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松開啟一瓶酒,灑向大海里。向著東北方向跪下,咚咚咚地叩了三個頭。
柏松:“爸,您一路走好!”
父親已經(jīng)入土為安了。
柏藝仍接受不了父親已經(jīng)去世的事實(shí)。
她撲在父親的床上,撫摸父親留下的遺物,撕心裂肺地慟哭。
柏藝:“爸,你連女兒都不見,就這么走了?你讓不讓我活了?你們……你們也不該隱瞞我,你們太狠心了,最后一面,都不讓我見,我也是女兒啊……”
柏莉:“爸自己把壽衣、照片都準(zhǔn)備好了。爸是在睡覺中走的,幾點(diǎn)走的,我……我也不知道。爸走時很安詳,臉上一點(diǎn)痛苦的表情也沒有……遺體火化的時候,爸的眼睛還是睜開的,也不知道他想說什么……”
柏藝:“爸活著孤獨(dú),走了也孤單。”
柏藝無意說出的一句話惹惱了柏莉,自己辛辛苦苦地照顧父親,作為姐姐,柏藝沒有一句感謝,反而責(zé)怪。
柏莉:“是,我沒照顧好咱爸,那你們又在哪里?”
石勇聽見姐妹倆的爭吵,急忙進(jìn)來。
柏莉:“我就知道,你會埋怨我?!?p> 石勇:“柏藝,你過分了!不告訴你,那是爸的意思。我們也為難,爸是為誰著想,不是為你,爸是為了參加高考的那些孩子,包括咱美智美慧。爸說你心里撐不住事情,怕你影響工作。你以為我們心里好受嗎?尤其是柏莉,她是最受煎熬的,所有的事,都是她一個人扛著,你以為照顧一個病人容易???”
柏藝過來擁抱妹妹柏莉:“我不是怪罪你。我是心疼爸,爸這輩子不容易?!?p> 柏莉:“姐,我們沒家了!”
柏藝環(huán)視一下,安慰她:“有。這個家不會散的?!?p> 父親去世了,巧靈也不再看管自己的媽媽了。
巧靈媽偷偷包了父親最愛吃的三鮮餡的餃子來祭奠父親。
巧靈媽佇立墓前。
巧靈媽:“梅英妹子,我來看看老柏,這老死東西活著的時候,我倆說話投緣,孩子們不同意,也就了了了。老柏呀,我知道你病了,就惦記著去看你,可巧靈這孩子不懂事,我又怕惹她生氣,你知道的,這孩子從小就身體不好。老柏呀,我知道你能想得開,生病了早走早享福,也不給兒女添麻煩。你和梅英妹子團(tuán)聚吧,沒幾年,我也找巧靈她爹去了,到時候,咱們再做鄰居。你愛吃我包的三鮮餡餃子,今天,我給你包了,還熱乎呢……“
巧靈媽拿出一瓶高粱燒哆哆嗦嗦地倒上一杯,打開裝滿餃子的飯盒,拿起筷子一個一個地夾開……
巧靈媽:“老東西,聞著香味沒?”
“啥飯啊?這么香?!?p> “今天你過生日?。】斐园?,三鮮餡的。”
“三鮮餡?我喜歡吃。還是你懂我?。 ?p> “老柏,我陪你喝一杯?!?p> “媽,你咋喝酒了?”
“你柏叔過生日,媽喝了一點(diǎn),就一點(diǎn)?!?p> “一點(diǎn)也不行。媽,我不許你們再來往?!?p> 巧靈媽撩起衣服擦眼淚:“老柏,我陪你喝一杯吧!”
巧靈媽和著眼淚,一口喝下杯中酒。
巧靈媽:“老柏,走了好?。∠砀?!”
柏藝打開衣柜,自己給父親買的衣物都整齊地掛著。
柏藝:“爸怎么都沒穿???”
柏莉:“爸說在小縣城穿這樣的衣服太乍眼,弄得自己跟干部似的?!?p> 柏藝:“趕明兒都燒了吧?!?p> 衣柜的底層,有個三十多公分寬的木頭箱子,一把鐵鎖銹跡斑斑。柏莉拖出來,姐妹倆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在猜測箱子里裝著什么。
鑰匙掛在門框上,這是父親的習(xí)慣。
柏莉試開五六把鑰匙,才把箱子打開。
柏藝:“這一大包,都是什么東西呀?”
柏莉捏了捏,猜不出:“好象是信?”
柏藝:“信?”
兩人好奇地拆開左一層、右一層的塑料袋,果然是一些泛黃的信件和記事本。
柏藝拿起記事本,翻開第一頁,是父親的字跡:再苦的日子,也得過下去。
柏藝翻開第二頁。
父親:“梅英走一百天了,我的希望也徹徹底底地滅了。她丟下我和孩子們,真的去另一個地方了,不會再回來了。梅英,你真狠心?。∝砗⒆影。∵@日子,我怎么過?怎么過呀!”
淚水打濕記事本,柏藝又翻開一頁。
父親:“一進(jìn)家門,孩子們圍著我說餓,餓死了。我也累呀。我得咬牙給她們做飯。柏藝說,爸,你教我做飯吧。唉!她還是個孩子呀!我做飯,柏藝就在旁邊看著,這孩子,手腳笨,學(xué)啥真慢。”
柏藝忍不住啜泣,記事本掉地上。
柏莉數(shù)著信件,整整二百九十六封信,都是柏藝柏松大學(xué)時,寄回家里的信。這些信件,她幾乎沒怎么見過,也沒聽父親詳細(xì)的說起過。
柏莉從一封泛黃的信封里抽出信箋,是柏藝寫給父親的第一封信。
柏藝:“爸,弟,妹!你們安好!離開你們一個月了,很想你們。爸,我知道你不容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學(xué)習(xí)。爸,你一定要督促柏松學(xué)習(xí),爭取考個名牌大學(xué)。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
柏藝擦干淚水,撿起記事本,繼續(xù)翻閱。
父親:“要過年了,柏莉吵著要新衣服,柏松吵著要鞭炮。藝不吭聲,這孩子,懂事啊!我現(xiàn)在就拿她當(dāng)大人使喚??!”
柏藝連續(xù)翻開幾頁。
父親:“柏藝考上縣一中,松也爭氣,考上初中部的快班。喜憂摻半,錢、錢哪,錢從哪兒來???”
柏莉隨手打開一封信。
柏藝:“爸、妹:一切安好。生活費(fèi)收到了,謝謝爸!爸,你說不想讓妹讀高中了,我不同意,除非是她自己不想讀了,她愿意接班,我也不反對……”
這封信,柏莉知道,葉坤坐牢了,影響自己的情緒,被老師和父親罵,有些自暴自棄,萌生退學(xué)的想法。
柏藝又隨手翻開一頁,父親的字跡有些潦草,辨認(rèn)困難,柏藝一字一字的看下去。
父親:“藝住校,女孩子正長身體,學(xué)習(xí)也累,照顧不到,只能多給些生活費(fèi)。藝懂事、節(jié)儉,唉!這孩子,下次再去,只能多買些水果和蛋糕給她了。松,最近腿疼,去醫(yī)院檢查才放心,缺鈣。醫(yī)生說增加營養(yǎng),多吃魚蛋肉。乖乖,都是些費(fèi)錢的東西呀……“
柏莉展開信箋,柏松的字,永遠(yuǎn)都是讓人猜猜看。
柏松:“爸!我很后悔聽了你的話念醫(yī)大,七年,七年的學(xué)費(fèi)、雜費(fèi)、生話費(fèi),會拖垮咱家的。平時學(xué)習(xí)很緊張,沒有時間打工。我想退學(xué),明年再考考一個省內(nèi)的大學(xué)……“
柏藝手捧沉甸甸的記事本,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嘩嘩而落,打濕了紙張,模糊一片。
父親:“又到給藝和松的生活費(fèi)了,正犯愁呢。海霞娶兒媳婦,要買羽絨服。我就把莉的羽絨服給賣了。那是她姨給她的,香港的東西,值錢。生活費(fèi)有著落了。我咋和莉交待呢?唉!”
柏藝翻過幾張被淚水打濕的頁碼。
父親:“胃疼折騰一宿,早晨實(shí)在不愛動,莉睡得香香的,叫了幾聲也不起。孩兒上學(xué),爬起來給她弄一口飯吃。老王勸我再娶,孩子們會同意嗎?熬過幾年再說吧。”
柏藝唏噓不止,蘸著落在紙上的淚水,柏莉又翻過幾頁……
父親:“吃飯時,莉看見我有頭發(fā)白了,她說,爸!你不能老,我還沒掙錢給你花呢。唉!我咋能不老??!藝來信要錢,松也來信要錢,能借的都借了,還是不夠,去血站賣點(diǎn)血吧,血又不合格。再堅持兩年吧……”
柏藝手抖,她沒勇氣再看下去,字字如尖錐刺痛她的心。她丟下記事本,撲到柜子上,捧起父親的遺像,嚎啕大哭:“爸!對不起?!?p> 柏莉撿起地板的上記事本,她好奇地隨便翻開一頁。
父親:“我今天打了莉一巴掌,打完我就后悔了。夜里夢見梅英了,她罵了我一頓,我真希望她一直罵下去。唉!夢醒了,啥都沒有了?!?p> 柏莉咬緊嘴唇,嘩嘩又翻過幾頁。
父親:“路上遇到巧靈,她說,叔,你離我媽遠(yuǎn)點(diǎn),再看見你們在一起,我就去死,讓我媽后悔一輩子,恨你一輩子。唉!這孩子,真不知道大人的難處??!當(dāng)媽又當(dāng)?shù)?,一肚子的苦水向誰說呀?“
柏莉仰頭長嘆,淚水順著臉頰漱漱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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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墨生歌
小說要接近尾聲了,回想起寫作的過程,真是一路哭來一路笑。用心寫成的故事,不知道感動你了沒有?不要吝嗇你的才華,留下你的評論吧!給我創(chuàng)作下一部小說打打氣,加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