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回頭,伸出手指了指自己,一臉迷茫:“我?”
“沒錯!就是你!”
聞言,小秋便像母雞護(hù)崽一樣,把離歌護(hù)在身后,雙眼瞪著這個來歷不明的狂妄之徒。
“說吧,多少錢?”那聲音細(xì)細(xì)的,聲音的主人身材矮小,面如傅粉,一看,離歌就知道是宮里放出來的,半個男人。
“嗯?什么多少錢?”離歌小臉迷茫。
“你手里的果汁多少銀兩,我家爺要買了!”
那廝一副目中無人,很囂張的樣子,原來是身后有人。
離歌向他身后看去,只見他身后站著一個紫衣男子。
臥槽,極品?。?p> 離歌在心里重重喊了一聲。
那是一個極美的男子,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最致命的是,那人上身淡紫的襯衣微微有些濕,薄薄的汗透過襯衣滲出來,將原本絕好的身體更是突顯個透底。
身如玉樹,胸脯橫闊,想摸。
見到離歌發(fā)呆,小秋偷偷扯了下她的袖子,她才回過神來,啐了一口。
摸什么摸,本小姐都有蕭莫塵了。
想到這,離歌目光繼續(xù)放肆地打量著紫衣男子,嗯,還是蕭莫塵更好看些,這人雖好看,但不下飯。
離歌玩味地盯著紫衣男子看,用手捏捏下巴,轉(zhuǎn)而將葫蘆里的果汁一口喝光,并在那一個半男子的目瞪口呆中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
一旁的小秋想淘手絹給她擦擦嘴,一想起兩人現(xiàn)在是做男子打扮,那樣未免也太娘唧唧了,便忍下了。
而對面的灰衣男子很憤怒地捏起蘭花指指著離歌:“你!你!你?!蹦樕系娜舛栋《?。
離歌豪放地抹了把嘴巴,挑著眉,對著紫衣男子吹了個清脆的口哨,一副很輕浮猥瑣的樣子:“說吧,你家爺多少銀兩?本公子買了!”
小秋:“?!?p> 灰衣男子:“!”
紫衣男子:“?。?!”
“大膽狂徒!你,你知不知道我家爺是誰?仔細(xì)你的腦袋!”灰衣男子聲音那個尖銳,天都要被他叫破了。
淘掏耳朵,離歌無情地嘲笑對方的無知與勇氣:“那你又知不知道本公子是誰嗎?在金陵城,還沒有人見到本公子不繞道走的,金陵小霸王聽說過嗎?就是本公子我!廢話少說,你家爺多少銀兩一晚,不賣就說,別耽誤本公子時間,千畫閣的琳兒還在等著本公子呢?!?p> 灰衣男子氣到面帶豬肝色,紫衣男子,嗯?眼里滿含水花,晃晃悠悠地欲落不落,說不清是氣的還是嚇的。
這主仆兩畫風(fēng)真清奇。
“不賣是吧?本公子告辭了。”
離歌拉起小秋往前走,待走遠(yuǎn)了些,小秋這才哈哈大笑起來:“小姐,你太厲害了,你看他們那個臉色,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毛頭小子,敢在金陵小霸王面前放肆?!?p> 離歌繃緊著小臉,總覺得小秋的話哪里怪怪的:“宮里出來的,估計是哪位皇子吧。”
“??!”小秋驚嘆一聲,“那小姐你還敢捉弄他?”
“哥哥說了,天家人沒一個好人,就是要捉弄他,而且,我現(xiàn)在如此裝扮,他就是想秋后算賬也找不著我,怕啥?!?p> “也是,小姐真聰明?!?p> 就待離歌走后不久,后面?zhèn)鱽硪宦暺鄳K的叫聲,墻上的石灰都被驚掉了一層皮,樹上納涼打盹的小鳥也被驚得差點掉下來。
“九,九爺?!?p> 灰衣男子小心翼翼地喊著此刻正坐在地下撒潑打滾的男人。
只見那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地涕泗縱橫,捶胸跌足,真是聞?wù)邆囊娭鳒I:“老子上輩子是拆了月老廟了嗎,啊,所以這輩子天生與女人犯沖?”
他停下狠狠地擰了一把鼻涕,順手抹在了灰衣男子的衣擺上,繼續(xù)呼天搶地:“老子在宮里整日被落笙那個黑心姐姐欺負(fù),好不容易出了趟宮,又被沈之潔那個惡女人抓來做苦力,如今果汁搶不到,回去還指不定怎么折磨我,現(xiàn)在,現(xiàn)在在路上隨隨便便遇到一個女人,都敢調(diào)戲老子,凌辱老子!”
灰衣男子一臉嫌棄地拽回衣服,沒想到那個長的娘唧唧的男子既然是女人,現(xiàn)在宮外面的女人都墮落成這個樣子了嗎?
真是人心不古世風(fēng)日下啊。
“饅頭,回去告訴我父皇,老子不回宮了!老子要剃發(fā)出家!老子要入相國寺!”
饅頭頗為同情地提醒他:“九爺,相國寺有小公主。”
聞言,九爺目瞪口呆,一度從血淚盈襟變?yōu)榇篌@失色,再變?yōu)橥葱募彩?,最后心如死灰?p> 他站起來抹了臉,整整衣服,一副認(rèn)命了的樣子:“算了,出家人光著頭,丑,而且又不能娶妻,老子還想把沈之潔那個女人娶回府,整天用夫綱來壓榨她欺負(fù)她報復(fù)她呢。饅頭,去吧,去太傅府復(fù)命,老子先去五哥那躲躲。”
饅頭瞬間石化,心里直呼他家爺無情。
“無情”的爺拍拍他的肩膀,頗為不舍地看著他:“放心地去吧,本王會幫你照顧好你的家人的?!?p> 饅頭:卒。
夏日總是漫長難熬的,朱雀街是一條青石板鋪成的道路,兩旁擺著稀稀落落的攤子商鋪,有賣果蔬的,有賣稀奇小玩意,也有賣胭脂水粉的。
夏日的午后,總是讓人覺得發(fā)悶困倦,攤販大多躲在陰涼處蔫蔫地打著盹兒,街上行人稀少,只偶爾有一兩個行色匆匆的江湖客走過,亦或是大戶人家的家丁挑著擔(dān)子慢慢走著。
而在一拱石橋旁的茶肆里,堆坐著一群擼著袖子的,敞開衣襟的粗魯男人們,他們大口喝著茶,大聲議論著南北之間的戰(zhàn)況。
“你們聽說了沒,前日洛河將軍在涵關(guān)谷那一戰(zhàn)打的是賊漂亮??!方將軍還是英雄遲暮了,關(guān)鍵時刻還是得靠年輕人”
“誰說不是呢,洛將軍年紀(jì)雖小,但率軍有方,在前線英勇殺敵無數(shù),而離相就在后方運籌帷幄決策千里,他倆這一聯(lián)手,北夷那小蠻子,俺拿頭顱來賭,他們七天都頂不?。 ?p> “有這兩尊神在,這戰(zhàn)肯定能贏,咱們還愁啥呀,來,喝!”
前線捷報的傳來,南楚上下情緒一片樂觀祥和,而在遙遠(yuǎn)的北夷則是相反的,北方百姓陷入了恐慌與不安中,北夷一旦戰(zhàn)敗,他們面對的將是國破家亡。
與此同時,北夷城堡里傳來了少女的哭喊聲:“為什么是我?為什么偏偏是我!”
“雪兒,前線戰(zhàn)士節(jié)節(jié)退敗,眼看南楚的騎兵就要踏到太行宮來,眼下求和方可保全我北夷啊?!眿D人聲音凄慘。
“所以呢?為什么是我,和親的人為什么是我?我就說,從小父皇避我如蛇蝎,而近日,我們院子的門檻都被他踏破了,原來安的是這心思。父皇他有那么多女兒,都是自小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如今北夷有難,他舍不得讓她們吃苦,就要毫無猶豫地犧牲掉我嗎?我沒有一天享受過公主的待遇,父皇從未打正眼瞧過我,整個北夷更是沒有一天優(yōu)待過我,我憑什么要為他分憂,憑什么要為他們犧牲我自己!”
“住口,不許你說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婦人聲音尖銳,爭吵聲斷斷續(xù)續(xù)的,久久沒有平息。
這世道本就是不公平的,勝者喜,敗者傷,而第一個被犧牲的,永遠(yuǎn)是那個不被愛的。
“后漢書有曰,仲夏之月,萬物方盛。日夏,至陰氣萌作,恐物不懋......故以五月五日,朱索、五色印為門戶飾,以難止惡氣?!?p> 離羽這邊喋喋不休,離歌那邊聽地昏昏欲睡,她想不明白,一個小小的節(jié)日,哥哥每年都如此重視,搞得比春節(jié)還要隆重,插艾,食角黍,飲雄黃酒,懸硃符樣樣不落,她都快被門口的艾草味給熏暈了,一想到今日還要用艾草沐浴,她都想哭了。
“哥哥,今日我不想用艾草泡澡了?!?p> 離歌捏著把手里的粽子捏成了一朵花,那花歪歪扭扭的,里面的肉餡隱約可見,她拿起來對著陽光細(xì)細(xì)地欣賞起來,滿意地咧著嘴。
桌子對面的小秋見離歌這副模樣,她就知道她手中的粽子肯定是給蕭莫塵準(zhǔn)備的,所以,剛剛把餡遞過去的時候,偷偷加了好幾把鹽。
呵,宸王是嗎?咸不死你。
小秋埋著頭伴著醬,樂呵呵地想著,突然,一只棕子出現(xiàn)在她眼前。
離歌拿著粽子晃了晃,開心地說:“這個粽子漂亮,跟小秋很搭,這個先給你吃啦,要認(rèn)得哦,別拿錯了?!?p> 小秋僵著臉,石化了,木訥地點點頭。
心里苦叫著,報應(yīng)來得可真快,果然人還是不能做壞事啊。
離歌剛空下手,離羽便往她手上放了一個精致小巧的粽子,是個小兔子形的,溫和地說:“既然不想用艾草,那便不用了?!?p> 離歌點了點兔子頭,開心地沖離羽笑了笑。
女孩笑眼明媚,眸子似有水霧,像落入湖面的璀璨星光,離羽隨之一笑,笑眼同樣明媚動人
“哥哥,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何如此重視端陽節(jié)?”
君子遠(yuǎn)庖廚,平日離羽最是討厭油煙味,可是每到端陽,他總喜歡與她們一同找食材,一起包粽子,可見其重視之程度。
一旁的小秋也點頭附和,關(guān)于離羽的一切喜好她都不想錯過。
只是離羽并沒有給到她們想要的答案。
端陽節(jié)啊,是他生命的另一種開始,這是他的原話。
離歌并沒有追問,只是感嘆于有文化人的各種莫名其妙的情節(jié),而小秋,卻是似懂非懂又不想懂。
待離羽一出府,離歌就挑了一個最好看的粽子塞在袖子里,偷偷溜了出府。
此日京城內(nèi),宮里與民間盛陳燈彩,金吾不禁夜,縱士女盡興游觀,城里有競渡、燈謎、百戲、煙火等活動,與上元節(jié)的熱鬧程度無異。
這么特殊的日子,當(dāng)然要去見他了。
離歌心飄飄然,她開始迫不及待地想見蕭莫塵,想把新學(xué)的歌唱與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