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撥人分開了,喜兒公公跟在唐之瀾身后直拍馬屁,唐之瀾敷衍了幾句后,突然鄭重其事地對喜兒公公說:“公公回昭京后,若不想招來禍端,那便不要對人詳說在望州城發(fā)生的大小事宜?!?p>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連你那干爹福貴公公也不能說?!?p> 這望州之行,頗多兇險,可唐之瀾倒是都妥善處理好了。喜兒公公也不是個忘恩負(fù)義的人,今日受獒犬攻擊時,唐之瀾的救命之恩他也還記著。
“多謝唐大人指點(diǎn),小的回去之后一個字也不會同人說?!毕矁汗B忙應(yīng)道。
“勞煩喜兒公公了?!碧浦疄懠缟咸鄣脜柡Γ亓讼矁汗痪浜蟊闳肓丝头?。
那頭,秦連柏卻是難以置信。
“阿北,你真要同那唐大人入昭京府?!鼻剡B柏知曉秦定漠做出這個決定,必是有他自己的想法謀算,可還是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叔父,我日后去了昭京府,這望州城里事宜可要交給你來照管了,若有什么事,我會從昭京那頭遣人傳消息來,具體事宜這幾日我再與你詳細(xì)說來。”秦定漠道。
“好,好,叔父不及你看得長遠(yuǎn),但你這么做一定有道理的,你放心,這望州叔父一定替你守好了?!鼻剡B柏長嘆了一口氣。
......
唐之瀾脫了衣服,看了一眼兩肩的傷口,已是鮮血淋漓皮肉翻滾,她叫丫頭打了盆溫水,替她清理傷口。
丫頭見了唐之瀾的傷口也是吃了一驚,“姑娘,你這傷口要好生清理一番。我去幫你到醫(yī)館叫個大夫吧?!?p> “有勞了?!?p> 丫頭領(lǐng)了醫(yī)師便往客房里去,正巧碰上秦定漠和李軒。
李軒留心多問了一句:“小桃,你領(lǐng)大夫去客房干什么?”
“回李大人,那唐大人兩肩不知為何,落了傷?!?p> 李軒抬眼看了秦定漠一眼,見他沒說什么,便擺了擺手讓丫頭走了。
秦定漠想到了方才在書房里唐之瀾的異常,才明白過來原來她肩上是有傷。
“秦蘊(yùn)寧那小子在哪里?”秦定漠問李軒。
“回王爺,此刻在朝暉院里領(lǐng)罰呢。”
“去看看。”
主仆二人到朝暉院時,秦蘊(yùn)寧正扎著馬步。
“堂哥,我知錯了,你幫我去向阿爹求求情吧?!?p> 秦定漠無動于衷。
“堂哥,好堂哥,我再也不敢了?!鼻靥N(yùn)寧開始撒嬌。
“飛云是撲在了唐大人身上?”
“嗯?!?p> 秦定漠算是明白了,飛云撓了唐之瀾兩爪子,唐之瀾抹了飛云一刀,誰也沒占著誰的便宜。
“多扎半刻鐘馬步吧?!鼻囟p飄飄一句。
“堂哥,你,你不能被那奸佞迷了眼啊?!?p> “再加半刻鐘?!鼻囟D(zhuǎn)身離去。
“堂哥,你——”秦蘊(yùn)寧哀嚎。李軒趕緊捂住了秦蘊(yùn)寧的嘴吧,他若再這樣說下去,怕是要扎馬步扎到天黑了。
秦定漠回了臥房,把飛云抓到跟前,恨鐵不成鋼地罵道:“平日里在外頭不是挺得意的嗎?今天居然也會有栽跟頭的一天,居然栽到那唐之瀾手中了,啊?”
飛云嗚咽了一聲,委屈巴巴。
大夫替唐之瀾處理好了傷口,唐之瀾已是疲憊萬分便躺下休息了。
迷迷糊糊夢中,她又夢見了那個場景,少年提刀斬殺了她面前的男子,那男子的血濺到了她臉上,還是溫?zé)岬?。少年半蹲著身子,以刀抵地。她心里一驚,目光落在了那刀上,那里還沾著剛才那男子的血。
猝不及防,那少年卻是伸出一只手來,她畏畏縮縮向后退去,可是已無路可退,便緊閉雙眼。
下一秒?yún)s感覺臉上一陣溫柔,睜眼一看,那豐神俊朗的少年竟是在輕輕擦拭她臉上的血漬。
平生潦倒不堪際,幸得郎君拂塵去。從此,那溫柔拂頰風(fēng)成了唐之瀾一生不可言說的秘密,一路走來,跌跌撞撞疲憊不堪之際,她總能夢回當(dāng)日場景。
如今再見故人,那少年成了年少將軍,自己卻是為他所不齒的工于心機(jī)的奸佞小人。一向心高氣傲的唐之瀾感到自卑甚至自慚形穢,可她卻也是沒有辦法,只能一個人將所有的傷痛撕碎了送到嘴里嚼爛了,在肚子里消化掉。
然后,繼續(xù)作那個朝野上下稱好手腕的唐大人......
三日后,朔城外,五千云虎軍列陣以待。
天上墨云翻滾,寒風(fēng)卷過,肅殺萬物。
“阿北,還要不要多帶些弟兄去?!鼻笆虏豢芍?,經(jīng)此一別,叔侄兩不知何日能再重逢,秦偉英心里萬般情緒翻涌,可到了嘴邊,又不知說些什么好了。
“叔父,夠了,你放心。我離了望州后,這一州百姓便要你護(hù)著了。
夏賊狡詐,此番雖然議和,但還是要時刻防備著。
您也要多保重身體。”秦定漠叮囑道,然后,他又看了一眼秦偉英身后的秦蘊(yùn)寧,這小子因著前幾日受罰之事,躲了他好幾天。
秦定漠咧開嘴笑了笑,剛要開口,秦蘊(yùn)寧這小子倒是突然沖上來了,一把抱住了秦定漠,將臉緊緊貼在他云錦袍上。
周圍人看了都哈哈大笑起來,秦定漠忍笑蹲下身來,將秦蘊(yùn)寧扳正了,鄭重其事地看著他說:“小子,你聽好了,好好練功讀書,等我回來了,要考你一番?!?p> 秦蘊(yùn)寧卻是哇的一聲哭出來了,“堂哥,我不想你走,你不要走好不好啊?!?p> “秦蘊(yùn)寧?!鼻貍?yīng)輕斥。
“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像個什么樣子。日后,你還要提刀挽弓上戰(zhàn)場,保護(hù)這一方百姓!”
秦蘊(yùn)寧擦了一把淚,緊咬嘴唇,將淚水憋了回去。
“你堂哥不過就是去看看水瑤姐姐,過一段時間便會回來了?!鼻囟嗣靥N(yùn)寧的腦袋,聲音倒是難得的溫柔。
“這位唐大人可是厲害著呢,她既然說了會護(hù)住你堂哥便會護(hù)好了?!鼻囟痪湓捯搅颂浦疄?。
唐之瀾一直在盯著秦定漠看,剛才秦定漠蹲下瞬間,與她夢里反反復(fù)復(fù)的畫面重疊了,她卻是少有的失態(tài),貪婪地看著秦定漠的眉眼,想要從這更加成熟的臉龐中找回當(dāng)年那少年的模樣。
秦定漠突然突然一句話讓她快速把眼睛望向了別處,可是這一動作還是被秦定漠收入了眼底,他便是故意再問了一句,“唐大人,是會護(hù)著我的吧?”
“……秦王爺放心,唐某向來不輕易允諾?!碧浦疄憽疤谷弧钡乜聪蚯囟?p> 這瞬間轉(zhuǎn)化得太快,她臉上也看不出來任何破綻。秦定漠初還頗為“自戀”地以為唐之瀾是對自己有意,如今原來是那人心機(jī)沉不知又在算計些什么了。
秦蘊(yùn)寧聽了這句話,卻是撇了撇嘴,他對唐之瀾沒什么好感。
“走了?!鼻囟牧伺那靥N(yùn)寧的屁股,站起身來,拱手抱拳,對他叔父,對望州軍民,對他所守護(hù)的這片土地,道了個別。
猛虎出山,他日歸來,必要吼哮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