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撐了不到一個星期,那個跟母親關系素來要好的親戚沒有接受我,后母親托了在深圳的表哥他們把我?guī)ё?,說是讓我在這邊過年,玩一段時間后回家還是好好上學,他們幫我問了他們上班的地方,沒有滿十八歲就是不要,每天表哥和表嫂上班去了我就偷偷出去找工作,有一天看到一個傳單,說是招家政人員,我就過去了。
我記得還簽了合同,住進了公司的宿舍,就是那種大通鋪,不知道有沒有人看過電視劇老酒館的那個大通鋪,就是那種的,好幾層,一層有好多的鋪位,鉆進去以后連腰都直不起來,還總有阿姨嫌我多占了一點她的位置,說那個位置本來是她放東西的,直接把我往另外一邊擠。
后來表哥他們把我找了回去,說是那個地方是騙人的,后來就沒有后來了,表哥他們不敢留我了,怕我丟了不知道怎么跟我母親交代,母親買了長途票,我登上了去浙江的大巴。
浙江就沒有深圳那般暖和了,路上開始有結(jié)冰的跡象,到了后來就直接進入了下雪的地界,大巴停下來讓大家吃飯的時候,我沒有下去,想著省些錢,就貓在被子里,結(jié)果那個大巴司機直接走過來了就問我大人在沒在,眼看著不太對勁,我下了大巴,一路上都不敢在一個人留在車上,就算車外面再冷也要下去待著。
到了浙江后大家都放假了,我跟著母親還有舅舅他們一起過年,過完年我就回家了,在開學的時候準時的到達了學校,我想我大概明白生存不易,我更明白了父親和母親的不容易,但是好景不長,分班的時候班主任建議我選文科,但是我死犟選了理科,結(jié)果還是幾分之差,我再一次落到了普通版。
生澀的物理和數(shù)學折磨的我死去活來,即使我以為我已經(jīng)很認真了,但是排名告訴我,我一直在快速的往后退,這樣下去我該期待什么?跟上一次一樣找工作連端盤子洗碗的工作都不要我?總之呢就是各種糾結(jié)和掙扎,在這個時候來了一個不速之客,老三的一個朋友,也是我曾經(jīng)的初中同學,我不知道他們是怎么盯上我的,老三跟我說那個女孩家庭條件不好,很可憐,總之就是各種說我不接受就是怎么樣怎么樣,因為不好意思我讓那個女孩住了進來。
因為那個女孩住進來,我和唐的關系又生疏了一些,最后那個女孩把她的男朋友帶到了我們住的地方,最后我自己找了房子搬了出去,如果這些事情但凡有一個地方有一些轉(zhuǎn)折,會不會所有的一切都會不一樣?從那以后我最恨別人理所當然的道德綁架,有種自己去幫,別當著我瞎逼逼,我又不是圣女,愛咋滴咋滴,統(tǒng)統(tǒng)給老娘滾犢子。
然后所有的噩夢都發(fā)生了,小黑屋?逃跑?絕望?暴打?恐嚇?我想我見到了這個世界最絕望最黑暗和最惡心最惡毒、最殘暴和最泯滅人性的一面。
我站到了很高的樓頂,看著地面上像螞蟻一樣的人群,但是我沒有勇氣跳下去,于是我逃跑了,我無法想象自己是怎么活過來的,當我再次回到校園的時候我覺得這一切都是那么的珍貴,連空氣都是充滿生氣的。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會像警察求救,大概是嚇傻了吧,那個時候我總以為警察和黑幫是串通一氣的,想不起來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認知了。
回到校園的我不再跟別人說話,一個人默默的看書,學習,吃飯,我不再需要朋友,我恨著那些一個一個的人,恨不得吃了她們的肉喝了她們的血,每天早上四點我就起來看書,不管多生澀,看不懂就統(tǒng)統(tǒng)背下來,每天下午放學就一個人站到操場上站上半個小時,看著那些歡聲笑語,覺得甚是虛偽。
因為高二幾乎缺了一個學期的課,加上本來理科就不太好,最后高考結(jié)果不是很理想,貴師大的預科,掙扎了許久我選擇復讀一年,于是我又踏上了生澀的理科學習之路,第一個學期去了市里面,因為父親生病,母親在浙江,是老大陪我去租的房子,一切都是陌生的,很巧的是玲她和她男朋友跟我在一個班,她也復讀,于是我們又混到了一起。
因為在流落在外的那半年驚懼交加和憂傷過度傷了身子,我已經(jīng)從一個胖墩墩的小陀螺變成了一個瘦瘦小小的干巴巴的營養(yǎng)不良的女孩子,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我很快就病倒了,剛開始的時候還沒什么感覺,后來就開始什么都吃不下去,吃什么吐什么,大概吐了一個星期。
父親也知道了我的癥狀,就寄了藥給我吃,然后吃完之后出了一場汗,整個人都虛脫了,還是沒有好轉(zhuǎn),又開了好多的藥吃,到最后就直接請假在宿舍不能去上課了,大概半個月的時間,我越來越嚴重,最后去了醫(yī)院拍了片子,醫(yī)生說我得肺結(jié)核了,要住院每天藥兩千多塊錢,然后我瞬間覺得自己就要死了,我沿著街邊一邊走一邊哭,夕陽的余暉萬丈金黃,灑向大地,但是在那種情況下什么夕陽無限好完全都看不到。
一直走到天都黑了,下起了小雨,我不想回宿舍,我不知道該去哪里,我給母親打電話說我要死了,母親告訴我不要急她馬上就回家了,第二天我去了學校跟老師請了假,歸期不知,我一個人把我的被子衣服、鍋碗瓢盆全部打包了,背上去了車站,回到了縣城,最后去了疫情防控中心。
拿了好多藥后,告知我回家隔離,我看到里面有新生兒,有幾歲的小孩,有壯年的男人,還有顫顫巍巍的老人。
回到家后母親和父親沒有嫌棄我,母親細心的照顧我,我吃不下飯的時候她就做別的給我吃,有一天晚上我不小心聽到父親和母親的悄悄話,好像很難過的樣子說我因為這個病以后不能生小孩了,我不記得我是去安慰他們了還是假裝沒有聽到悄悄走開,后來我能下床后她就回浙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