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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負(fù)紅塵輕拾記憶

第八章 所為天下舍舊恨,枉將真心錯付人

  “把他給我?guī)н^來?!鼻宄浚掠拥氖窒卤銕Щ貋砹艘痪砹鹆?,上面雕刻著密密麻麻的古字,不難看出,月佑此時心中激動無比。

  “找到了?那還叫我來作甚?”我臉色鐵青,言語不善,故作姿態(tài),務(wù)必要讓月佑相信這就是真正的琉璃天書。

  “哈哈哈,莫要愁眉不展啊。我明白,你大哥以死相逼,是不想你被我掣肘??晌以掠邮悄欠N人么?還是那句話,你我都是聰明人。你說不知天書藏于何處,我為你尋得。那么現(xiàn)在就需要你來幫我解讀這天書上的內(nèi)容了。你放心,你對我有大用,我自然不會對你動手。”

  月佑笑著,把那假的琉璃天書遞給我。我接過一看,心中頓時了然,明白了大哥的苦心。這假天書上的文字竟非漢字,而是一種旁的文字,月佑自然不認(rèn)識。大哥赴死,那月佑必然認(rèn)為世上能夠看懂此書的只有我一人,自然也便不敢對我動手了。我心中暗嘆一聲,為大哥的良苦用心感慨。

  “你知道個中利害就好。待我回去研讀一番,再來尋你。反正,我已經(jīng)一無所有。若是你膽敢再下暗手,小心我與這天書玉石俱焚。你今生便只能看著,永遠(yuǎn)別想知道其中秘密?!蔽依湫σ宦暎瑩P(yáng)了揚(yáng)手中琉璃天書,帶著林瀟瀟離去。

  ......

  “這幾日你去哪了?這女子又是誰?”剛踏進(jìn)尚書府中,便看見司徒文濤在前院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坐立難安。

  “說來話長。你怎么如此慌張?”我不解。

  “宮中出大事了!”司徒文濤愁容滿面,焦慮萬分。

  “難道皇上他——”看司徒文濤這不知所措的模樣,我心頭一驚。

  “沒錯,據(jù)宮中傳來的小道消息,皇上可能時日無多了?!?p>  “看來大哥說的沒錯,一場大風(fēng)波就要來了啊......”我心頭暗嘆。

  “來,先進(jìn)屋,我們要好好商議下一步當(dāng)如何。你順便告訴我這幾日都發(fā)生了什么?!?p>  同司徒文濤將來龍去脈講了一遍,他皺著眉,似乎在思索著什么?!霸铝柙仆蝗粚δ銈兿掠鶜⒘睿峙率撬雷约簳r日無多,他終其一生都未能得到琉璃天書,自然也不會讓別人得到。月佑出面相救,說明他已不在乎將狼子野心公諸于世,也證明他的實(shí)力足以與朝廷抗衡。看來,月佑是打算動手了?!?p>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皼]錯,月凌云一生未立儲君,一定另有打算。那月佑必然會行逆反之事,以防再生變故?!?p>  “你大哥說,那琉璃天書藏于玉簫之中?”司徒文濤問道。

  經(jīng)他一提,我才想起。當(dāng)下連忙拿出玉簫,再三觀察,卻并未發(fā)現(xiàn)與尋常玉簫有任何不同。

  “你大哥原話是怎么說的?”司徒文濤追問。

  “天書藏于玉簫中......藏于,玉簫之中?”我細(xì)細(xì)斟酌,手上一股內(nèi)勁打在玉簫之上,可那玉簫只是動了動,便再無反應(yīng)。

  “罷了,先不想它了。還是先說說明日入宮之事吧。”我隨手將玉簫放在一邊。

  “你要入宮?面見圣上?”司徒文濤不可置信。

  “沒錯。眼下,月佑馬上就要有所行動,我必須要將此事告知月凌云?!?p>  “可你去見他,豈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羅網(wǎng)?”

  “可若我不去見他,那天下不日便生靈涂炭。我夜家世代忠良,不止是對朝廷忠心不二,更是心存天下蒼生。”我的口氣異常堅(jiān)定,不容置喙。

  ......

  又是一年除夕夜,連日大雪覆蓋著整座皇宮,積雪已有二指深。我與司徒文濤站在東側(cè)門前,此時正值戌時。日暮余暉下,我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司徒文濤不無擔(dān)憂地望向我。

  “放心吧,我知道孰輕孰重?!蔽业穆曇舻统羺s堅(jiān)定。

  沒錯,縱使月凌云是這一切悲劇的幕后真兇,我還是決定與司徒文濤走一趟,進(jìn)宮面圣。個人恩怨與天下人的命運(yùn)相比,微不足道。眼下,各方邊將據(jù)守一方,與朝廷達(dá)成了微妙的平衡。若是長樂坊當(dāng)真弒君而王天下,必將引發(fā)混戰(zhàn),天下蒼生將陷于水深火熱之中。那月凌云罪孽深重,可一切的罪責(zé),應(yīng)該由他自己來承擔(dān),由他自己來糾正。天下人,不該遭此無妄之災(zāi)。

  雪又起。大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似乎要洗刷掉這皇宮中一切骯臟和污垢。我與司徒文濤一路直奔御書房而來,在這偌大的皇宮里留下了一長串的腳印。司徒文濤說,每日黃昏日落之時,皇上都會在這御書房中飽讀詩書,以舒緩疲乏。

  “兵部尚書司徒文濤,有要事求見圣上,煩請公公通報一聲?!彼就轿臐龑δ情T外的大太監(jiān)做了個揖,大太監(jiān)還了禮便入內(nèi)稟報。司徒文濤又朝我投來擔(dān)憂的目光,我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多想。

  “尚書大人請吧?!蹦谴筇O(jiān)自屋內(nèi)出來道。

  我與司徒文濤進(jìn)了御書房,終于是見到了皇帝月凌云。眼前,一位花甲之年的老人半臥在榻上,面前是一張木桌,兩盤水果,一壺清茶。老人須發(fā)盡白,身子有些佝僂,但眼神中卻神采奕奕,沒有一絲一毫的渾濁。

  “臣司徒文濤恭請皇上圣安?!彼就轿臐龔街惫蛳?。

  “起來吧。嘶,尚書大人,朕怎么看著此人有些......”月凌云瞥了我一眼,又轉(zhuǎn)過頭來仔細(xì)盯著我,蹙眉而視,若有所思。

  “我姓夜?!蔽移届o地說道。

  沉默無言。司徒文濤的身子抖了抖,月凌云看了他一眼,又繼續(xù)盯著我。我也直視月凌云雙眼,毫不退卻。

  良久,月凌云欣慰地笑了笑?!笆悄??”

  “是我。今日前來,是想先問陛下一句話,再決定是否告訴陛下一件事?!?p>  “哦?說來聽聽?!痹铝柙起堄腥の兜乜粗摇?p>  “皇上半生奔波,只為尋一本琉璃天書,求長生之策。不知在您心中,半生以來可有過錯?”

  “這個問題問得好啊......朕時常也會想,是否是朕錯了?可朕是皇帝,是天子,是四海之王!是朕,給了月氏皇朝一記良藥。是朕,心懷仁義,庇佑了這天下萬千子民。也是朕,北懾北漠冰原,內(nèi)定長樂坊禍亂。朕要一直守著這天下,有錯么?”月凌云的聲音不大,但卻堅(jiān)定無比。眼神之中綻放著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光彩。

  我沒有說話。

  “朕,只是要那本琉璃天書。朕窮盡半生,尋丹問藥,只為能茍活于世。這天下不能沒有朕,朕也不能失去這天下??苫袒贪肷?,終究落得一場空。無奈之下,朕只能去尋那琉璃天書,寄希望于那傳說。凡得琉璃天書者,觀其三分,便可通古今。知其六分,便可治天下。曉其九分,便可脫凡塵。朕自幼博覽群書,古今之事心中早已了然。時至中年,為月氏一脈穩(wěn)固了江山,庇佑了天下。而今,自然是到了跳脫凡塵,羽化成仙的年紀(jì)。這琉璃天書本就是為帝王所著,朕至今不明白,為何夜愛卿始終不肯將它交予朕。”

  “不交天書,你便對我夜家痛下殺手。這便是你所謂的心懷仁義?我看只是假仁假義罷了?!?p>  “痛下殺手?真是個笑話!朕只是假借長樂坊現(xiàn)世一事,引夜愛卿與長子夜塵離京,再讓內(nèi)苑都護(hù)拖住他們,派人去夜府尋書而已。尋書無果,朕便就此作罷,何時痛下殺手?朕也不知后來種種橫禍?zhǔn)呛稳怂鶠?。十年后,夜家慘遭滅門。朕差人追查此事多年,可惜最終無果。你為何認(rèn)定,朕就是造成夜家悲劇的真兇呢?”月凌云言辭懇切,似乎說的一切都是實(shí)話。

  “若非你授意,怎會有人能夠在這京城滅我夜家滿門而全身而退!”我怒不可遏,震怒于月凌云的信口雌黃。

  “你可知,換作旁人,敢用此種態(tài)度同朕講話,只怕早就身首異處了!”月凌云身上突然散發(fā)出一股帝王之威,竟將我的氣勢壓下。轉(zhuǎn)而,他的語氣又回歸平靜。“不過朕對夜家一直心存愧疚,你且讓朕想想,想想......”

  我握了握拳,終究還是找回了理智。這月凌云言語之間不慌不亂,坦然相對,似乎并不像是在撒謊??扇羲苑翘摚钦鎯催€能是何人呢?

  “當(dāng)年事發(fā)之后,朕著刑部尚書李允親自督查此案??伤I(lǐng)命之后不幾日,便抱病在床。朕便將此事交予,交予......”

  “皇上將此事,交予了大理寺卿上官封言。而臣素來與大理寺卿交好,便協(xié)同查案。”一旁,司徒文濤突然開口,可語氣之中卻有幾分怪異。

  “對,對,正如愛卿所言。”月凌云恍然,轉(zhuǎn)身對我說道?!叭粢肿铮阒还帜谴罄硭虑滢k案不力,未能有所查獲。”

  可我卻察覺到了一絲反常。

  “臣,斗膽為大理寺卿講一句話。倘若此事,本就注定是樁懸案呢?”司徒文濤說著,露出一抹笑容。

  “哦?愛卿此話怎講?”

  “倘若——”司徒文濤話未講完,我便打斷。

  “倘若,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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