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掛在蕭莫塵身上,兩人身體緊貼著,鼻尖的氣息互相可聞。
不知是有意的還是無心的,此刻,她兩只魔爪正按在蕭莫塵的胸口上,待她站穩(wěn)了后,就抬起了腦袋,賊兮兮地看著蕭莫塵,一臉壞笑。
蕭莫塵低眼看她,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就忽覺胸口一陣酥癢。
低頭,他便看到懷里的女人正一臉色相,臉不紅心不跳地,摸!他!胸!
楞了幾秒,他紅著耳根把她推開,心里愕然,這個人比他想象中還要沒羞沒躁的。
被“輕薄”一番后,他神色極其不自然,眼睛別過去,不看她,啞著嗓子說:“以后別這樣了,危險?!?p> 咦?別這樣?別哪樣?離歌眼波流轉(zhuǎn),突然笑了起來。
殊不知,蕭莫塵還是玩一語雙關的高手啊。
蕭莫塵不知道,他短短的一句話,在離歌腦子里拐了好幾條彎,盡是些帶有顏色,少兒不宜的東西。
“來見你,本小姐當然是得用跑的??!”離歌彎著眼睛,向前附身,沖著他笑成了一朵花。
霞光溫柔,晚風也溫柔,天一點點暗下去,只是偏偏女孩的眼睛很亮,一眨一眨,長長的睫毛跟著一掃一掃的,掃到蕭莫塵心里發(fā)癢。
他曲了曲手指,壓抑著心里的情緒,可幽黑的眸色,發(fā)紅的耳根和脖根卻出賣了他。
在這個人的面前,他總是敗得一塌糊涂,敗到束手無策。
見他不回話,離歌也不惱,樂呵呵地看著他。
知道他與玄元大師交好,回府之前她特意去找玄元大師套了話,這才知道,蕭莫塵不僅沒有娶妻納妾,方圓百里連只母貓都沒見著,就除了一個叫什么什么狼,名字很難聽的小青梅,他身邊可是一個女人都并不曾有過。
而那個名字難聽到她記不得的小青梅,蕭莫塵只是把她當親人一般看待,這要是真喜歡,不早就拐進被窩啦?
得知真相的離歌,心里頭的小樹苗馬上生根發(fā)芽,蹭蹭地馬上茁壯成長,馬上花壓滿枝頭,別提有多開心。
她自知自己沒其他優(yōu)點,就是臉皮厚,她想,她再不要臉點,就不信撩不動他!
“蕭莫塵,你怎么會在這?一日沒見,你是不是想我了?”離歌依舊沒臉沒皮地問著。
“順路?!笔捘獕m僵硬著身子,只是吐了兩個字。
“哦,可是我想你了呢,看天上的月是你,看地下的花兒是你,就連看盤里的燒鵝也還是你,就是因為相思傷人,我臉上的肉差點被消完了。”
說完,她就忍不住就伸手托著下巴瞅他,欣賞著那平日張波瀾不驚,表情不多的俊臉,變化出各種顏色來,最后那一抹紅顏色更深了些,如天邊晚霞,薄透白頰。
蕭莫塵翻動嘴皮,一臉正色,聲音有些抖,說不清是羞的,還是氣的:“你一個姑娘家家,都不要臉的嗎?”
蕭莫塵本想嚇嚇她讓她知羞,讓她知道,他不喜歡女子如此不矜持,沒想到她的回答更是讓他咋舌。
“要臉做甚?我只要你,況且,我只對你不要臉。”說完便一眨眼,不停地放電,差點眼抽筋了。
終于,蕭莫塵的臉是繃不住了,青了又紫,紫了又綠,被離歌氣出了彩虹色,最后黑著臉轉(zhuǎn)身就想走。
這個女人不要臉的程度千錘百煉,以本王的教養(yǎng),完全斗不過,還不如盡早離開,也不知道為何不知不覺就走到這里來找虐了。
突然,一只小手抓住了他,從小臂慢慢滑到手掌,那只光滑細膩的小手還不安分地捏了捏他虎口。
他剛想掙脫,她連忙將他手掌翻開,掌心朝上,在上面放了一個小荷包。
只見那女孩難得紅了臉,鼓著眼睛四處張望,看了兩圈,拉著他的衣袖,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輕地說著:“這個是我在相國寺求來的靈符,保姻緣的,我也有一個,嘻嘻”
離歌說完拔腿就跑,留蕭莫塵在風中凌亂,手里的荷包像燙手的山芋,留也不是,丟也不是。
他想,他是自作自受,自己挖的坑把自己埋了,這坑還是個無底坑,不見得能爬得起來。
待回到浮生閣,蕭莫塵一如昨日,不吃不喝不換衣服,爬到屋頂曬著月光打坐著。
他身影清冷,腰挺得直直的,沒有半分松懈,咋一看,完全像個得道的高人。
他在上面是很逍遙自在,而小北在下頭卻是繃緊著身上每一根神經(jīng),深怕他一個不留神睡著了,從屋頂上掉下來,摔個狗啃屎就不雅了。
蕭莫塵在上面坐了多久,他就在下面紋絲不動地站多久。
小北發(fā)現(xiàn),自從他主子認識了相府小姐,他的日子就難過多了。
主子整天陰晴不定,一天換幾副面孔,害的他整天跟著緊張兮兮,提心吊膽的,還完全都不敢說話了。
明知每次見完人家,自己心里有負罪感,明知相府小姐如同財狼猛虎,時刻想把他吃抹干凈,還是自己送上門去。
去就去了,回來還這副鬼樣子,害的他夜不能寐,三急更是無法解決。
這是虐的誰呢?
小北看著屋頂在心里小聲低估著,忽聞一陣腳步聲,他警惕地往回看。
原來是唐琳瑯。
他剛想喊人,唐琳瑯便抬手打住他,沖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做聲。
唐琳瑯披著頭發(fā),素面朝天,臉因常年不見陽光,泛著些病態(tài)的白,此刻也面無表情地望著屋頂。
小北想努力從她臉上找出些難過,可是他失敗了。
這么多年了,他還真的是無法從這個女人的面部表情窺探到一點她的心思呢。
那是他從來都沒有注意過她的手,跟往常一樣,此刻她的指甲已沒入掌心,修剪得體的長指甲插破掌心,她眉頭都沒皺一下。
不知站了有多久,唐琳瑯走了,如風,來無聲無痕,讓人捉摸不透,小北聳下肩,心想,舒服多。
唐琳瑯為人陰沉,心機也重,他向來不喜歡與她獨處。
現(xiàn)在他終于知道主子對她不是愛,對她好,頂多算是責任心使然,主子對相府小姐那是真愛無疑了,只有陷入愛情的男人才會如此無理取鬧,如此的喪心病狂!
終于,他還是被無理取鬧的主子逼成一塊“望主石”了。
春日總是短暫的,夏天轉(zhuǎn)眼就來了,盛夏的天空如水一般感覺,沒有一絲絲云彩,驕陽像一張火傘,把地面烤得滾燙滾燙的,一陣風刮來,從地上卷起了一股熱浪,奇熱炙人,讓人感到窒息。
路上的行人稀少,在城西的主干到上,走出了兩個身影。
一個袍服雪白,一塵不染,一個身著慘綠羅衣,姿態(tài)散漫。
兩人皆長眉若柳,面如冠玉,腰身曼妙,雖然兩人都做男子打扮,卻透著十足的陰柔美,那不正是離歌主仆倆。
“小姐,你為何要問十年前金陵城所發(fā)生的事情?。窟€問的如此詳細?”小秋問,離歌不做答,只是靜靜地走著,腦海里回想起那個老乞丐的話。
十年前啊,也就是昭德元年,那年正是南楚有此以來最動蕩的一年。
文帝生性溫和,愛民如子,以仁治國,南楚在他的統(tǒng)治下越發(fā)繁榮昌盛,國泰民安。只是,文帝的七個兒子并不像他,個個心狠手辣,不顧倫理道義,為了奪取皇位,兄弟鬩墻,過程那叫一個慘烈。
看著兒子們斗地你死我活,皇帝心寒啊,直接讓年僅十六的皇太子蕭承宣接了位,可是就在登基的前一天,宮人打盹弄倒了宮燈,東宮走了水,皇太子硬是沒救回來。
后來,文帝便讓最像他的六子蕭翰允繼了位,也就是當今的宣帝,年號昭德。
同年,太上皇因悲傷過度,沒熬過冬天,走了。而皇帝最愛的洛貴妃不知所犯何事,被當時的大理寺卿一紙罪證告到了御前,洛貴妃當場被賜了白綾,而洛家一夜之間也被滅了門,洛家兩百多口無一人生還,現(xiàn)場那叫一個......
老乞丐后面還說了好多當年發(fā)生的事情,離歌全然沒進去。
昭德元年的大理寺卿不正是爹爹嗎?
可是那年冬天我惡疾纏身,爹爹只忙著照料我,忙著給我尋醫(yī)問藥,幾乎沒怎么理過事務,全是大理寺少卿在代理事務。
爹爹是什么時候分身去收集洛貴妃的罪狀?而洛貴妃究竟所犯何事被賜死?
按道理來說此等大事,民間不可能連一點風聲都聽不到,還有,諾大的洛家為何一夜之間被滅了門,兇手是何人?
這一樁樁事惹得離歌頭昏腦脹,百思不得其解,待她回過神來,已經(jīng)走到了徐記果鋪。
一想到徐記果鋪有冰鎮(zhèn)瓜果和冰鎮(zhèn)果汁,她便停了下來,讓小秋去買兩個果子降降火,今日運氣不錯,瓜果沒有,果汁倒是還有最后一壺,就被她們趕上了。
放眼整個金陵城,就這家有冰鎮(zhèn)瓜果賣,聽說是宮里有人,這冰便是從宮里來的。
這年頭,沒點關系靠著還真是無法好過活啊。
“住口!”離歌從小秋手里接過果汁,仰頭就想喝起來,卻被一個尖銳的聲音嚇得一哆嗦,手里的葫蘆差點掉了。
小秋趕緊伸手穩(wěn)住那壺,心想,天哪,竟然還有人敢在她小姐面前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