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人出門在外要多加小心?!苯?jīng)過一天一夜的行程,終于到達(dá)羊城,魏大娘的女婿早早的候在車站,二人幫唐熙把行李送到汽車上,魏大娘始終對她有兩分擔(dān)心。
一路上唐熙忙前忙后的,也給魏大娘帶來了很多方便。
“我堂哥和嫂子在那邊等我的,阿姨不用擔(dān)心?!辈贿^萍水相逢,現(xiàn)在家家都生活艱難,哪里能上趕著麻煩人家。
“那你自己當(dāng)心,有空到合德區(qū)沙壩村玩?!蔽捍竽餂_唐熙揮揮手,關(guān)上了出租車的車門。
心累,她的寶馬735,她的滴滴打車,好歹也來個出租車?。?p> 然而心塞并沒有什么用!
小甘村怎么走來的?
她左右看著還是沒有任何標(biāo)識,車是很老式的那種公交車,一個門,中間一個很大的四方形臺子,下面是引擎,為了好下車,她的行李放在臺子上,人坐在被子上,隨著車子前進(jìn)起起伏伏,唐熙腦中浮現(xiàn)的都是她過來前剛看過的喜劇之王里女主角坐面包車的場景,這惱人的命運(yùn)??!
同旁邊的大娘微笑一下,憋著氣往左邊移一點,哇,這個大娘帶了好大的一只鵝,鵝口從口袋里探出來,不停的往她旁邊蹭。
她笑著問前座的售票員:“你好,請問小甘村怎么走?”
前面梳著辮子的女售票員看她一下,沉默不語,這時,車停了,“中集,小甘村,上虞的下了——”
售票員一口流利的羊城話像巴掌一樣打在臉上,真疼!
只有羊城話是人話么?
說普通話連句回應(yīng)都得不到了?
然而沒有什么時間讓唐熙發(fā)呆。
她白眼一翻,左手拎著布袋,右手挎著行李隨著人流擠下車。
今天的你對我愛理不理,明天的我讓你高攀不起!
從林城到羊城,人離鄉(xiāng)賤,人要被他人看得起不是你罵我,我罵你,來一曲讓我們蕩起雙槳,只有唾面自干,趕緊學(xué)一口流利的羊城話,免得孤身一人在外被欺負(fù)。
不過,好在唐熙家是杭城的,自古以來的鄙視鏈都是首都鄙視江市、海市,江、海鄙視羊城,羊城鄙視內(nèi)陸,內(nèi)陸鄙視西南,西南鄙視高原。
果然,當(dāng)她到地方后操著河洛話問價格,終于以一月二十的價格,交了200押金,租到主人家的一個帶鐵門的小隔間。
是的,在沿海這片地方,主人家住的房子是不會對外出租的。
因唐熙流利的河洛話,雖然貴點,但總算租到水泥頂帶鐵門的小隔間。
將門栓上,終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當(dāng)所有的事情做定,周圍的聲音猛的竄入耳朵。
院子外面的橄欖樹上蟬聲陣陣,唐熙在磚塊木板搭的床上鋪上一層草席,坐了下來,奔波了一天,兩條腿都在打顫,稍坐一坐,吃了一個包子兩個雞蛋,喝了一口井水,她尋思著接下來的路該怎么走。
具體的情況她跟回村送孩子的阿貴嫂打聽過。
羊城是全國時尚衣服的發(fā)源地,靠近港口,地皮便宜的小甘村周邊到處是服裝加工廠。
百廢俱興,肯苦肯干,這里并不缺工作機(jī)會。
然而,這里并不好呆,尤其作為一個獨身女子。
這時候的羊城就像幾十年后的電影電視劇里形容的那樣,各種勢力橫行。
本地人占優(yōu),有戶口夠膽就可以貸款,在自家房子里開工廠,到香江去拿幾件衣服,請兩個師傅,進(jìn)些材料,做出貨來就不愁沒有錢掙。
自家人,大家族的人,有一個成功,就有一波人跟風(fēng),,一個拉一個,越有錢越有權(quán)。
而打工者,則以最先出來闖蕩的蜀人為最。
阿貴嫂正是蜀人。
若不是同鄉(xiāng)同黨,在廠里稍微翹頭一點的活計,你敢做就要小心被打。
這話她幼時聽唐父說過,這一階段最為混亂,外來打工的,都是拳頭說了算。
你抱團(tuán),你的拳頭硬,你就能決定做那個崗位,有很多打工人的事情,連老板說了都不算。
她剛記事那會兒,正是唐父廠里有個平時很熱血善良的叔叔無故失蹤,被發(fā)現(xiàn)沉尸江邊,唐父才一咬牙在市中心買了他們家第一套房。
既然這段時間全國都在嚴(yán)打,那只能說這段時間最為混亂。
這阿貴嫂,唐熙還是需要找的,當(dāng)然,那也不是現(xiàn)在,在她在羊城穩(wěn)定下來之前她不能聯(lián)系老家的任何一個人,一旦讓家人知道她在這里的訊息,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當(dāng)然,她選的小甘村同阿貴嫂們打工的上虞還是有一定的區(qū)別,這里相對安全,這里是歷史上有名的華僑村,這里的工廠,很多都是在香江的華僑回鄉(xiāng)開的。
在這樣一個地方,慣于生意的人都會有意識的保護(hù)善待為自己做事的人。
做了決定,唐熙將行李簡單的收拾了下,將值錢的身上剩下的四十塊錢隨身分做兩份裝好,起身出門。
是的,四十塊,胡來喜偷偷的在她被子里塞了二十塊錢。
這份善意只有容后再報了。
同房東打聽好的一家風(fēng)評較好的工廠距她住的地方有200米,就在她租住的房子后邊的街邊。
承德制衣廠東家是地道的香江人,聽房東大娘說這兩天正在招工。
好了,在街角拐彎的地方,一個小商店旁邊掛著木質(zhì)黑底金字的招牌,承德制衣廠,旁邊是一道兩米寬的紅漆鐵門,在小商店圓形的窗口旁邊掛著一個小黑板,上面寫了兩行字,“招工,招男工女工,熟練縫紉機(jī)者優(yōu)先?!?p> 感謝老天,唐熙是會縫紉機(jī)的,雖然是電動的,但是這類機(jī)器一通百通。拜唐父所賜,唐家的孩子每個人都需要學(xué)點技術(shù),唐熙學(xué)的就是衣服扒版和電動縫紉機(jī)。
眼下這兩種技術(shù)絕對是稀缺資源。
“大姐,要一包鹽,請問今天可還招工?”唐熙知道在廠門口開店的和廠子老板肯定有關(guān)系。
“招熟練女工。”看店的大娘笑呵呵的遞過來一包鹽,“承慧5毛八?!?p> “鳳凰的平車?”唐熙數(shù)了四個硬幣給店主,接過鹽,笑嘻嘻的說。
“上海牌的,1塊一個小時。”一聽唐熙問話,店主也知道是熟練工,多了幾分談性。
“一塊太少,我能自己裁?!碧莆踔?0年代末一個小時4塊是差不多的工價,如今的年月,一天一塊錢足夠養(yǎng)活一個三口之家了,工資不低。
當(dāng)然,人總不會嫌工資多,她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本身就是想來發(fā)財?shù)?,越快能攢夠本錢,越快實現(xiàn)她想做米蟲的愿望。
作為一個合格的米蟲,怎么可能不考慮房子?
不想活的好一點她完全可以在林城找個潛力股嫁了。
她未來的夢想,首都一套房,香江一套房,江市兩套房,紐約一套房。
有了這些能保證最大限度的自由,或賣或租,足夠作為她一輩子的資產(chǎn)。
在香江和紐約置產(chǎn)需要一定的社會背景,這暫時不用考慮,那需要的資金對于穿越前的唐熙來說也是個天文數(shù)字。
江市的樓市她兒時大約有點影響,在89年前后,有一陣出國熱,在這之前她能攢夠二十萬元,基本能在江市她有印象的居民區(qū)買到一到兩個小院子,到時候能在哪里建個簡單的廠房或者苗圃。停幾年海市第二個機(jī)場開發(fā)到,她就能拿到大筆的資金,用那個資金,足夠她在90年代的長安置產(chǎn),如果能順利的混個大學(xué)文憑,從事衣物進(jìn)出口貿(mào)易的工作,她也應(yīng)該能在97年的時候乘機(jī)買到香江的房子,紐約的房子。
可是9年的時間從身上這四十塊錢攢到二十萬,那在三十年后的唐國也不容易,將是一個漫長而痛苦的過程。
先不管這些。
眼前她需要面對的是如何在羊城留下來,活下去。
開心萱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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