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慘叫時而摻雜著悶沉的吼聲,不同于雄鷹的清脆響亮,也不像是草原狂獅的雄渾激昂,倒像是從密封空間里放出悶鼓聲。
盧河覺得有些耳熟,但一時之間也回憶不起來在哪聽過,不過現(xiàn)在顯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雙腿再次發(fā)力,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退回,周圍的空氣竟響起爆竹般的炸裂聲。
“不要過去,那里有怪物!”慌忙逃竄的人群明顯沒來得及穿戴好衣物,衣衫不整。盧河身邊跑過一個驚魂未定的好心人,提醒他不要過去便再次逃離。
“聽聲音,怪物的數(shù)量起碼在二十頭以上,實力不明。但上千人的宿營地,跑過我身邊的居然沒到五十人,換而言之,絕不是野獸襲擊!”盧河心思電轉,迅速分析當前的情形,腳下卻是不停,以他的實力,救不了同桌還不能逃走的話,今晚在這邊的所有旅客絕無一人幸免。
“這是……鱷魚?”盧河突然想起那吼聲像什么動物了,他挑起眉毛,吃驚的看著滿地的尸體,還有吞咽人身的怪物。
場上與鱷魚有幾分相像的襲擊者身量頗高,超過三米,像人一樣有修長的下肢,能靠雙腿站立。它們身上有股死尸般的惡臭,墨黑的背上長滿猙獰的倒刺,頭和鱷魚很像,下上開合的大口能把凳子塞進去。
“秦竹!”血紅的暗元突然從盧河雙腳冒出,像是龍卷風一樣打旋,周圍的空氣蕩起肉眼可見波紋。當暗元消失時,盧河便像炮彈般飛疾向把秦竹抗在肩上想走的“鱷人”!
也許是為了保持食物的新鮮,鱷人并沒有全殺死獵物,有一部分人傷而不死,比如秦竹就只是左腿被爪子劃出一道狹長的傷口。
盧河使出的技能,被世人泛稱為“武技”、“神通”,但因為天道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真正的名字應該為天技。沒有夸張起名的意思,只是尊天敬道。
這也是盧河苦學的天技之一,“龍行”。龍本來就有御空天賦,能凌空遨游,速如驚雷。不過盧河畢竟參悟不夠,只能降低空氣造成的阻力,那波紋是由暗元與空氣共鳴產(chǎn)生。如果有一天他能悟到圓滿的境界,就能克服大地的束縛,不用等到天位境都能御空。
盧河宛如一道黑色的閃電,眨眼間就橫跨百米遠的距離,出現(xiàn)在鱷人身后。
“死!”暴呵一聲,拍擊的手掌掌心宛若凝結著烈焰,赤紅如血,像重錘一樣往鱷人的頭砸下。
“咔嚓?!背龊跻饬希傲蜒状笫钟 边€未完全落下,打到一半便力勢全無,居然重擊在透明的保護罩上。以鱷人為球心,許多被盧河轟出的裂縫摻雜著炎力,隱隱組成一個火紅大球。
“這種防御力,天技!似鱷魚的樣貌,天妖物種!”盧河腦海仿佛劃過一道電流,塵封的記憶再次浮現(xiàn),內(nèi)心警鈴大作。
反震的力道讓青年再升空幾米,現(xiàn)在差不多離地十米,大概也就是兩層樓的高度,底下的鱷人看著縮小了一些。
不過,它們明顯不想放過膽敢偷襲的人類,五頭近處的鱷人雙膝一彎,高高跳起,像是古代搶新娘繡球一樣,伸出利爪齊齊抓向盧河。
“著?!鳖愃七@種生死搏斗,盧河沒經(jīng)歷幾回,經(jīng)驗欠缺,但他反應能力還行。左腳涌出白氣,右腳噴出黑氣,并本能的控制它們組成一個太極圖案。
這種天技是盧河與生俱來的本源,它實際上沒有攻擊能力,防御力也很低,嚴格來說,是一種輔助技能。
黑氣和白氣是兩個極端,分別為魔氣,正氣。這兩種物質(zhì)是相沖的,被鱷人那堪比刺刀的利爪一抓破,太極圖案便相互對沖,轉變成強勁的氣流,把盧河斜吹飛十幾米。
幾乎是下意識,盧河落地后看到一群鱷人沖向他,左右手收于左腰,手掌擺出龜派氣功的起手式。下一刻,一點小如沙粒的白點帶起恐怖的熱浪,而且還有迅速膨脹的趨勢。
但是……盧河把招式強行中斷了,這是一個大招,秦竹就在他的前方,盧河敢放就是對著秦竹。雖說有十幾米遠的距離,他也能控制方向,可是這大招跟炸彈似的,不分前后,威力盧河自己清楚,真放出去,他同桌不死也要被烤得半熟了。
半途收功讓雙手一陣劇痛,這是天技反噬,就像把一塊石頭從空中扔下,落到一半自己又拿手去接。
幸運的是,鱷人也感覺到威脅,不再向前。不然以盧河這小身子板,在二十多只鱷人圍攻下,不死也要殘疾,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
這就是經(jīng)驗不足的結果,如果盧河身經(jīng)百戰(zhàn),應該在被反震力鎮(zhèn)飛時在背后結太極,借力打破保護罩,第一時間救下秦竹,然后再拉開距離放大招。
此時的鱷人雖然停下,不再向前沖刺。但它們齊齊張嘴卻讓盧河恐懼心生,警惕地在身前結兩面重疊的太極。
下一瞬,黑白的太極圖案沒有征兆的破裂,盧河這次飛得更遠,直接砸進一個圓頂帳篷。
“咳咳,不會吧,次聲波。”按住快要被共振弄碎的胸口,盧河滿面不可思議。
海洋風暴,龍卷風,核爆炸,隕石撞擊,都有可能產(chǎn)生次聲波。這種波有些頻率能和人體器官產(chǎn)生共振,對人危害很大,太極雖起了作用,但盧河還是感到內(nèi)臟震痛,耳膜撕裂,聽到的都是嗡嗡聲。
急忙爬出帳篷,卻見所有鱷人扛起一兩“頭”人,奔入樹林。
看到這一幕,盧河耳中的轟鳴聲都消失掉,內(nèi)心一陣酸脹——秦竹只怕沒救了。
次聲波雖有方向上的強弱,但吃多盧河都收不了,秦竹就算體質(zhì)特殊,也抗不了幾次。也就是說,不管是盧河的大招,還是次聲波的范圍攻擊,秦竹都抗不住。
盧河突然感覺孫悟空厲害得不行,唐僧被妖怪抓了這么多次,都能逢兇化吉,平安度過。
“至少可以給你收尸。”看到最后一個鱷人消失在黑暗的林中,青年不再猶豫,露出一絲瘋狂,一絲暴戾,毅然地追了上去。
樹林并不茂密,上世紀這里鬧過饑荒,修過大橋,砍伐了大片樹木,這片樹林是十幾年前人工種植而成。
不知道什么原因,林中彌漫著濃重的霧氣,和清晨的霧不一樣,有蒼白色,也有血紅色,仿佛從地獄飄來,滲出陰邪的氣息。
盧河從沒有見過有這種霧,只是下意識的跟著追趕前方的身影,但很快他就失去線索。
“怎么這么快!”盧河有些驚異,他本身就是高敏高攻的修道者,現(xiàn)在居然拍馬都趕不上它們,還是在這種關鍵時刻,都要懷疑人生了。
“不對!”此時,眼前的霧氣仿佛鐵靠近了磁石,飛快的涌來。盧河用膝蓋想都知道情況有變,他在黑夜不算瞎子,只能算中度近視,現(xiàn)在這情形,怎么像是自己要涼涼的節(jié)奏!
“同桌啊,我好像不能替你收尸了……”盧河內(nèi)心一陣哀嚎。但他還是不死心,太極圖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在腳下,左腳一踏。爆發(fā)的氣浪猛地把他吹上空中,只希望再下來時沒有霧氣兒子把他當媽媽!
耳邊滿是呼呼的風聲,太極圖疊加得有些多,足足有五面,幾乎是盧河瞬發(fā)的極限數(shù)量。也不知道升了多高,當盧河看到滿天繁星閃耀時,居然有一種守得云開見月明的寧靜和安然,忽然間,他心中一片空明。
“死亡是所有生命的終點,我活著所做的事,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承受多少痛苦,攤上多深的執(zhí)念,都該不依不饒,不喜不悲,不怨不恨……”盧河雙眼清澈入水,亮如星辰。他自己都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明道”,如果這次能活著回去,梳理所學,“法境”幾乎是水到渠成。
等落地的那一刻,盧河任由霧氣包圍住他,盡管雙眼無法看出半米,他也沒有露出慌亂的神情,也許就像他的道,生死同存。
“怎么回來了?”霧氣散開,只見死尸的血液流了一地,有不少蒼蠅飛舞在上頭,冰晶湖仿佛染上一層紅暈,披上一件紅裙,哀婉凄涼。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幾年前,盧河正是踩著尸體逃離那個地方,開始全新的生活,不再猶如貨物一般存在。也就是在那一天,他才算是有自己的靈魂。
“迷陣?幻覺?”等再進樹林,再被霧氣圍繞,到最后走到冰晶湖邊,盧河大感危急。
先前那一次,只是以為飛天轉暈頭了,才會走回原地,但這次他幾乎是直線走的,不可能走錯方向。
迷陣有靈紋陣和衍勢陣的區(qū)別。前者是人工布置,通常由陣紋師和材料決定威力,這類型的陣種類繁多,往往只有想不到,沒有不存在。后者是天地自然形成,種類不多,而且威力是兩個極端,要么衰成弱雞,要么就是強成祖宗一樣。
盧河沒看到過人工布置的痕跡,很明顯,這陣是衍勢陣!
“嘩啦?!北Ш@起一道水波,一條影子緩緩從湖中心游上岸邊。
“泥煤的,剛想到就來,不會是一個黑暗湖神大佬吧?”盧河想拔腿就跑,他這時一點也沒有羞恥感,不怕死的兇人和沒吃藥的二逼青年是有區(qū)別的。但卻見影子的輪廓很眼熟,這不是趙雅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