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公主底線
剛說完這句話,蘇墨便已是氣力不支,靠在軟枕上喘得厲害。她烏發(fā)散亂,垂下遮住了她大半面龐,倒顯出她端莊下面的妖嬈絕色。
從某個角度看上去,魏琛覺得蘇墨更像是一朵柔弱嬌嫩的秋海棠,而非她日常在人面前裝點的雍容華貴的牡丹花。
魏琛想伸出手握住蘇墨,但照例被蘇墨拒絕了。
將軍與公主的婚姻不像常人所說的那般魚水相歡,而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這段婚姻是蘇墨自己選的,當(dāng)時魏琛知道自己受云熹公主青眼時簡直覺得自己祖墳冒青煙了,雖然他曾經(jīng)與公主有過幾面之交,不過他可不敢奢望明珠一般的云熹公主能記得住他。
戰(zhàn)場上他意氣風(fēng)發(fā)縱橫捭闔,但在生活上卻自卑得可憐,魏家以前還是香火鼎盛,不過戰(zhàn)亂頻仍,滿門英烈為國捐軀,他不過一身一劍,縱然軍功赫赫終根基全無,從來沒有奢望過迎娶公主。
不過皇上在他面前提了個條件:云熹公主蘇墨從小身體不好,不能與他行夫妻之實,宮中的宮女只要他看得上的隨他的便挑。
他拒絕了,魏家歷代都是長情人,他的父親,他的祖父從來沒有妾室,自始至終與結(jié)發(fā)妻子相依相伴,不離不棄。
蘇墨嫁過來時羞澀非常,從來不敢正視他,時常用幕籬覆面從白紗后悄悄瞄著他,像只靈巧膽怯的小白貓。
后來他出征在外,與蘇墨聚少離多,蘇墨乖巧地待在公主府中,從來沒有什么怨言。
再到突傳君主駕崩,魏琛連忙帶兵趕回奔喪,但看見的蘇墨卻是截然另一個人,先是對他各種懷疑,接著罷了他的兵權(quán),對他說出絕情的話,甚至一度對他避而不見。
這些日雖然常常叫他過來,但就是單純地叫他過來,她還是該做什么做什么,既不偷偷看著他,也主動對他說話,根本就是一點兒精力都懶得分給他。
雖然他想問蘇墨究竟為什么如此,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和湛,哥哥也是帶過兵的人。”蘇墨喘了一會兒,聲音細弱,氣息奄奄,說出每個字都異常艱難。
魏琛恍然,雖然計策是蘇墨在背后籌劃的,但蘇坤并不是草包皇帝,若不是蘇坤覺得可行,是決然不會事事聽從蘇墨的。
不過北狄之事迫在眉睫,西戎之事尚未安定,若是吳虎一直揪著這個點不放……
只能委屈蘇墨了!
“皇上確實是帶過兵的,領(lǐng)兵作戰(zhàn)很有發(fā)言權(quán)。但他畢竟是皇上,他們不能——”
“不能向哥哥發(fā)難?所以只能找上我來?”蘇墨虛弱地笑了笑,淡淡的不甘在心底彌散,“和湛,你說,為什么他們知道這計策是我對哥哥說的呢?”
魏琛愣了愣,馬上反應(yīng)過來:蘇墨入宮見蘇坤之事雖然不少人知道,但誰也不知道她入宮是做什么的,要是有人刻意把蘇墨入宮視為蘇墨向蘇坤獻計,這簡直就是神算子降世!
“是你么,和湛?”蘇墨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魏琛。
雖然她覺得魏琛是不可能說出此事的,但知道這事的人中,魏琛卻是最有可能的一個。
“不是。”魏琛斷然否認道,“清染,你瞞著我這么長時間,要不是朝堂大員挑破我都不知道你參政之事。”
一絲微笑扭轉(zhuǎn)了蘇墨的嘴唇:“是么?羽嘉不是你最得心應(yīng)手的下屬么?”
自打她那夜聽見林筠提起窗外有人之時,蘇墨就猜出了那人的身份。能在府中偷偷觀察她卻不被發(fā)覺的,除了羽嘉別無他人。
羽嘉雖然只是她的一個粗使小宮女,不過越是低微之人越容易隱藏自身。記得前生魏琛總是第一時間得知自己的動向,她原以為魏琛與自己心有靈犀,但一次雨后,雨天瓦滑,羽嘉一個沒站穩(wěn)從屋頂滑落,她這才知道魏琛對她了如指掌不是心有靈犀,而是在自己身邊安插了眼線。
“羽嘉?你提起她做什么?我記得她是專門給你煎藥的那宮女吧?”魏琛心頭大震,不過依然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見魏琛裝傻,蘇墨心中冷笑一聲,實在精力短少懶得與他爭辯,她倚在軟枕上歇了口氣,方才道:“你這次來,就是想讓我閉嘴不干朝政么?”
一語道破魏琛心事,魏琛松了口氣,蘇墨自己提總比他提出來好,若是他直接對蘇墨說“你不能再進宮同皇上議政”之類的話,她的態(tài)度決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平靜。
“你不說話那我就當(dāng)我說對了。”蘇墨咳了幾聲,理了理鬢邊的亂發(fā),將其松松地挽在腦后,雖是病容憔悴但不掩嫵媚之色,“我也可以告訴你,這不可能?!?p> 蘇墨的聲音很平靜,但極為堅定,充滿了寧折不彎的氣勢,魏琛聽得怔住了。
她不一向通情達理么?以大局為重,懂得進退,審時度勢,這都是她一貫的作風(fēng),這次怎么截然相反?
“清染你……”
蘇墨打了個手勢,阻止他說下去:“我不能讓步,這是底線,是我最后的底線?!?p>
洛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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