠坐懷不亂?
過了沒多久家里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一是表兄拿回來的錢似乎越來越少,二是表兄在外送貨的時間越來越長。
這種事時間一長哪里瞞得了人?
有一天表嫂就偷偷跟在表兄后面跟蹤他,然后發(fā)現(xiàn)了這藏身外面的女子。
這下家里可就亂了套了。
表兄本來心中有愧,任憑媳婦打罵,可聽媳婦說要把這姑娘趕走,他又急了,死命護著那姑娘,死活不讓表嫂趕他走……”
張?zhí)炷闷鸩鑹?,“咕嘟~”喝了口酒。
“那,后來怎么樣了?”身后傳來一個聲音,三人回頭一看,嗨,原來是掌柜的伸長了脖子,等得急了。
“后來……本來嘛這事錯在我表兄,他不該貪圖美色,依著我表嫂的,把這姑娘趕走就不會發(fā)生以后的事情了。
可……可我姑母看到這女子的容貌之后卻動了心,她沒有幫著表嫂說話,反而處處偏袒我表兄——本來以我姑母家的條件,根本沒能力給表兄納妾,可姑母心想著這姑娘孤苦伶仃、一無所有,現(xiàn)在只能靠著咱家,沒準這姑娘就同意給表兄做妾了呢?
自己的婆婆想幫著兒子張羅個小的,表嫂怨氣更大了,整個家天天鬧的是雞犬不寧。
就在這時,那美貌姑娘不聲不響突然走了。
她還留下一封書信,大意是說自己叨擾許久,又造成表兄家中不和,心中有愧,不愿再呆在這里,對表兄一家萬分感謝,同時希望表兄勿念……
得,本來她走了這事兒應(yīng)該消停下來了吧,可表兄發(fā)了瘋一樣到處找她,又怪我表嫂把她趕走,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更差了。
這姑娘走了沒兩天,附近搬來了個黑髯大漢,濃眉大眼,形容粗獷,平日也不捕魚也不做活,鄰居也不知道他以何為生。
表嫂自從這事以后,心情非常抑郁,動不動就一個人溜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哭上一場。
說來奇怪,表嫂每次找個沒人的地方哭泣的時候,這漢子總會湊巧出現(xiàn)。
見得多了,臉混熟了,這漢子開始有意無意地搭訕我表嫂。
一開始表嫂還不愿意搭理他,可既然慢慢熟識,再加上自己心情的確難受,需要找個地方發(fā)泄,就把自己的事情和和盤托出。
這漢子長相粗獷,但心思細膩,不但很會安慰人,還經(jīng)常能弄到些市面上不容易弄到的胭脂水粉送給我表嫂,時間一長二人關(guān)系慢慢就不那么簡單了。
后來……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兩個人就勾搭成奸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沒過多久這事兒也被表兄知道了,當下帶著一幫人找到倆人興師問罪,要將這對奸夫淫婦送官法辦……
結(jié)果那漢子提出,他愿意拿出一萬錢私了,只要我表兄寫下休書,同意和我表嫂離婚,他就將這錢雙手奉上。
表兄表嫂本身感情已破,這漢子又同意出一筆錢,也就同意了漢子。
結(jié)果到了約定的那一天……”
張?zhí)熨u了個關(guān)子,不講了,端上一杯茶慢慢品起來。
一心插嘴:“結(jié)果如何?”
張?zhí)炻朴坪韧暌槐瑁骸敖Y(jié)果到了約定的那一天,大家都到場了,漢子沒來,來了一個大家意想不到的人物……”
一心:“是誰?”
張?zhí)欤骸爸安桓娑鴦e的美貌姑娘?!?p> 一心:“什么?這怎么可能?”
張?zhí)靽@了口氣:“這姑娘冷笑著問我表兄表嫂‘你們夫妻不是伉儷情深么?怎么鬧到今天要休妻呢?’大家都非常奇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沒想到這美貌姑娘當著大伙兒的面,拿水擦去臉上的胭脂口紅,居然變成了一個男人?!?p> 一心:“是誰?”
張?zhí)煲宦暱嘈Γ骸斑€能是誰?正是那惡棍吳馳!”
一心:“這……這這……這……”
張?zhí)欤骸斑@還沒完,這惡棍吳馳又往臉上貼上黑髯,濃眉,居然搖身一變,變成了那個跟我表嫂有奸情的粗獷大漢,笑瞇瞇地問‘我說過不勾搭你老母,就勾搭你娘子,這回還不是乖乖給我勾上手了?’”
“……”這回所有聽眾都已經(jīng)瞠目結(jié)舌,無話可說了。
“當天晚上,我表嫂羞愧難當,上吊自殺而亡,沒過幾天我姑媽也活活氣死,我表兄發(fā)了瘋,不知所蹤……”
一陣沉默之后……
“狼心狗肺!”
“喪心病狂!”
“禽獸不如!”
“罪該萬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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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酸書生最后一個說起他的故事:
“小生姓竇,名書生,是本郡吉縣人士。
我小時候父親就去世了,是母親一人吃盡苦頭將我養(yǎng)大的。
父親的遺愿是希望小生能夠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竇書生正講著呢。
突然,“咚”地一聲,酒館大門被人撞開,一個瘦小的黑色身影踉踉蹌蹌沖進來,一邊跑一邊嘴里嚷嚷道:“掌柜的,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這人話還沒說完呢,腳下一個踉蹌,噗通一聲摔倒在地,摔了個狗吃屎。
幾個人都盯著他看。
“啪!”掌柜猛地把手里的茶碗扣在桌上,沖來人一瞪眼:“陳小二你慌什么慌?打攪了幾位大爺?shù)难排d你賠得起嗎?”
陳小二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掌柜,似乎被他嚇到了,有些畏畏縮縮,嘴里嘟嘟囊囊說不出話來。
掌柜看著陳小二畏縮的樣子,似乎對自己剛才的威嚴頗為得意,他悠閑地倒了杯茶,慢慢喝到嘴里:“說吧,何事如此慌張?”
陳小二走到掌柜面前:“掌柜的,大……大事不好了。我聽吳府的小六子講,吳馳那個大禍害又活過來了!”
“噗!”掌柜的一下沒忍住,連茶帶茶葉噴了陳小二一臉:“放你X的狗臭屁,那禍害明明被雷劈死了,大家都看見了,你在這里說什么昏話?”
陳小二哭喪著臉:“我沒說昏話啊,小六子說,本來是死了,真的死了,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突然……又活過來了!”
一聽此話,店里的三名客人互相對視一眼,均是面色大變!
大臉鼴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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